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公孫綠姝之死（2）

「我這就叫做殘忍了？你真的很不配說出這樣的詞句，你應該想想在你這樣說著別人的時候，你是不是很善良。如果剛才不是我自己反應快，現在已經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了。我殘忍？你當初殺死小簫簫的時候，怎麼不覺得殘忍？你口口聲聲的說別人殘忍，可是你真的覺得自己有資格嗎？」舞流螢不屑的質問著公孫綠姝。原本自己心中也是十分的不忍，可是被公孫綠姝這樣一說，心中所有的不忍，全部都化作了憤怒。

公孫綠姝頹然的倒在了地上，獃獃的望了望自己的雙手，自嘲的笑了：「哈哈哈，真的是報應啊，報應啊，想我公孫綠姝一生並沒有做過太多的壞事，可是唯一做了幾件壞事卻是那麼的狠絕，殘忍，以至於害了自己的父母。可是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我當時已經失去了理智。殺了那個孩子之後，我就後悔了。從那以後自己每天每夜都會做惡夢，我總是夢到那個可愛的孩子，坐在自己的床邊痴痴的對自己笑，可是轉瞬間，就會有大片大片的血，鮮紅的血從他的身體里不停的冒出來，我想要去阻止，可是卻什麼也做不了。」

「我惶惶不可終日，神情恍惚。就因為這樣，我失去了自己的孩子。難道我不心痛嗎？」公孫綠姝含淚將這席話說完，將昔日深深的埋藏在自己心底的痛挖掘出來，公孫綠姝的心如刀絞。這些一直藏在他的心裡，沒有人知道，就連蕭琢，她也從來也沒有告訴他關於自己心中的感受。

蕭琢看著頹然的坐在地上黯然神傷的公孫綠姝，眼中是無盡的沉痛。他從來都不知道，原來她也為孩子的失去而傷心過。他一直以為她是不喜歡那個孩子的，原來，原來他竟然也是喜歡那個孩子的。

蕭琢一下子跪在了地上，爬到了公孫綠姝的身邊，一把抱住了公孫綠姝搖搖欲墜的身體，哭喪著：「綠姝，你不要傷心了，都怪我們的孩子命薄，他無福享受這個世界的一切，這一切都與你無關，與你無關……」蕭琢口中喃喃，淚水划入自己的嘴裡，苦澀難當。

公孫綠姝突然之間不哭了，她擦了擦臉上的淚水，站了起來，看著蕭琢說道：「不，蕭琢，我現在一點也不傷心。我現在反而覺得慶幸，慶幸他在我的腹中早早的離去，慶幸他沒有來到這個世界之上。如果沒有出任何的意外，如果他順利的降臨到了這個世界之上，那麼現在等待著他的依舊是死亡。所以，他是幸運的，他不用在面對現在的一切！是不是？」

蕭琢艱難的哽咽著，心中沉痛萬分，他在公孫綠姝的眼中看到了絕望，那樣毫無生氣的目光，讓蕭琢感到害怕。此刻的公孫綠姝讓蕭琢覺得有一種虛無縹緲的感覺，彷彿下一刻她就會從自己的眼前消失，自己以後再也見不到她一樣！一瞬間，心中感到十分的恐慌，想要立刻站起來，然而還沒有等他做出什麼反應，下一刻卻發現自己竟然不能夠動了！

蕭琢震驚的睜大眼睛望著近在咫尺的公孫綠姝，一臉的難以置信：「為什麼？」

公孫綠姝伸出手抹了抹臉上的淚水，嚶嚶道：「蕭琢，此生，我公孫綠姝已經做了那麼多對不起你的事情了，現在就讓我自己承擔眼前的事情吧！你已經替我背負的太多太多。」狠心的轉過頭看著舞流螢說道：「我一人做事一人當，這些事情和蕭琢沒有任何的關係，我希望你放過他！」

人到最後能夠知道自己一生所犯下的錯誤，想要去彌補，這也是一種覺悟。公孫綠姝能夠擁有這樣的覺悟，恐怕就連他自己以前都不曾想到。她能夠這樣的看清現實，認識到這些，蕭琢應該高興的，可是此刻他偏偏笑不出來。與笑相比，此刻，蕭琢更想要哭。人們常說男子還大丈夫流血不流淚，可是是人卻不知，他們不是不想要流淚，不是不能夠流淚，只是因為他們為到場傷心處。如果他們真正的感到傷心，感到凄苦，他們會比女子更加的傷心難過。

女子傷心時，會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場，聲音猶如悲啼；男子從來不若女子的聲勢浩大，男子的哭是默默的，是藏在自己的心底深處，他們的淚總是往自己的心裡流。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尋尋覓覓，冷泠清清，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雁過也，最傷心，卻是舊時相識。滿地黃花堆積，惟悴損，如今有誰堪摘？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

這原本是形容女子的凄涼苦楚，可是此刻的蕭琢偏生有了這樣的感受。說實話，這樣的感覺很不好！蕭琢想要將自己心中的這樣的感覺剔除，可是自己無論怎麼努力，都無法拋除心中的這些凄涼，它就像是一塊堅冰，慢慢的將自己的身心冷卻！

蕭琢費盡心力想要將自己身上的穴道揭開，額頭已經沁出了汗水，眉頭緊緊的蹙在了一起，因為想要強行闖開穴道，所以此刻蕭琢的身體正在承受著強大的痛楚，一絲血從蕭琢的嘴角滲出，只是此時的公孫綠姝一直注視著舞流螢，所以並沒有意識到自己身後的蕭琢究竟想要做什麼事情。等到她發現的時候，已經一切都晚了！

舞流螢低下頭，沉默了一會，最終看著公孫綠姝點了點頭：「好，我答應你，放了蕭琢。一直以來我都不曾真正的看過你，了解過你，我想如果拋卻小簫簫的仇恨，我們如果早一點認識，能夠成為朋友也說不定。可是事實偏偏如此的造化弄人。你我註定了就是敵人。最後真心的送給你一句話：下輩子，千萬不要生在帝王家，生於帝王家太苦，如果可以，你就做一個平民百姓，擁有一副普通的容顏，這樣或許你會比這一世要來的幸福快樂！」舞流螢頓了頓，沉吟了片刻，抬起頭，定定的望著公孫綠姝：「最後，我還想要問你一個問題？」

公孫綠姝沉默不語。

舞流螢只當她是默認，緩緩開口：「你後悔做過這些事情嗎？」

舞流螢沒有說到底是後悔做過什麼事情，可是公孫綠姝偏偏就是知道舞流螢想說的是什麼。她看著眼前的舞流螢自嘲的笑了。

也許正如她所說，如果她曾經沒有迷戀過林意簫，如果她曾經不曾做過哪些個傻事，如果那個天真的孩子不曾死於自己的刀下，她們兩個也許真的可以成為最好的朋友。可是這一切已經發生，所以他們兩個人永遠也不可能成為朋友，事實永遠比想象的要殘酷許多！

聽了舞流螢的詢問，公孫綠姝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平靜的望著舞流螢，緘口不語。許久之後，公孫綠姝緩緩的閉上眼睛。此刻的公孫綠姝，她的心是平靜的，沒有那一刻，她像現在這樣平靜。

她想著就這樣死了也好，這樣離開了自己以後就再也不用承受心靈的折磨了，這樣離開了，自己就可以去陪那個可憐的孩兒。想必他自己一個人，孤孤單單的長眠於地下，行走在黃泉大道之上，定然是十分的害怕、恐懼。現在的公孫綠姝已經心如死灰，不是她對這個世界已經絕望，而是她認識到了自己已經沒有了活著的希望。他已經在這個世界上苦苦掙扎了這麼久，他也已經不想要在掙紮下去了，就這樣離開了也好。離開了，她就再也不會再拖累蕭琢了，離開了他就不用再承受著心靈的折磨了，離開了她就真正的得到了釋然，心靈就不會像現在這樣沉重了。

這一刻，舞流螢能夠清楚的明白眼前女子的感受，她也真的同情她，可是如果要自己放下仇恨，那也是絕技不可能的，現在她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就是給公孫綠姝一個痛快。

舞流螢緩緩的提起手中的劍超著公孫綠姝刺去，電光火花之間，有一個人影飛快的竄到了公孫綠姝的面前，擋在了她的身前，只聽「噗」的一聲，有什麼穿透了肉體的聲音。

「蕭琢——」公孫綠姝有些無措的看著趴在自己身上的蕭琢，眼淚洶湧而出：「你為什麼這麼傻，你為什麼要替我擋下著一劍，即便是你當下了又能怎麼樣，你究竟明不明白，無論你有沒有當下這一劍，我都是要死的，你為什麼這麼傻，這麼傻……」

公孫綠姝哭訴著，她能夠明顯的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正在沿著蕭琢的嘴角滲出，滴落到了自己白色的衣衫之上，那暖暖的溫度原本是人們渴望的，可是這一刻，卻使得公孫綠姝感到恐懼。

她想著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的液體滴落在自己的身上，為什麼就不能夠停下來呢？

蕭琢張了張嘴，一大片的血液從自己的最終噴涌而出。他想著自己終於要離開了，不過這一刻他是幸福的，至少他最後是死在了自己心愛的女子的懷中。

蕭琢咽下嘴中的血腥，艱難的扭過頭，伸出手，想要將公孫綠姝臉上的淚水擦乾。可是手抬到了一般有頹然的垂了下去，由於強行衝破穴道，身體的筋脈受損，再加上身中一劍，此刻的他已經沒有力氣在抬起自己的手了。

「綠——姝——你——不——要——哭！」說著蕭琢踹了一口氣：「我想著你都要離開了，咳咳，我還活著有什麼意思呢。咳咳，我蕭琢這一生就是為了你的存在而活，咳咳，既然你選擇離開，那麼我就先行一步吧，這樣奈何橋上你就不會孤單了，咳咳，我們一家人終於可以團聚了，咳咳，這——樣——真——好，真——好！」說完，蕭琢的手垂了下去，閉上了眼睛，臉上依舊掛著燦爛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