第30章 前因後果
「姑娘，您這是——」喜兒被這突如其來的冰冷氣勢嚇得臉色慘白，忙不迭道：「奴婢不是有意要隱瞞，是，是主君，是他沒告訴任何人。奴婢還是剛剛去偷看了賜婚詔書，所以才——」
「你當真看清楚了？」長孫一夢目光灼灼，一下子蹲在對方跟前，一字一頓道：「賜婚詔書上寫著我要嫁給蘇月生？」
「千真萬確。」喜兒連連點頭道：「正廳香案上一共兩份詔書，一份是大姑娘的，賜婚給寧王，一份是姑娘您的，賜婚給燕王，我看的清清楚楚。」
「這麼說，他給我下毒，是阻止蘇月生來娶我？」長孫一夢剎那間一下子坐了下來，喃喃自語的同時，眉宇間泛起那一縷傷感，不由自主的嘆了口氣。這還真是死活要把自己推進寧王府那個火坑裡。只要蘇月生看不上自己，那麼玩一個狸貓換太子，拿自己頂替長孫逸塵坐上蘇月宸的花車，到了那邊再拿出百花殤的解藥幫自己解毒恢復容顏，自然可以天衣無縫。反正，這京城之內見過自己的就沒幾人，只要皇帝不問，那麼就沒人能拆穿這個把戲。
「不過姑娘放心，之前燕王來過我們府里，問了吳三郎家的不少姑娘的消息，想來不會被主君騙到的。」喜兒不太清楚長孫一夢在想什麼，所以試探著問道：「姑娘要不在這裡再熬幾天？等到燕王上門接親，主君肯定攔不住的。」
「不行，我不能在這裡坐以待斃。」長孫一夢沉吟良久，終究是下定了決心，環顧一周之後搖了搖頭，眼前這個長孫家，她是再也待不下去了。
「我要走了。」長孫一夢回頭看了一眼喜兒，聲音一頓，轉而緩緩道：「你今夜來找我，將這些事和盤托出，是想著有朝一日我嫁給蘇月生，給你一個富貴前程？」
「我！」喜兒想要否認，但是此刻在長孫一夢那似乎能看穿內心的目光之下，她只覺得自己心頭一寒，急切里除了點頭好像什麼主意都沒有，老老實實道：「我就是希望姑娘嫁出去的時候把我也帶上，姑娘放心，我肯定會好好服侍你的。」
「是嗎？」長孫一夢喃喃自語，轉而看著喜兒良久之後，似乎露出了一絲若有所思的神情，轉而點頭道：「那好，幫我離開長孫家，就今夜吧，事不宜遲，出去打探一下二門上是誰在值夜，我要出去。」
「啊？外邊現在在宵禁啊！」喜兒嚇了一跳，急忙起身道：「姑娘你現在出去的話，萬一被巡防營的抓到的話，還是需要主君去把你贖回來，那豈不是弄巧成拙？」
「你倒是想得周到。」不說這一茬長孫一夢都快忘了這回事，所以聞言轉而道：「你有什麼好辦法嗎？」
「我去幫姑娘收拾點東西，等後半夜過後，我再來，到時候接你從後院出去，那裡有個狗洞，還沒被大娘子堵上，出去之後轉兩道巷子就是出長郅坊的大路了。」喜兒想了想之後轉而道：「姑娘去找燕王吧，如今只有躲在燕王府，才能讓主君投鼠忌器。」
「我知道，是該去找他一趟了。」長孫一夢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這種沉默也讓喜兒顯得有些欲言又止，但是卻不敢再開口，轉而緩緩地退了出去。
有她幫忙，逃出長孫家根本沒有什麼難度，在快要天明的時候，外邊守著的那幾個使役也躲在一角睡得四腳朝天，甚至於連喜兒光明正大的走了進去都沒有絲毫的察覺。
「姑娘你看，就是這裡。」偷偷摸摸的帶著長孫一夢摸到了後院之後，整個長孫家還處在一片寂靜之中，不論是守門的使役還是各處巡夜的人，此時全都沒了動靜。喜兒一路摸到後院的一處牆角，將擺在一旁的水缸搬開之後，露出了一個黑漆漆的足有水桶口大小的黑洞低聲道：「這是半月前發現的，就我和賴嬤嬤知道，姑娘放心去吧。」
「有心了。」長孫一夢接過對方遞過來的包裹，轉而深深地看了一眼對方，黑暗中看不清喜兒的表情，但是此時的她卻沒來由的對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侍女，多了一分莫名的好感，似乎對方也不是如前世那般，想要置自己於死地。或許如她所言，一切都是在為自己謀一個前程。
清晨的長郅坊沒有一個行人，只有一些沿街鋪子已經開始開門，在天寧帝都，大部分買賣生意都集中在東西兩市，但是其他坊市也會有少量的鋪面允許對外營業。這倒是免去了長孫一夢一個大麻煩，至少走在這裡不至於被快要歸營的巡防營士兵給帶走。
「先去燕王府，問問蘇月生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怎麼會被賜婚給他了？」長孫一夢轉了半圈之後還是決定先找蘇月生，有些事不問清楚，她始終覺得有一道坎在心裡過不去。這前前後後，不論是蘇月宸還是蘇月生，她的婚事就猶如買賣一樣，被人隨意拿捏，而她自己，卻猶如局外人一般，出了冷眼旁觀，卻什麼都做不了。
「重生一次，若是連婚事都不能自主，那這老天爺給的機會豈不是被我白白浪費了？」長孫一夢嘆了口氣，看著燕王府的大門舉步走了上去。
「站住，什麼人？你——」原本剛剛從大門裡走出來的燕王府護衛還準備上前攔住長孫一夢，但是隨即看清楚對方的臉之後卻嚇得連退幾步，連連喝止了她前進。
「你是，什麼人？這裡是燕王府，無關人等——」護衛的聲音尚未落下，長孫一夢已經開口道：「去通報燕王殿下，就說故人來訪。」
「故人？為何我不知道——」這說話的檔口，裡面慕西風就已經走了出來，看架勢是準備出門，只不過同樣的，也被長孫一夢給嚇到了。
「我的玉牌該還我了。」慕西風長孫一夢認識，所以即使如今自己的面容已毀，還是直接開口，一句話說的對方長大了嘴巴，差點直接咬到了自己的舌頭。
「長孫，姑娘，快，快請進。」慕西風艱難的吞了口口水，努力讓自己將眼前的長孫一夢和當初在翠微山所見到的那位御雷而來的女孩聯繫在一起之後，才急忙讓開了道路，將其引入燕王府正廳。
燕王府前世她沒有來過，上一世蘇月生幾乎沒在京城怎麼待過，基本上都是領軍在外地征戰，所以這一路走來，在見到周圍簡單明快的陳設之後，倒是對蘇月生多了一分好感，至少，不是如蘇月宸那樣驕奢，恨不得將寧王府修成了皇宮大內。
「姑娘，你來——」慕西風帶著長孫一夢進入正廳之後，蘇月生也急匆匆從後院趕了過來，一見長孫一夢的身形果然如自己的記憶一般無二，頓時露出一絲喜色，只不過上前一句話未曾說完，臉上現出一絲震驚道：「你的臉是——真的如你父親所言，生了膿瘡？」
「殿下的意思是，若是我臉生膿瘡，這門親事就可以就此作罷了？」長孫一夢取出絲帕戴在臉上之後，轉而看著蘇月生神色幽幽道：「殿下在長孫家是不是已經得到答案了？」
「不會。」蘇月生直接搖頭，這一瞬間脫口而出的話語倒是讓長孫一夢愣在了原地，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對方的話，轉而道：「如今我不僅是臉生膿瘡，而且中了百花殤，容顏已毀，今日來王府，就是和殿下說一聲，你我之間的親事就此作罷，你是親王，若是娶一名醜女當王妃，只怕會被人當做笑柄。」
「姑娘，本王不是以貌取人的登徒子。」蘇月生急忙擺手道：「姑娘與我有救命之恩，月生返回京城之後，就一直尋找姑娘的下落，好不容易打聽到一絲蹤跡，卻差點發生了誤會，誤將令姐當成了姑娘。」
他一五一十將這些天發生的事情全然道出之後轉而苦笑道：「月生確實心慕姑娘，所以才會貿然上書，求來賜婚詔書，原本以為二王兄已經前先一步，但最後還是父皇做主，改了主意，所以——」他看了一眼長孫一夢，臉色有些發紅，但是卻隨即繼續道：「月生出身行伍，也不懂太多的人情世故，但是這一番心思，好歹是不會錯的。」
「殿下這是對一夢直抒心意嗎？」蘇月生這直來直往的性子讓長孫一夢有些哭笑不得的同時，隱隱然倒是有一絲奇怪的情緒緩緩在心頭升起。只不過她和蘇月生前世都不曾見過幾次，加上蘇月宸的事情夾雜在其中之後，讓她看著蘇月生只覺得沒來由的彆扭。前世自己嫁給了蘇月宸，難不成重生一次好不容易擺脫了對方，卻又要嫁給他的兄弟蘇月生不成？
「殿下乃是皇室親王，前程無量，而我只是小官庶女，如今容貌已毀，不敢高攀王府富貴，殿下請另覓佳偶吧。」長孫一夢搖了搖頭，壓下心頭的思緒之後轉而緩緩道：「一夢此生志在杏林，婚嫁非我所願，不敢耽誤殿下。」
「你，這麼著急回絕，是不是因為——」蘇月生被長孫一夢說的臉色一白，急忙上前幾步，看著對方欲言又止道：「我之前聽到消息說，令尊想和二王兄結親，所以——」
「殿下也覺得，我是因為想要嫁給寧王，所以才會來拒絕你？」這一瞬間，長孫一夢心頭一堵，語氣也悄然變冷，以至於明顯帶著一絲冷笑道：「他是他，我是我，他想做寧王的親眷，是他的事，他又不是只有我一個女兒！」
「你別生氣，我不是這個意思！」蘇月生一急之下，連連擺手，但是不等他開口，外面慕西風急匆匆的就闖了進來，一看長孫一夢臉色奇怪道：「殿下，姑娘，長孫院正在門口，說是要接姑娘回家——」
「該來的，總歸是要來的。」長孫一夢沒理會蘇月生奇怪的眼神，嘆了口氣之後掃了對方一眼，轉而心頭一動，低聲道：「殿下幫我一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