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盛夏的陽光如烈火,籠罩著整個紫禁城,尤其是大中午的時候,曬的人睜不開眼,熱得使人喘不過氣。
烈日下,一道淡粉色背影,手持花鳥團扇,貓著身往角門處探,身後是硃紅色宮牆,靜的只能聽見遠處傳來的零星蟬鳴聲。
團扇擋著人的臉,瞧不清她的模樣,但看背影身段兒是個十幾歲鮮花般的女子。
女子就這麼看了一會兒,從角門另一邊跑過來一個瞧著十八左右的宮女,模樣清秀,但膚色偏黃,滿頭是汗。
侍女塔娜瞧見自家主子疾步走過去,到了主子面前回頭望了望朱紅的長廊。
「主兒,咱們回吧。」
女子站直了身子,團扇依舊擋著臉,生怕那烈日照在臉上,還往陰處靠了靠,拉在身後落下一道修長的影子。
她悅耳的嗓音里,帶著三分疑惑問道:
「皇上有沒有過來?」
塔娜上前扶著主子,小聲說道:
「皇上往啟祥宮方向去了。」
啟祥宮嘉妃娘娘有孕,皇上去那邊了。
聽得皇上去了啟祥宮,女子啊了一聲,帶著幾分遺憾,嘴裡略微抱怨的說道:
「咱們宮離乾清宮最近,我這都守了好幾日了,愣是沒見著皇上往這邊過來,白白曬了好幾日,好不容易白一點點,又給曬回去了。」
塔娜聽出主子話里的抱怨,給她出主意說道:
「主兒,皇上正惱純貴妃娘娘,想是不會往這邊過來,不若咱們去御花園,遇著皇上的機會大一些?」
她們住在純貴妃所住的景仁宮東配殿。
紫禁城裡,後宮分東西六宮。
東六宮有景仁宮,承乾宮,鍾粹宮,延禧宮,永和宮,景陽宮。
西六宮有儲秀宮,長春宮,咸福宮,翊坤宮,永壽宮,啟祥宮。
景仁宮是東六宮中離乾清宮最近的宮殿,卻連著好些日沒瞧見皇上過來。
往日皇上去東六宮任何一處,這景仁宮是必經之地。
如今惱了純貴妃,連東六宮都不進了。
聽得塔娜說去御花園,女子搖了搖頭。
「御花園那邊多的是想偶遇皇上的,我和她們一起毫無勝算,沒得惹人笑話。」
「再說,我本就是偷偷出來,還沒見著皇上可別讓人捏了軟處,多劃不來?」
「算了,先回去吧。」
說完,她靠著朱紅的牆往回走,那扇子依舊擋著臉。
塔娜后一步緊跟著,時不時的回頭瞧後面是否有人過來。
景仁宮硃紅色的大門被鎖著,門口兩個太監一左一右守著。
一個和塔娜差不多大小,穿著也一般無二的宮女遠遠瞧見主兒回來了,上前迎了幾步。
「主兒,兩位公公催了好一會兒了。」
女子沒遇著皇上,心情不咋好,口氣不是甚好的開口。
「急什麼,皇上又沒明著說禁足我,我還當真不能出來了?與他們客氣三分還當我好說話了?」
吉娜看了眼塔娜,塔娜輕輕對著她搖了搖頭。
吉娜明白,今兒又沒瞧見皇上,便小聲的提醒主子道:
「可他們若不開門,主兒也出不來啊。」
「等我見著皇上……哼。」
女子聽得此話,走路的動作一頓,想要放狠話,話到一半,瞧見那門口兩個太監對著她恭敬行禮,話口一轉。
「算了,他們也有他們的難處。」
兩個太監瞧見那貴人回來了,鬆了口氣道:
「那貴人安,貴人可算回來了。」
再不回來,他們要為難了。
皇上吩咐了鎖了景仁宮大門,裡面的人不得隨意進出,這不是初一十五請安日,平日放那貴人出來他們也擔著風險的。
女子微微抬了抬手,示意他們起來。
太監起身從身上解下鑰匙,開了大門,對著她做了個請的動作。
她手持團扇半遮著臉,進了景仁宮,身後大門悶沉沉的關上。
正殿外沒幾個人守著,往日熱鬧的景仁宮正殿如今安靜的不像話。
她繞過坐南朝北的正殿,從單檐歇山頂琉璃門穿過入了后與東配殿相通的游廊回了東配殿。
配殿分東西配殿,東配殿她住著,西配殿目前閑置著。
東配殿的格局比正殿小了一大半,正殿是二進的屋子,面闊五間,加上兩旁的耳房。
而東配殿院子窄小唯有一井亭可歇腳,屋子是一正兩廂房的三合院,左右兩側有較矮的耳房兩間,與卡牆自成小院兒。
她身邊兩個帶進宮的侍女,加上一個跑腿的太監,和一個掃撒的宮女,住下來都沒有多餘的屋子。
進了屋,她這才把團扇放下,扯了帕子擦汗,吩咐人打水她要清洗一下換身衣服。
寢屋不大,因著由珠簾隔開了內室,這外間擺放桌椅,以及用屏風隔了個凈房出來,顯得更小更擁擠了。
塔娜吉娜伺候著主兒清洗,幫著給主兒換了身衣裳。
粉色雲紋旗裝,白底藍邊繡花義領,往上是一張五官精緻的臉,標準的柳葉眉,小圓臉,櫻唇,膚色蜜色偏亮,配上一雙杏眼,以現代審美觀來看,是個五官精緻耐看的美人兒。
在內室里,她穿了雙淡青色繡鞋,坐在梳妝台前,瞧著鏡子里的影子皺眉。
那些個膚色白皙,靈氣逼人,艷若桃李,國色天香的穿越標配為啥和她相佐?
這張臉五官是精緻,但膚色不討喜,穿衣搭配只能以素淡為主,太過鮮亮反而襯得膚色黑。
如此,她要想從眾多女人中突出,著實有些難。
何況現在還偶遇不到皇上,讓她很苦惱。
坐了一小會兒,穎兒有些熱了,梳妝台上放著她剛才擋臉的花鳥團扇,她拿下來胡亂搖了幾下,回頭吩咐。
「塔娜,屋裡沒放冰嗎?」
「主兒,今兒的冰已經用完了。」
一大早主兒梳妝打扮,屋裡就放著冰,怕妝花了。
出門一個時辰了,回來屋裡的冰早就化了,雖屋裡還有一絲絲涼意,但這酷暑天,這涼意散的快,確實有點熱了。
穎兒煩躁的丟開手裡的團扇,扯了扯身前的義領,又解了右襟的盤扣。
「煩死了,沒事兒鎖什麼門,出入不便,還得花錢打點才方便出去……」
塔娜見主子這模樣,趕緊走過來,拿過那團扇給主子打扇。
這景仁宮往日可是熱鬧的緊,後宮里除皇后之外,純貴妃和翊坤宮嫻貴妃是位份最高的后妃。
她沾光,在偏殿得純貴妃照拂,還是答應的時候就不缺日用份例,這冰到夏日也是不缺的。
可這景仁宮門一關,她貴人份例倒是沒人剋扣,但日常就靠著這份例卻是不夠用了。
尤其是冰和炭,夏日的冰和冬日的炭是必備的東西。
酷暑天悶熱難耐,沒有冰這麼熱下去容易中暑。
這紫禁城金碧輝煌,莊嚴絢麗,紅牆映日,滿目光華。
數不盡的人擠破了腦袋都想進去瞧上一瞧,或立足在此,在歷史上添上幾筆,留下痕迹,蔭澤後代。
而她,這具身體的原身卻只是因為戀愛腦,單純的犯傻……
幾年前,她第一次見皇上,是在木蘭圍場落馬險喪馬蹄之下被皇上救了的時候。
在那之後便有了少女心事。
歷來滿蒙聯姻是鞏固大清和蒙古最好的辦法,皇上再次巡視塞外,恰好她又到了適齡婚配的年紀,還親口詢問她。
她從小沒了額吉(母親),被家人寵壞了。
皇上救過她,她心頭也歡喜他,自是滿心歡喜便不顧額祈葛(父親)苦口婆心勸阻,任性的來了京城。
只是,進宮兩年,後悔了。
皇上一開始對她很好,但後宮女人眾多,她模樣雖不錯,但在後妃中因膚色原因不算拔尖兒,皇上新鮮勁兒一過,她便有了心事。
她一個自由自在無拘無束長大的草原女子,被束縛在後宮裡,心中之人也不在意她了,長久下來便生了悔意,著了病痛。
又恰好是早春,換季的時候,這病就來的凶了些。
偏又碰巧三月的時候,皇后薨逝。
純貴妃在皇后還在的時候便和嫻貴妃一起助皇后協理六宮,皇后薨逝,她忙於操持事務,便忽視了偏殿的那貴人。
穎兒便過來了,成了那木,那貴人。
她是現代人穿越過來的,承了那木的記憶,知道自己雖是蒙古人,但歷史上的那貴人她沒啥記憶,只以為這是個不受寵的炮灰角色。
她既死後還能有機會活過來,豈能讓自己成了炮灰?
常言道,一白遮三丑,她五官精緻並不醜,唯有膚色在一群膚白貌美的后妃中落了下乘。
本想等孝賢皇后孝期一過,她便想法子按現代所得經驗把這膚色調一下,爭爭寵,混個主位漲漲工資便好生過自己的日子。
但是,她沒想到純貴妃遭殃了,而她同在一宮多少受了限制。
天氣炎熱,她著實受不得酷暑。
沒穿越前她也是錦衣玉食,讓她過沒有空調的日子當真太難。
沒了純貴妃的照拂,她需要多餘的冰得花錢買。
舒坦的日子誰不想過?
為幾塊冰,她不得不提前出來混個臉熟,看能不能得了皇上的話自由出入景仁宮,不需要每次出來都塞銀子,如此家底兒遭不住。
這兩年,為著花心思裝扮額外置辦衣服首飾等,還要上下打點,人情送禮,以及她本身大手大腳習慣了,那木已經揮霍了不少額祈葛給她的嫁妝了。
穎兒是進了五月,純貴妃被禁足后,天氣漸漸炎熱的時候,才發覺窮的事實。
想著正殿那邊便是被禁足了,份例也是不緊缺的。
總歸是位份問題,貴人份例有限,一年才一百兩的例銀,院兒里的奴才還得發工資。
平攤下來,每月不到十兩銀子,再除開奴才們的工資,加上外面打點需要根本就不夠。
所以……她需要升職漲工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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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指南:半架空文,宮斗系列,男主多情女主不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