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黑白
虛無本就是沒有的意思,代表這這裡什麼都沒有,沒有邊界,沒有顏色,甚至時間都是混亂的。
之前也確實是這樣,後來經過燭九陰一番調整,這裡有了青山綠水,蓮花庭樓。
虛無之中顯得尤其特殊。
可我這次進來,周圍一切都變成了水墨色,水墨色的青山,水墨色的流水,就連紅蓮也變成了水墨色。
燭九陰就站在流水邊上,纖細的手指觸碰到紅蓮,撐著一把油紙傘,霧蒙蒙的煙影下,一襲紅色長裙,是唯一的色彩。
這不是我之前給陳芊畫的畫嗎?她連站的位置都一樣,唯一的區別就是,我畫里是水墨陳芊,現在我面前的是紅衣燭九陰。
燭九陰竟然扮演了起來。
正當我好好欣賞的時候,燭九陰一揮手,青山綠水都有了自己的顏色,她飄落到我身前,問,「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我疑惑道。
「你剛剛看到的,與你畫的,哪個更美一點?」燭九陰問道。
簡直就是笑話,我的畫天下無敵,無人能比肩,畫什麼就是什麼……
「說真話!」燭九陰冷聲道。
「你好看。」我瞬間就像是泄了氣的皮球。
不是我奉承她,確實畫的再好,與事物比起來,總有那麼一點點差距,自然的靈動,是很難畫出來的。
燭九陰笑了,「算你還會說實話,那你現在想一想,這裡的自然和靈動,是哪裡來的?」
哪裡來的?
青山是一座毫無生氣的死山,綠水是一江沒有靈氣的死水,這些都不自然,就像是人工製造出來的假山一樣。
這裡也不存在生命。
虛無空間唯一自然靈動的,只有燭九陰了。
也就是說,燭九陰成就了剛剛那一幕,因為有她,致使所有景象自然靈動。
「你想表達什麼?」我有點不明白她意思了,至於這麼證明自己嗎?
「色彩很重要。」燭九陰說道。
我一怔,「你要跟我說這個啊。」
「不然你以為呢?」燭九陰反問我。
我以為她要證明,她比陳芊更漂亮,最近陳芊和雲惜君爭風吃醋,我都神經了。
不說這個,我讓燭九陰繼續說。
燭九陰看了我一會,然後搖了搖頭,揮手一招,在我們面前形成一片虛無。
「也許是因為有陰陽之分,所以世人對人的評價非黑即白,忽略了萬千色彩。」燭九陰一邊說著,讓虛無變成一半黑色一半白色。
涇渭分明。
「然而真的能分那麼清楚嗎?」燭九陰問我。
我搖頭,「不知道。」
「不可能分清楚!」燭九陰很肯定的說道,「有些人給自己立了底線,有些只為利益,還有些人願意犧牲自我,也有人不擇手段。」
黑白之中,被燭九陰加入各種各樣的色彩,變得十分混雜。
「如何去評價這些人的黑白?」燭九陰繼續說道,「守護底線的人,何嘗不是在傷害那些想得到簡單利益的人,想得到簡單利益的人,也在傷害那些為了原則,願意犧牲自己人,這些人都沒有害人,好像都沒錯。」
「那錯的就是那些不擇手段的人?不然,有些事,那些有底線,有原則的人做不到,因為他們不會使用特殊的手段,過程也許是黑的,但結果是白。」
「所以就用結果來評定黑白?那也不行,為了一個白的結果,在黑的過程中,對於那些被犧牲人是不公平的。」
「既然如此,黑白存在嗎?」
燭九陰說了一個十分混亂的邏輯,最後把問題拋給了我,而且是一個沒有標準答案的問題。
她要跟我說的,不止是正亦是邪,更是站在一個我想不到的立場上,看待世界的黑白。
這個立場上,不應該只看到黑白,還有更多的顏色,卻也不是讓我融入這些顏色,而是引導我該如何看待這些顏色。
能評定這些顏色的是什麼?
那答案便有了,是神!
「在我們眼裡,他們是黑是白,是紅是綠,不過就是構造出一幅人間罷了。」燭九陰說道。
我一時間焦躁的心突然安靜下來,像是裡面的一切都被抽空一樣,整個人都空蕩蕩的。
「神這麼無聊嗎?」我忍不住問道。
「你失望了?你以為神是什麼?」燭九陰又問道。
「以前我以為神是為人服務的,後來我認為神的存在,是主宰人的命運,現在,我搞不清楚了。」我回道。
燭九陰沉默了一會,說,「神是異類!」
我一時也沉默了。
陳芊和雲惜君爭風吃醋是沒有意義的,我和雲惜君意見分歧也是沒有結果的,葉光的算計更是無聊。
這一切彷彿都與我無關了一樣。
我看著燭九陰不停的變化色彩,突然意識到一件很恐怖的事,時間流逝起來會讓人感覺到絕望。
這一刻我們互相埋怨,下一刻我們含淚離別。
今天和我誰吵架,和誰溫馨,對於明天的的我來說,都是昨天的事,對於未來,我必定要失去現在,也包括她們,留下的只有回憶。
這讓我驚出一身冷汗。
「徐千鳳,你換一個角度想,不是還有明天么。」燭九陰看我陷入了一個死循環,有些後悔跟我說那些話了。
「再多個明天,那也阻止不了明天變成昨天。」我無精打採的說道。
再過一百年,陳芊雲惜君這些愛過我的人,還有那些傷害過我的人,都將從我的世界消失。
站在百年後的角度上看待今天,好像什麼都沒有意義。
哪怕我不做這個神,百年之後我們一起消失,然後輪迴,輪迴之後,我還是我嗎?
輪迴之後又輪迴,無休無止。
我想起初次見到燭九陰的時候,她就問過我,輪迴之後她還是她嗎?
當時就把我問傻了。
現在這個問題落到我頭上,才知道,這個問題竟然這麼沉重。
刷!
一道水柱突然出現在我頭頂,直刷刷的沖刷在我身上,打斷了我所有的想法。
「我跟你說這些,就是想告訴你,現在是黑是白不要緊,因為還有下一次,你怎麼變的這麼垂頭喪氣。」燭九陰大聲說道。
我還是有些沒回過神來,抬頭問燭九陰,「你說會不會有一天,就只剩下你和我了?」
「我就不該和你說這些。」燭九陰對我無語了,拿出了好久沒有使用的絕招。
在不死不滅的下墜中,我驚醒了過來。
「鳳,你終於醒了,你沒事吧。」陳芊緊張的抓住了我的手。
「那天我該那樣說你的,你怎麼就突然昏倒了。」雲惜君有些自責的說道。
那天?
不就是剛剛嗎?
「我睡了多久?」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三天。」陳芊說道。
我刷的一下就坐了起來,三天!我在虛無空間,想那個虛無縹緲的問題,竟然想了三天。
有些不對。
往常我在虛無空間幹了什麼,記憶都會很清晰,這次醒來過,怎麼感覺真的如同做夢一樣。
明明能想起自己說過什麼話,可就是感覺那麼陌生。
「我做的,不然以你現在的心境,繼續想這樣的問題,還不得抑鬱了。」燭九陰在我意識里說道。
呼!
我大出一口氣,這種問題確實不是現在我應該想的。
「葉光那邊怎麼樣?」我問道。
「他來過很多次了,好像挺急的,那老外這次是一點面子都不給,生意估計要黃了。」陳芊說道。
「那還等什麼,開始我的計劃啊。」我從床上起來,穿好衣服鞋子。
讓陳芊她們留在家裡,拉上雲惜君就出發。
「雖然我不該說那種話,可不是代表我就贊同你,更不可能要和你狼狽為奸。」雲惜君抗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