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不寒而慄
「你說，你那個女兒是不是和蘇月生說了什麼？」一回到寧王府，蘇月宸臉色馬上變得陰沉如水，幾乎是朝著長孫晟咆哮道：「他如今都敢威脅本王了，當真是不知死活！」
「殿下息怒，這個微臣實在不知。燕王殿下也不應該知道——」長孫晟搖了搖頭，這件事也是他想不通的地方，蘇月生常年在外，而且身邊還被蘇月宸安插了眼線，其一舉一動都被對方掌握，根本不可能知道京城內他們謀划的隱秘。而剛剛他的話中卻透露著一絲別的意思，似乎對方知道點什麼。
「他是不應該知道，但是你那個女兒呢？長孫一夢呢？你不是說她自從回來之後就神神道道的嗎？告訴我，是不是她知道了什麼？跑去和蘇月生說了？」蘇月宸一把拎住長孫晟的衣領，怒氣沖沖道：「你必須馬上將她找回來。既然她不願意嫁給本王，那好啊，她也沒必要活在這世上了，本王絕對不能因為她而壞了大事！」
「殿下，微臣明白，微臣一定，一定將此事辦妥！」面對暴怒的蘇月宸，長孫晟只覺得一股涼氣直衝頭頂，結結巴巴開口之後，不敢再去惹對方，只不過眉宇之間卻始終帶著一絲疑惑未解。
「啟稟殿下，燕王府的暗線，斷了。」不過不等蘇月宸稍稍息了火氣，外邊管家卻急匆匆闖了進來，甚至於因為焦急，根本沒有顧及長孫晟在一旁，就衝到蘇月宸身邊，一句話說的對方徹底跳了起來。
「蘇月生知道了？」這個時候蘇月宸算是徹徹底底變了臉色，轉而幾乎是不可思議的看著管家道：「你沒有派人過去查看嗎？」
「燕王府全線戒嚴，屬下的人根本就靠近不得。裡面安插的眼線一個都沒跑出來，只怕是情況不妙啊！燕王府從未出現過這種情況，只怕是——」管家連連搖頭道：「都是燕王殿下從東郡帶回來的親衛將士值守，戒備森嚴，殺氣騰騰，現如今裡面究竟發生了什麼，屬下根本無從得知。」
「肯定是發現了。」蘇月宸喃喃自語，目光近乎於獃滯一般，足足愣了半晌之後才轉到長孫晟身上，聲音幽深，猶如鬼魅一般開口道：「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若不是為了你那個好女兒，本王至於連安插在他蘇月生身邊的眼線都斷了嗎？你給本王辦的好事！」
「殿下先冷靜一下。」長孫晟此刻是顧不得其他，急忙開口道：「燕王不一定是發現了什麼，畢竟微臣在燕王府是當著他們護衛的面派人出去的，應該不是因為這件事而泄露了暗線的蹤跡。」
「那你的意思是，他蘇月生早就發現了？」蘇月宸面如死灰，看著對方一字一頓道：「所以說，蘇月生是在跟本王玩貓戲老鼠的把戲？所以，此前傳回來的那些消息也都是假的？本王這數年的心血有可能他全都知道？」
「殿下您先別忙著下結論。」長孫晟此刻心神也亂了，但是面對蘇月宸這異常的反應，只覺得一顆心都快沉到了海底，急切里顧不得其他，轉而急急忙忙道：「就算是燕王發現了殿下在他身邊安插眼線，也不會懷疑其他，畢竟這種事情在參與奪嫡的皇子之中很常見。他若是有這個心思，就該明白這一點，所以大可不必自亂陣腳。」
「大可不必？」蘇月宸看著對方冷笑道：「本王剛剛在他府上聽到他陰陽怪氣的說本王有野心，回來之後本王的暗線就被他給拔了，你還跟本王說大可不必嗎？是不是要等到他蘇月生的刀架到本王脖子上你才知道著急啊？」
「我說呢，父皇怎麼會忽然將他調回來執掌禁軍，只怕這件事連父皇都知道了。」蘇月宸此時像是陷入了一種奇怪的癲狂狀態，渾然不理身邊的長孫晟自言自語道：「原來父皇是打算讓蘇月生來對付我，他要對付我，哈哈哈哈，你知不知道，他讓蘇月生那個妾生子來對付我！」
「他知不知道，就算是蘇月生掌握了禁軍那又如何？本王不懼，本王出手，憑他蘇月生，如何能防得住？」蘇月宸哈哈大笑之後，一拉拎住長孫晟之後，聲音之中每一個字都冒著無盡的寒氣道：「長孫院正，你真打算將女兒嫁給蘇月生？」
「殿下誤會了，微臣，微臣可沒有要和燕王結親的意思！」長孫晟連連擺手，但是卻擋不住蘇月宸那狀若瘋狂的舉動，被其一把扯到自己跟前之後，他似乎反應過來了什麼，轉而眼神也跟著大變，顫顫巍巍道：「殿下，您要幹什麼？」
「幹什麼？」蘇月宸冷笑道：「他蘇月生都快騎到本王的脖子上了，我還能不反擊嗎？本王要將他趕出京城，讓他死在外頭。他不是想娶你那個女兒嗎？那好啊，就讓他跟著你那個庶女都死在外頭。」
「一個個都想著算計本王，那好啊，這一次本王索性就給你們來一個大大的意外。」蘇月宸冷笑聲中似乎藏匿著無盡的殺意，在長孫晟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就匆匆走了出去，將對方直接扔在了原地。
「我！」而長孫晟自己在獃滯了半晌之後才回過神來，只覺得這短短的片刻之間，自己似乎在鬼門關上走了一遭，以至於出門的時候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寧王府的匾額，露出一絲心悸的神色。
「哼，這個小賤人，敢壞我大事，看我怎麼收拾你！」不過這一瞬間，長孫晟的臉色也隨即起了變化，這件事之所以讓蘇月宸情緒如此失控，歸根結底還在於長孫一夢身上，若不是她逃出家門消失，自己也就不會追到燕王府。自己不過去，蘇月宸也不會安耐不住心思，如此一來，則燕王府的暗線也不會這麼快就被發現。
所以想來想去，將責任全都算到長孫一夢頭上的長孫晟也隨即臉色變得陰沉無比，轉而看著東方的天空喃喃自語道：「蘇月生能這麼鎮定，肯定是那丫頭察覺到了百花殤，知道自己能找到解藥，否則的話他如何會娶一個醜女？我倒要看看，你燕王會不會派人出門去接應？只要讓我查到了蹤跡，我必讓你們付出代價。」
長孫晟滿是惡毒心思之下，是絲毫沒有顧念到父女之情，憤怒讓他對長孫一夢的那種怨恨甚至於比蘇月宸還要明顯，回去之後立即派人暗中監視燕王府的一舉一動。
而此時，在燕王府內，蘇月生在慕西風帶著渾身血跡匆匆走進來之後，也跟著起身，轉而看著對方道：「都清理乾淨了？」
「王爺放心，寧王殿下那點心思瞞得過誰啊，若不是殿下心善，末將早就動手了，豈能容這些人活到現在？」慕西風冷然一笑道：「小孩子玩的拙劣把戲而已，比起兩軍廝殺的戰場細作安插的手段，差遠了。」
「派出精銳人手秘密東出，在千宿崖附近等待，準備接應二姑娘吧。」蘇月生搖了搖頭，他沒心思把這件事鬧大，所以轉而搖頭道：「家裡的眼線是乾淨了，但是二姑娘的行蹤只怕未必能瞞得住他們，所以不能因為我的緣故牽連到她。一個弱女子出門在外，若是被他們盯上，只怕生死難料。」
「你說長孫晟真是喪心病狂到如此地步嗎？那可是他的親女兒啊，不會真下殺手吧？」慕西風臉色一愣，隨即帶著一絲不敢相信的神情道：「就為了攀寧王的這棵大樹，連女兒的性命都不要了？」
「我也想不明白。」蘇月生嘆了口氣，他此前聽長孫一夢說起長孫晟給他下劇毒，就為了阻止她嫁給自己的前因後果，只覺得頭皮都發麻。這天底下的父親什麼樣的都有，但是卻從未聽過猶如長孫晟這樣狠毒的。為了讓長孫一夢嫁給蘇月宸，不惜連這種手段都能使得出來。
「但願他只是氣急敗壞之下，無心而為，否則的話二姑娘今後的日子只怕會更加艱難。」蘇月生搖了搖頭，此時他算是有些明白，為何長孫一夢身在京城官宦人家，卻需要常年在外採藥了，只怕有這樣的父親，長孫家對於她來說，也無異於是個火坑吧？
「那不是正好嗎？嫁到我燕王府，有殿下護著那才算是周全。」慕西風倒是沒有再去深思這件事，轉而一笑道：「以後她就知道，殿下比起寧王，那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判若雲泥。」
「快去吧，別被人發現了弄巧成拙。」蘇月生橫了對方一眼，卻沒有阻止對方那一臉的笑意，反而在他走後，自己也莫名的露出了一絲笑容。或許是冥冥之中註定好的，自從在翠微山一別，雖然剛剛見到長孫一夢時後者容顏已經被毀，但是在他心裡，那股越發出塵的身姿卻反而變得更加的清晰，一如那最後一眼的眸光，讓他直到此刻，依舊心緒難平。
此時的他並不知道，慕西風剛剛出門就被人看在了眼裡，甚至於根本沒有明白，京城的這攤渾水伴隨著他的回歸，已經是暗流洶湧，而且他，註定是身處漩渦中心，無法躲避。就一如此時的長孫一夢一樣，根本不清楚自己的離開，會帶來多大的劇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