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木匠禁忌
第三章:木匠禁忌
當我再次睜開眼睛,看到了熟悉的屋子,我躺在了床上,被子把我蓋的嚴嚴實實的。昏黃的燈光下,爺爺正坐在我的床頭,一言不發的看著我。
他的表情很嚴肅的,看到我醒了,這才勉強擠出一絲笑意。我的腦袋暈暈乎乎的,疼的難受,一時之間也想不起來發生了什麼。
於是,我看著爺爺問道:「爺爺,我這是咋啦?咋感覺腦殼子疼的厲害?」爺爺慈愛的摸了摸我的頭,語氣當中帶著一絲埋怨說道:「你個瓜娃子,不是說去你三叔那溜達嗎,這大半夜的不回家,你野到哪去了?害的大家到處找你。」
我愧疚的笑了笑,對他說道:「爺,我去胖墩村裡看電影了,就你以前給我說過的那個沉香救母的故事。可好看啦!」說完,我又有些疑惑的問道:「我記得看完我就回來了,後面怎麼啥也記不得了。爺爺,我這到底是咋了?」
爺爺聽完我的話,沉思了一會兒,這才慢慢說道:「沒咋的,我們看到你的時候,你就暈倒在路邊了,回來一摸發現你發燒了。」
爺爺含糊其辭,解釋的不太清楚,當時的我腦袋沉重便也沒再去多想,似乎是真的忘了那個可怕的經歷。
爺爺讓我趕緊休息,可我也不知咋的,總是心裡不安,一直都睡不著。爺爺沒辦法,就一直坐在床邊陪著我。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漸漸有了睡意。忽然,門外傳來了一陣輕微卻很急促的敲門聲。爺爺隔著門問了一句:「咋了?」
門外的人連忙說道:「張先生,是俺田老八,我家老婆子昨天剛咽氣,今天讓野貓竄了屍,吵著鬧著要吃活雞鴨!這可咋整哦?」
爺爺小聲的回了句:「知道了,田老八,等著,我這就出來,今晚上還不消停了!」說完之後就站起身來。
爺爺麻溜的收拾了一些東西,也就是他平時幹活用的那些工具,又走到床邊,摸了摸我的腦袋,對我輕聲的說了句:「趕緊睡吧。」
說完之後他就打開門,和田老八一起走了,我在爺爺說完那句話之後,竟然變得異常的困,馬上就睡著了。
一覺睡到大天亮,爺爺已經做好早飯等著我,見我醒了,他說道:「你昨天晚上受了風寒,我早上託人給你請了假。趕緊洗洗吃飯了。」
當我洗漱完后,爺爺已經把飯菜都擺在了桌上,香噴噴的飯菜讓我食指大動,居然全都是我愛吃的菜,我想,爺爺今天一定是起了個大早特地給我準備的。
說起我的爺爺,在這十里八村還挺有名氣的。一手木匠的手藝特別的好,但凡附近有人想找個木工,那爺爺指定是首選。
爺爺雖然年輕時就已經瘸了一條腿,但因為他的手藝出眾,這麼多年倒也沒讓我餓過肚子,受過多少的苦日子。
爺爺年輕的時候,當過兵打過仗。在村裡人看來,那肯定是有見識的人。年輕的一輩,見我爺爺那都是一口一個「老張爺」叫著。而和爺爺同輩的,也都會尊稱他一聲「張先生」。
要說這「先生」,在我印象里可都是尊稱一些有學問有本事的人。就比方說在過去的私塾里,一般都是稱老師為教書先生。
可我就一直想不通了,我爺爺雖然木匠手藝好,但頂天也不過是個混口飯吃的手藝人,他何德何能被十里八村的鄉親們稱為「先生」呢?
這麼多年,自打我記事起,就不知道有多少十里八村的小青年想來和我爺爺學手藝,可我爺爺愣是一個都沒答應!
有一次,爺爺剛回絕了一個滿懷期待的小夥子,我有些不解的問他:「爺爺,你為啥不收徒弟,別的手藝人可都會收學徒的。」
爺爺嘆口氣,對我說道:「咱們這門手藝,可是不好學哦,木匠手藝可是老祖宗一代一代傳下來的,這裡面的禁忌東西可多著呢,可不是隨便一個人都能學會的!」
爺爺說完,我低頭沉思,心裡不停鄙視他這老封建的傳統思想,不過是個木匠手藝,能有啥忌諱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啥武林高手,身懷絕技,一般不輕易收徒,收徒也只收那些有慧根的。
要說起來,我爺爺這個老頑固,確實有很多忌諱之事。
木匠是一個十分傳統的行業,古老而神秘,在封建社會,木匠普遍比較迷信,他們尊魯班為木匠祖師,一代一代流傳至今,其中的忌諱頗多。
忌諱沒有盛情款待木匠。在舊時,民間流傳著這樣一種說法:請木匠建造房屋的時候,一定要好酒好肉盛情款待,千萬不可怠慢了這些手藝人。以免得罪他們暗中在房子中做了手腳,引鬼祟入屋,使主家有病喪人口、破財敗家或遭遇官司等劫難。
據說,木工害人的手法大同小異,先削一個似人似鬼的小木偶,在木偶身上刻上生辰八字、咒語等並施以邪法。
然後把它置放在房屋的樑柱、檻、壁等不易被人察覺的暗處。到了晚上,這些木偶便會作妖搗亂,或發出如人上樓梯時的「咚咚咚」的聲音,或如外人來敲門時發出「啪啪啪」聲音,或如鬼打壁板窗戶發出「嘭嘭嘭」的聲音。總之,讓人不得安寧。
但當膽大者深夜出門探究時,外面又一無所有,聲響也全息,一旦回到床上睡下,鬼又來了。有的木匠作惡甚者,還在床上施以邪法,讓鬼怪半夜發出嚇人的「咳咳」聲。
所以在以前,木匠到主家去幹活,無論包工、僱工、戶主都要設宴款待,並要以紅包相贈。當然這個紅包可大可小,也就是個心意罷了。
在豫省一帶,當工作完畢之後,戶主還要準備一包饅頭加肉讓木匠帶走,俗稱「捎個包」。
忌諱木匠在睡覺時鞋子亂放。木匠大多時候是到別人家裡做工,如果工作量大,通常是要住在主家的。
木匠在主家睡覺的時候,一般都會把自己的鞋子在床前一隻正放,一隻鞋底朝上放,表示和邪祟互不相犯。
如果這樣做還不清靜,木匠就會將墨斗繩繞床沿一周,並把瓦灰刀、鐵鉗子放在枕邊,把木尺子置於床沿,以鎮邪物。
忌諱木匠特殊日期出工。在一些特殊的日子裡,木匠是不出工的,木匠行業認為孟月逢酉、仲月逢已、季月逢丑的日子是「紅煞」日。
所謂孟月、仲月、季月,是指農曆一年分春夏秋冬四季,每季中三個月,第一個月稱「孟」,第二個月稱「仲」,第三個月稱「季」。所以在每季第一個月逢酉的日子,第二個月逢已的日子,第三個月逢丑的日子,木匠忌出工。
而春子日、夏卯日、秋午日、冬酉日是「魯班煞」日,木匠也忌出工。如果木匠在這些日子出工的話,人們覺得就會犯「煞」。
所謂犯煞,就是人們在做工的時候得不到祖師爺的保佑,容易發生工傷事故。值得一提的是,即使不在犯煞日,木匠做活時如果不慎受傷,血跡沾在木料上,也必須立即擦乾淨,以免血水碰到木神化為精怪作祟,給自己和主家帶來不祥。
忌諱木匠不珍惜自己所用工具。木匠的工具包括斧子、刨子、錛子、鋸、鑿、銼、木鑽和墨斗、曲尺等。木匠對於自己的工具,有一種特別的感情。
例如木匠的斧頭每次使用過後都要用紅布包起來以表視珍重,所以民間有俗諺「師傅斧,恰惜某」,意思是珍惜工具的程度甚至要強過愛護自己的妻子。
忌諱他人摸木匠的工具。木匠忌諱別人摸他的斧子,在民間有句俗語說:「木匠的斧子,大姑娘的腰,獨行人的行李包。」這三樣東西別人是不能摸的。
不但木匠的斧子禁忌讓人摸,就連木匠的墨斗和曲尺也忌諱被別人碰,據說如果其他人摸了這些工具以後,這些工具就會沾上晦氣,使木匠就做不出好活兒來。
如果有人摸了,木匠就會用咒符點著火繞工具一圈,稱為「焚凈」,以祛除晦氣。除了上邊提到的以外,木匠還忌諱有人在早晨借銼子,忌諱別人隨便從捲尺和墨鬥上面跨過,據說這樣就會影響在做工過程中的精確度等。
忌諱幹活不留尾巴。木匠幹活有「留尾巴」的習俗,完工以後要留一些刨花讓東家自己收拾,預示今後還有活干。
但為人做棺材時,刨花、木屑必須親自打掃乾淨,不得留待東家打掃,免得被視為不祥。所以一般來說,做棺材的木匠是不能製作傢具的,也是覺得棺材有「晦氣」,怕把這種「晦氣」傳到傢具上。
忌諱不祭拜魯班。傳說魯班是木匠的祖師,不祭拜魯班的話,在做木工的過程中就不會得到魯班的保佑,從而導致在做工的時候經常出現意外。
忌諱說「雙」字。一般木匠在說話的時候忌諱說「雙」,因為魯班的小名叫「雙」,木匠做活說「雙」是對魯班的不敬與褻瀆,這樣就得不到魯班的保佑,所以木匠在平時一般會把「雙」稱為「對」或者「副」。
以上這些,可都是爺爺對我千叮嚀萬囑咐說了無數次的木匠禁忌,一開始我聽的挺有趣,可後來聽爺爺說的多了也就不當回事了。
我爺爺這個老頑固,如果每次他講到這裡我不認認真真的聽,他就會拿起掃帚要揍我。當時我還不懂事,有次他狠狠的打我屁股,我很不服氣就問爺爺:「你給我說這些有什麼用?我長大了又不當木匠!」
爺爺嘆了一口氣,就對我說:「不管你當不當木匠,老祖宗的規矩不能丟!」
其實我小時候的夢想就是當一個光榮的人民警察,那時候在電視里看見警察抓壞人,覺得特別牛逼。
不過吧,這夢想和現實之間總有著巨大的差距,後來因為專業不對口,我的警察夢宣告破滅。直到現在,我依然還是一個無業游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