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趙敏幾乎是陪周芷若守了一整夜，任周芷若怎麼勸說，趙敏都不肯回去睡覺，眼看著天快亮，在眾人醒來之前，趙敏才昏昏沉沉回了自己的地方。

周芷若不似趙敏嬌生慣養，且她內功比趙敏深厚些，熬一個晚上看上去一點兒事都沒有。

趙敏卻跟丟了魂一樣，天一亮，眾人一開始趕路，她便跟個死人一樣直直躺在木板上又開始昏睡。

這一行再沒了前幾日的太平，在峨眉眾人見到崆峒派發出的求救煙火后，便飛快趕了過去。

「醒醒！趙公子！有危險」，張無忌死命搖晃著趙敏，蛛兒也在一旁幫忙用腳踹著，可這個死人怎麼就是不肯醒，眼前一片廝殺，蛛兒不明白她是怎麼睡得這麼香的。

張無忌突然停了下來，蛛兒不解地順著他看的方向望去，發現本跟著師姐一起殺敵的周芷若，趁著追殺幾個落單逃跑的敵人功夫，不著痕迹地向這裡飄來，眼神擔憂地望著木撬上的趙敏。

蛛兒立刻伏下身子，在趙敏耳邊悄悄道，「你的周姑娘來找你了」

只見「噌」的一下，趙敏直直坐了起來，眼睛還沒睜開，手就先整了整自己的儀容儀錶，張無忌和蛛兒都被趙敏突然坐起嚇了一跳，乍一看還以為詐屍了，隨後蛛兒又恨恨地踹了她一腳，「色心不改」

趙敏神智還沒有清醒，耳邊回蕩著蛛兒那句她的周芷若來找她了，然後才睜開了眼睛，發現果真如此，趕緊扯起一個微笑，「芷若，你來找我啊？」

看見趙敏醒了，周芷若才放下心，剛才戰場混亂，周芷若從昨日聽了趙敏的話后就放心不下她，她們峨眉帶人替崆峒幾派解圍，不少漏網之魚往趙敏那出跑，再看見張無忌和蛛兒怎麼都叫不醒她，這才過來查看，此時提醒她道，「你別睡了，小心些」

「嗯！」

看見趙敏重重地對自己點了點頭，周芷若才提著劍重新回到靜玄帶領的隊伍里。

「趙公子，你和芷、你和周姑娘很熟嗎？」，蛛兒在場，張無忌也不好直接叫芷若的名諱。

「熟的很！」，不是趙敏回答，反而是蛛兒咬牙替她答了一句。

「你是何時……」

「哎哎哎！」，趙敏豈能讓張無忌深入問下去，趕緊打斷他的話，「你也不看看現在什麼情況，血肉橫濺，斷胳膊斷腿亂飛，你還瞎問！」

「那你剛才還睡得那麼香！」，蛛兒罵了一句，轉頭看了看周圍，小聲提議道，「要不我們趁亂趕緊走吧」

「好主意」，趙敏點頭附和著蛛兒。

「阿牛哥，阿牛哥」，蛛兒伸手在張無忌面前揮了揮。

張無忌回神，剛才趙敏說場面血肉橫濺時，他才發現，形式已經轉了幾轉，靜玄等人解救出崆峒崑崙幾派之後，開始了對銳金旗一面倒的殘殺，滅絕師太一派掌門至尊，又手持倚天劍，不好對赤手空拳之徒以利刃殺之，便腳下一點，行雲流水般將剩餘五十多人分分點了穴道。

而後滅絕師太出言讓眾人屈膝投降不成，便開始一劍劍斬下眾人的手臂。

「你還看什麼！」，趙敏恨恨推了張無忌一把，「你不走我們走了啊」

張無忌沒有答覆趙敏，看著悍不畏死的銳金旗眾人，臉上露出欽佩不忍的神色，再也按捺不住，飛身進了場中，攔在銳金旗眾人身前，「這般殘忍兇狠，你不慚愧么」

趙敏轉頭就拉起蛛兒的衣袖，「醜丫頭，臭瘸子想害死我們，咱們快跑，別管他了，你來背我」

「阿牛哥！」，蛛兒也恨恨跺了跺腳，卻沒有如同趙敏所說能丟下張無忌一人，頗有些擔憂地看著已經和峨眉靜玄爭執起來的張無忌。這些日子以來張無忌對她千百般好，說話哄她什麼都順著她，如同親哥哥般，讓從小遭父親唾棄的她再次感受到親情的溫暖，此時哪可能丟他一人在危險的境地。

趙敏絕望地用手撫上額頭，「我趙敏做錯了什麼要活生生被你們兩個耗死在這裡」。

眼看著張無忌就要為了這群明教反賊和接了滅絕的三掌，趙敏暗惱，她自是巴不得這些明教反賊死的越多越好的，張無忌這樣一來，他被滅絕一掌打死了一了百了，可自己這些天來被認為是他的同夥，豈不是要被他害得陪葬？

不行！要趕緊跟這臭瘸子劃清界限！

「曾阿牛！」，趙敏怒吼一聲，這聲音中的憤怒一點兒都不摻假，畢竟自己都要被他害得沒命了，「你不要多管閑事！」

張無忌道，「這些人個個輕生重義，慷慨求死，實在是鐵錚錚的英雄好漢」

「那又如何！」，趙敏狠狠瞪著他，「你可知兩軍交戰，本就你死我活，你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我們自己人的殘忍！」，趙敏一邊說一邊用眼神不停地提醒著張無忌誰才是自己人，「若是今日我們落在他們手上，你以為他們會放過我們嗎？！你不要婦人之仁！」

「若是、若是今日換成了你們落入險境，我也不會不管的」

趙敏知勸不了他，可她這一番話說出口，再看看峨眉的師姐姐師妹妹們對她欣賞讚同的眼神，相信接下來自己的小命是保住了，趙敏長舒了一口氣，做人難啊，不機靈些根本活不下去。

「師太，我接你三掌」，張無忌對著滅絕師太，一副英勇就義的樣子。

「接招吧！」，滅絕師太也不同他廢話，右手屈伸，卻是隨隨便便一掌拍了過去。

「阿牛哥！」，蛛兒看著張無忌被滅絕一掌拍在胸口，連翻兩個跟斗，吐出一口鮮血，急急衝上前去。

張無忌搖了搖頭，對滅絕道，「師太，還有兩掌」

「少年人莫要多管閑事，剛才一掌我只用了三分力道，你知道么」，滅絕覺察出張無忌內功正大渾厚，絕非妖邪一路，這才出言提醒。

「晚輩不自量力，捨命……再受師太兩掌」

滅絕師太哼了一聲，見張無忌身旁的蛛兒礙事，袖子一揮，將蛛兒捲起向後擲了回去。

趙敏欲上前接，可是腿腳不便來不及，幸好周芷若搶上一步接住了蛛兒，才沒有讓她摔在地上。

趙敏趕忙上前扶住，也不知是在氣蛛兒還是張無忌，「他硬要充好漢自己找死，你管他做什麼！」

「他…」，蛛兒才開口，便聽見「彭」的一聲響，原來滅絕師太的第二掌也已發出，命中側身想躲的張無忌后心，將他整個人如同稻草一般擊飛了出去，重重落在沙堆里。

見蛛兒又要往那是非之地跑，趙敏狠狠拉了她一把，「你也要去一起找死么？！」

蛛兒急得眼淚都快流了出來，幸而片刻，張無忌脊背微動，掙扎著慢慢坐了起來，又噴出一大口鮮血。

「怎麼辦，再這樣下去阿牛哥真的會死的」，蛛兒不顧趙敏的拉扯，就是想上前去看張無忌的情況。

趙敏拽著蛛兒，一點好氣都沒有，「你去了又有什麼用！」

蛛兒回過頭來有些乞求地扯著趙敏的袖子，哽咽道，「阿牛哥是這世上唯一對我好的人了……」

聽她如此說，又看到蛛兒潸然淚下的面龐，趙敏內心也不禁有些觸動，她終究不是鐵石心腸的人，身為郡主的她在這段落魄的日子裡，對同她共患難的這兩個人，終歸是無法像對其它人那樣無動於衷毫不在乎。就連她平日里要打要殺的張無忌，都對他產生了一絲絲莫名其妙的友誼，更不用說對她不錯的蛛兒了，她剛才不是沒有提醒過張無忌，她也不是真的非要眼睜睜看著張無忌送死，可她自己的命現在都在滅絕手裡，又能有什麼辦法。

心思千轉，最終只能化成一聲長嘆，若你的阿牛哥真的死了，本郡主就來當你這世上唯一的親人，趙敏抬手拍了拍蛛兒扯著自己袖子的手，頭一回用溫和的語氣對她說話，「你以後還有我」

嗯？周芷若知道此情此境不該亂想，可還是忍不住輕輕皺起了眉頭，心裡感覺到一絲不得勁兒，是自己的錯覺還是什麼？蛛兒什麼時候靠在他身上的？他這說話的口氣又是怎麼回事？那賊手又是什麼時候摸上去的？沒感受到我的眼神嗎？還不快給我撒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