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這顏色不錯吧?
一陣激靈,梁姣絮猛地驚醒,撞到的卻是沈微生掀起怒火的雙眸,恨意充斥在他血紅的眼底,就像是冬日凍住的鐵棍一般,又冰又冷。
有腳步聲自房門外傳來,讓梁姣絮抽回思緒,艱難地起身,她的身子如散架般的痛。
吳老嫗帶來的是洗漱的用品,身後簇擁著不少侍女,挽著個籃子,裡面有各種乾花瓣,那抹亮眼的色彩,足矣讓梁姣絮無地自容。
「吳老嫗。」梁姣絮行禮,老太公身邊的人,她昨天已經頂撞過一次了,不可能這般沒有眼力見。
「放下籃子,都下去吧。」吳老嫗對身邊的幾個侍女說。
侍女紛紛退下。
吳老嫗看著梁姣絮,這才說:「昨夜是老奴冒失了,可今日來是奉老太公的命令,給梁小娘沐浴的。」
梁姣絮確實渾身粘膩,可她不動聲色的瞥了瞥榻上那位暴躁的獅子,便再也接不上話茬。
沈微生臉色不好,強忍著不發。
梁姣絮的心都懸在嗓子眼裡。
一陣陣冷風襲來,梁姣絮頭上的簪子被拿下,散落了一肩的青絲,吳老嫗說:「讓老奴為你脫衣。」
梁姣絮臉色羞紅,赤著腳丫往屏風后跑去,嘴裡推脫著:「不必了,我自己來就好。」
「在這兒的是梁小娘的夫君,你躲什麼?」還真如老太公所說,他們夫妻不合,吳老嫗心中暗想。
既然老太公有撮合之意,作為下人,吳老嫗也按照命令行事。
就是因為有沈微生在才要躲起來啊。
今早看他盯著自己的臉看,梁姣絮心中又是一緊,火中救他的人明明是原主,可沈微生那空白的眼神里,顯然沒有一絲光芒。
他認錯了人,她愛錯人!
隔著屏風木盆里的熱水散發著氤氳白煙,裡面更是灑了不少乾花瓣,吳老嫗只是在外面守著:「老太公的命令,看著梁小娘沐浴完畢后老奴才能走。」
沈微生半句話都沒說,只是聽著耳邊流水的聲音,余光中屏風上映照著的梁姣絮的身子,雖朦朧,卻頗為清晰。
喉嚨滑動,沈微生有點口渴,終於不耐煩的闔上雙目。
祖父的到底被梁氏灌了什麼迷魂湯!
水溫太燙,梁姣絮憋屈的洗過之後,趕緊裹著裡衣走了出來。
因為太急,梁姣絮烏髮未擦,有水痕落了下來,沾染在衣襟之上。
老太公的做法還真是奇思妙想,不過尷尬的又不只是梁姣絮一人,她捏了捏手心,這才聽見吳老嫗說:「既然如此,那老奴這就回去稟報老太公。」
門被緩緩地關上。
沈微生滿腔的怒火和疑問在睜開眼睛看著梁姣絮的時候噎在了喉嚨里。
「狼狽的像個鬼!看著你我都嫌眼睛疼。」沈微生罵了一句,嘴硬的閉上嘴。
昨天夜裡,沈微生好像聽到了她的聲音…
那聲音原本是極為清澈低媚的,在夢中有濃煙活生生的嗆壞了她的嗓子。
而吳老嫗那邊已經把梁姣絮沐浴的事情稟報給了老太公。
老太公心裡美滋滋的喝著小茶,捋了捋花白的鬍鬚。
「這男人啊,看到出水芙蓉的小娘子,沒有不眼饞的。何況還是久逢甘露的男人。」
吳老嫗忐忑的應著:「老大他還不能動,在床上躺著養著。你這多此一舉啊。」
老太公一副秒懂的模樣,眼裡散發著光芒,意味深長的說:「不不不,看看也是好的,早晚有憋壞他的時候。」
「可,前一日。朱氏走後,已經有人傳開了,梁小娘利用你討老大歡心啊。」吳老嫗扁扁嘴:「老大更不喜歡梁氏了。」
言外之意就是老太公你這是幫倒忙。
「梁氏如此討喜,老大不喜歡嗎?」這是個反問句,老太公見慣了孫兒溫潤和睦的樣子,還真的沒有什麼人可以把他這麼個溫性子的人氣.炸,這要不是愛,鬼都不信。
情之一字,絕不是表面上那般簡單。
沈微生打了一個噴嚏,打破了殿內的安靜。
梁姣絮靠在炭火旁邊吹頭髮,髮絲遮蓋半張臉,露出她細白的臉頰,側臉被光暈淡染,薄唇被熱水物色出一抹櫻桃的紅色。
玲瓏的鎖骨隔著內襯若隱若現,如束的腰肢彎曲著。
她正在聚精會神的吹頭髮。
沈微生頗為煩躁的掃了一眼,漂亮嗎?
梁姣絮就是一個醜八怪!就算他久逢甘露也對她提不上興趣。
走神的沈微生突然撞上樑姣絮的眼睛,心頭一緊,她問:「你想洗嗎?如果難受我給你擦擦也可以。」
不過料定沈微生會拒絕,梁姣絮覺得自己有點嘴欠。
如果不是因為忽然出現的刺客,就憑原主和沈微生這樣的深仇大恨,碰面都會避而遠之吧。
冷笑一聲,梁姣絮眼神迷茫,卻聽到沈微生輕微地點了點頭。
從大火里被救出來的沈微生醒來發現就躺在亂葬岡,身上生了蠕蟲。
從那之後他就有了潔癖。
自己造的孽,跪著也要幹完。
平復下心情,梁姣絮幫沈微生洗了洗頭髮,拿著洗乾淨的手帕輕輕擦拭,沈微生整個人都顫抖起來臉色如鍋底灰般,帶著無聲的怨恨。
梁姣絮渾然不覺,揉了揉自己的腰,這才俯下身夾閉了導尿管:「最近幾天進行盆底肌訓練,你最好聽話,要不然會有尿.失.禁的危險。」
「閉嘴!」不知羞恥的女人,沈微生覺得梁姣絮吐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在玷污他的耳朵。
緩緩地沈微生只覺得憋的難受,梁姣絮才正兒八經的幫他拔掉了尿管,像是故意噁心他似的,還特地讓沈微生看了看自己的尿袋。
「這顏色不錯吧?」梁姣絮逗他。
沈微生覺得恥辱,牽一髮而動全身,疼痛讓他徹底落敗。
有暗衛破窗而入,身上的衣袂作響,待看清沈微生屋中還有個女人的時候,欲言又止。
沈微生面無表情的擺了擺手:「無礙。」
暗衛領命這才俯下身子彙報:「那伙刺客,正如首輔大人所料,不是訓練有素的死士,是山匪。」
「所以梁大人被綁票的真實性很高,不屬於自導自演。」
梁姣絮瞥了一眼沈微生,看來他的懷疑始終沒有打消,不管是對自己還是哥哥。
沈微生就算需要錦衣衛的勢力協同,但他們的關係依舊勢同水火。
單看現在的形勢,看來沈微生已經有了應對之法。
梁姣絮不動聲色的攥緊了衣袖。
沈微生抿了抿唇,最終也沒說什麼。
「既然如此,梁諶安如何救?」寂靜的房間里,暗衛的聲音再度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