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不要先說愛

夜風涼，蘇蘇呆了會兒就有點咳嗽，王玫讓她回去睡覺。蘇蘇可憐兮兮看王玫，「玫子，你這段時間很怪，是不是生我的氣了？」

王玫笑，「這一次我還真不不怪你！」她只怪自己，以為這世上自己不主動算計人就不會有人來算計自己，須知人算計人一方面為著是利益另一方面卻為著那人是能算計的。是她自己，一而再再二三地給了人可趁之機。

「我一個人在家，總是怕你再不理我了！」

「李久很忙嗎？」

蘇蘇笑得無奈，「回家來到頭就睡，天還沒亮就有人來電話，好容易一起出去一趟也不安生，我想砸了他手機，可惜現在手機才是他老婆！」

王玫笑一笑，起身，「我也該上去看看！」

「玫子，你現在和林凈就這樣了？」

王玫看看天上的月亮，月亮也並不是天天都圓，人生哪裡有總是美滿，失去一小部分，得到一大部分，算去算來哪一個是虧了？

「那什麼時候結婚？」

王玫開始迷惑了，再見林凈之前她巴不得趕緊出現一個人能夠定下來，現在和林凈在一起卻覺得結婚也就不過如此。一張承認你是他合法妻子的紙，也許有一個兩人固定的居所，每天早晨起來看見一張熟悉的面孔，忍受那個人生活里的龜毛。這樣的生活如果就是結婚了，這種生活如果就是以往期盼的幸福，那麼換一種生活方式，把玩刺激的愛情，在事業的道路上走得更遠，是不是也是一種幸福？

王玫笑一笑，「蘇蘇，你以前說過一句話，我現在還記得很清楚，也覺得很有道理！」

蘇蘇歪頭，她自己說過太多的話，哪一句怎麼記得？

「你說女人無論多風騷多主動都不要先開口說愛！我以前覺得愛他就要讓他知道，兩個人名分已定就是安穩，安穩就是安心，安心就能好好生活！現在我覺得你說的話真有道理！」

蘇蘇咧嘴笑，尖尖的下巴驕傲地揚起來，「那你就永遠不告訴他你還喜歡他了？」

「我們這樣生活，說不說喜歡有什麼重要的？」王玫眨眼睛，一個女人在沒有被感情世界拋棄以前，男人就是生活的重心；可是，當女人和男人一樣跳出家庭，她會發現，這個世界上除了男人，還有很多很多的樂趣。

蘇蘇拍拍王玫的肩膀，回自己家繼續睡覺去。

王玫拎著包包進林家大門，小保姆有些忐忑地在廚房燒熱水，看見王玫進來勉強笑了一下。王玫走過去幫她拿大水杯洗乾淨，道，「嚇到了？」

小保姆是個二十不到的年輕姑娘，遇到這樣的事情還是頭一遭，不知所措比恐懼更多一些。她怯生生道，「阿姨不想去醫院，可是以前都是讓醫院的人來接的！」

王玫笑一笑，「阿姨今天是出門逛街嗎？」

「我本來說和阿姨一起去的，阿姨說不用，她說去找叔叔！」

王玫「哦」了一聲，想起飯桌上若無其事的林老先生，笑一笑，「沒事，阿姨就是心裡不舒服，很快就會好的！」

小保姆感激地看一眼王玫，把開水倒大水杯里放涼。

王玫想了一下，還是慢慢踏上樓梯。

房子的裝修很舒適，多用淺色的塗料，原木的地板和傢具散發芳香的味道，柔和的燈光讓家的氣氛更溫馨。樓上第一個房間的門半開著，一把暈黃的光打在走廊上，王玫看林凈坐在床頭握住白髮婦人的手，站在門口不肯進去。

阿姨絮絮叨叨地說一些陳年的往事，雙眼無神。林凈偶爾應一聲，聲音清淡又溫柔！王玫聽了幾分鐘就有些不耐煩，她本質肖母，爽利多過嘰歪。若有事情發生，第一反應便是想辦法去解決，抱怨是不能處理好任何事情，因此面對這樣一個一件事在短短十幾分鐘內重複幾遍的吳阿姨便沒有了耐心。王玫算是知道林凈這種變態的忍耐力來自何方了，有這樣一個神經質的母親，若是兒子也跟著暴躁，那就完蛋了！

小保姆送水和葯上來，王玫接過來讓她下樓去休息，自己敲了敲房門。林凈轉身看她，笑一下，王玫輕聲道，「阿姨，喝點水吧！」

婦人的臉在燈下蒼白，滿頭銀絲詭異地發光，她直愣愣地看王玫，再看看林凈。林凈把水杯放到她手中，又拿了一顆小小的安眠藥，哄著她吃。

一會兒藥效便散發出來，婦人暈暈欲睡，林凈給她蓋上薄被子，關燈出房門。

王玫起身，林凈伸手緊緊抓住她的手，十指交纏。

「你留下來照顧阿姨吧！」王玫還是有些不放心，「我自己找車回去！」

林凈瞪她一眼，「荒郊野外你找什麼車？」他拉著王玫到隔壁的房間，開燈，巨大的頂天立地的書櫃出現在王玫眼前。林凈讓王玫坐在沙發凳上，走到巨大書架旁的衣櫃邊，開了最上面的柜子拿床單和毯子，「湊合一夜吧，明天早起送你上班！」

王玫丟下自己的包包去看書架上的書，從破破爛爛的小學課本、作文書一直到研究生時代厚厚的精裝專業書，整整齊齊排列著，王玫怪異地看一眼林凈，果然是屬於他的東西，一樣也沒有丟的。

「過來幫忙！」

「來者是客，哪裡有讓客人做家務的道理！」

「那你先去洗澡！」林凈又翻出自己的睡衣來丟給王玫，王玫聳肩鑽衛生間去了。

兩個人收拾乾淨自己，舒舒服服躺床上，林凈有一搭沒一搭抓王玫的頭髮，王玫迷迷糊糊道，「你媽怎麼了？」

林凈瞟一眼王玫，「我還以為你知道！」

「還真沒看到過這樣嚴重！」

「她愛鑽牛角尖，旁人是勸不了的！」

王玫拍拍他的胸，「辛苦你了！」

林凈把頭埋在王玫脖子里，「知道我為什麼會來找你？」

王玫猛地清醒了，張開眼睛看林凈，他的雙眼微微眯著，長而俊秀；秀氣的美人尖和粉色的唇顯出一點妖異來，「我在南京，一個人生活得很好！」

王玫把手從他胸膛上拿下來，雖然早就知道這個現實，但是親口聽當事人說起來還是有些難受。她笑，「很多事只要不想，日子其實很好混的，你不知道，我玩挖地雷也能打發一天的！」

林凈緊緊箍住王玫，「她天天給我打無數的電話讓我回來，讓我結婚，影響我的工作，最後我不得不上班的時候將家裡的電話和她的手機設為拒絕接聽。」

在外地都纏得這樣緊，在成都的時候還不知道怎麼粘，怪不得這人當初抓到一個離開的介面竟然如救命的稻草一樣死都不放開。他離開，果然是需要一個介面罷了，她就當真傻乎乎地湊上去給了人家一個。

「後來我想，如果結婚能讓她病好一點，那也沒什麼！我想來想去，能結婚的對象，就只想到你一個！」

她該說榮幸么？

「你別的女朋友呢？」

林凈深深吸了口氣，「總是不夠！」

「林凈啊，你給我講講你的初戀吧！」

林凈楞了一下，初戀？那是多少年以前的事情了呢，已經很多年再沒有想起來過了！

「我想聽！」

那時候他年紀小，卻嫌棄別的和他一樣大小的男子女子，只有那個女子的眼睛里有因為敏感和早熟而又的憂慮。他默默地覺得，那樣一個長發女子，或者是能夠理解他的。可是，他又不想有人知道他那樣難堪的感情，只能在黑暗裡偷偷地滋長著，他默默地關注那個女子，看她充滿渴望地看自己然後又扭開頭去。他會在放學后和送那個女子回家，那個少女也安然地接受這樣一種初戀方式，現在想來他是委屈她了，哪一個少女會不期待一份光明正大的初戀呢？只有他會覺得那樣感情是不可控制卻又羞於啟齒的，只因為他深刻地知道，那個敏感內向的女子太像他的母親，她不適合這個家庭。

「你那麼小，就知道考慮結婚的事情嗎？」

「悲劇每天都在我面前演一遍，我不想去想也是不可能的！」

「你的初戀，她永遠都不會知道你這樣為她考慮吧？」王玫有淡淡的苦澀，林凈應該是比他自己所以為的更喜歡那個女子。

「她放棄了！」

「你們分手了嗎？」

「很自然的，上了大學，天各一方，互相都沒有再聯繫，也就不在一起了！」

王玫覺得兩個人躺在一張床上談論初戀有點怪異，閉口不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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