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房俊這一刻只覺得,老天是不是在玩他。
李二陛下要把高陽許給他的事他是知道的,不僅知道,他還認得其他幾個駙馬!自打從他們那裡得知駙馬的生活有多慘,房俊就決定及時行樂,免得以後想行沒得行!
最近房俊迷上了這挽翠樓的蘇七娘,本來他不愛聽琵琶的,這蘇七娘彈的他卻愛聽。偏偏蘇七娘號稱「一面千金」,而且也不是你想請就請的,還得經過重重考驗,麻煩得緊,讓他很不耐煩。
剛才房俊在樓里聽小曲喝酒,聽人說蘇七娘抱著琵琶去了別人那裡,頓時有些氣不過,不由領著僕從出來找茬!
結果他看到了誰?他看到了高陽!別的公主他不一定見得到,這高陽他卻是見過的,因為她是公主之中最驕橫跋扈的一個,整日穿著騎服打馬球,出門更是不可能帶什麼幕籬。
這都什麼事啊!
房俊整個人都是懵的,這不是北里嗎?這不是挽翠樓嗎?高陽為什麼會在這裡?
高陽見房俊呆若木雞地站在那兒,吱都沒吱一聲,擰起小眉頭看著這剛才還來勢洶洶的「准駙馬」。
房俊老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不敢置信地問高陽:「你怎麼會在這裡?!」
高陽覺得這傢伙可壞了,還想來搶人,聞言哼了一聲,很不高興地道:「你們這些人真奇怪,聽個小曲兒而已,你們聽得,我們為什麼聽不得?」
聽高陽說的是「我們」,房俊心裡咯噔一跳,有種背脊發涼的感覺。他走過去一看,只見那雅間裡頭除了他剛才惦記著的蘇七娘之外,還有李元嬰、城陽、兕子、衡山!
房俊眼前一黑,差點要當場昏了過去。
這是把李二陛下最寵愛的幾個小孩都一鍋端了!
李元嬰看見房俊,眨巴一下眼,熱情地邀請:「是遺愛賢侄啊,來,坐下一起聽曲兒。你常來這裡嗎?知不知道什麼曲兒最好聽?」
房俊知道李元嬰那混不吝的臭脾氣,忙不迭地反駁:「沒有,我不常來,今天是第一回,哦不,第二回過來。我就是來聽個曲兒!」
李元嬰奇道:「當然是來聽曲兒的,不然還能做什麼?」
房俊背上冷汗淋漓,斬釘截鐵地說:「不能做什麼!」
李元嬰覺得房俊怪怪的,雖說他不太喜歡這個准侄婿,可也想深入深入了解再決定要不要把他和高陽的婚事攪和掉。李元嬰自認是個非常講道理的人,好歹房俊他爹也是太子太師,很得李二陛下信任,若沒個像樣理由很難成事!
李元嬰再次邀房俊一起聽曲,房俊卻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連連搖頭表示自己和別人有約,逃也似的下了樓,一溜煙地跑出挽翠樓。
高陽壓根不了解這個未來駙馬,見他這麼不給李元嬰面子,坐回李元嬰身邊氣道:「他怎麼這麼不識好歹!」
魏姝斟酌著開口:「他恐怕不是不識好歹,而是害怕了。」
李元嬰幾人紛紛看向魏姝。
魏姝便把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這也許不是單純聽曲子的地方,而是男人出來尋歡作樂的風月之地。
李元嬰聽完后恍然大悟:「怪不得他們都說女孩子不能來。」
高陽也反應過來:「所以那房俊剛才才嚇得跑了!」
兕子和衡山聽得一臉茫然。
還是城陽提出最重要的事:「幺叔,我們是不是該走了?」
要是父皇知道她們來這種地方,一定會很生氣的吧!
李元嬰不慌不忙地說:「不急。」他還有事想和這挽翠樓的人聊聊,便給了城陽幾人一個安撫的眼神,轉頭端起那碗茶湯問那蘇七娘,「你們這裡有南邊的人嗎?」
蘇七娘一愣,思及李元嬰幾人把房俊嚇跑的事,當即恭謹地答道:「是的,母親是南邊來的。」她說的母親正是蘇二娘,即便蘇二娘一直表示收留她們只是為了讓她們替挽翠樓賺錢,也只給她起了個「七娘」當名字,她依然感激蘇二娘當年救她一命。
李元嬰道:「這茶喝著很不錯,不知是哪個地方產的,你知道的話和我說說。」
蘇七娘便給李元嬰說起這茶的來處,原來蘇二娘的義兄每年都會遣人從江南東道那邊送茶了,那地方遠得很,幾乎是最南邊了,好像叫福州。這煮茶之法也是蘇二娘從那邊學來的,若是有不愛喝酒的客人來了,蘇二娘便送上茶湯,算得上是挽翠樓的一個特別之處,過去有些個文人嘗過了格外喜歡,還曾賦詩稱讚。
李元嬰道:「我也想要這茶,若是你母親那義兄在送茶來,你們著人去西市的圖書館給我送個信。」
蘇七娘聽了李元嬰這話,眼中忽地綻放出一絲異樣的光彩,伏地拜道:「蘇七娘拜見滕王殿下。」
李元嬰一愣,一思索便明白蘇七娘是怎麼猜出自己身份的,奇道:「你也去過圖書館嗎?」
蘇七娘道:「去過,裡面有許多曲譜。」她去的時候用幕籬遮擋半身,左右雖也有窺探的目光,但館內大體上安寧靜謐,找書看書的人各不相擾,叫人非常安心。
她們這些市妓不像教坊的官妓那樣有專人教導,同行女伎都是靠這個吃飯的,自然不會願意將曲譜傾囊相授,只能自己費心收集和揣摩。現在不一樣了,過去她們花大價錢都求而不得的曲譜,全都大大方方地放在那圖書館里供人閱覽,她一介女伎進出其中也無人阻擋、無人惡語相向。
當時蘇七娘就在想,這滕王殿下定然不是一般人。如今蘇七娘親眼見了,更覺李元嬰與別人不同,他生在帝王家,卻有著一副赤子心腸,便是到了北里這種地方也不曾生出邪念,反倒是觸景生情、睹物思人。
蘇七娘拿起自己的琵琶,雙手奉給李元嬰:「七娘想把這琵琶獻給殿下,報殿下廣傳曲譜之恩。」
李元嬰聽蘇七娘這樣說,便叫隨行的董小乙把琵琶收下,回頭送去獻陵給他父皇在九泉之下彈著玩。
李元嬰和蘇七娘聊完了,正要帶著忐忑不安的城陽她們離開,忽聽樓下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竟是有兩列禁衛齊齊衝進挽翠樓。為首的是李靖將軍之子李德謇,這李德謇平日里和李承乾交好,今日李承乾在李二陛下跟前旁聽政務,忽聽有人來報說李元嬰帶著幾個小公主往北里去了。
李承乾一聽就知道要糟,見李二陛下臉色發黑地吩咐禁衛出宮逮人,便提出讓李德謇來一趟,免得別人不知輕重害了兕子她們的清譽。至於李元嬰,那是虱子多了不愁抓,他干出什麼事來別人都不會覺得稀奇!
李元嬰一看這架勢,心大地覺得有人來接自己挺好,招呼兕子她們一起下樓。李德謇見李元嬰壓根不心虛,還歡歡喜喜地迎上來,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
幾個小的是要回宮的,魏姝卻該回家去。李元嬰本想親自送魏姝回西市,李德謇卻一臉堅決的表示必須一個不少地帶回宮,李元嬰只好命董小乙代自己送魏姝回去。
魏姝誤入這種地方,心裡其實有點慌,不過她遇事向來鎮定,上馬車時還不放心地回頭看了李元嬰一眼。見李元嬰毫不擔心地在車下目送她坐進車裡,魏姝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這事著實不能怪他們的,畢竟他們也不知道北里是什麼地方。
她祖父說過,李二陛下是個講道理的人,她相信祖父的話!
李元嬰也很樂觀,帶著四個小蘿莉鑽進李德謇叫人趕進來的馬車裡回宮。李德謇多留了一會,告誡蘇二娘等人不許泄露李元嬰他們今天來過挽翠樓的事。蘇二娘能把挽翠樓安安穩穩地開這麼久,自然不是笨人,立即誠惶誠恐地應了下來。
待李德謇護送著李元嬰一行人離開,蘇二娘轉身看向猶自望著街道盡頭的七娘,抬手拍拍她的手背,說道:「別傻站著了,進去吧。」
七娘應聲回神,跟著蘇二娘入內,把李元嬰交待的事講給蘇二娘聽。
蘇二娘道:「若他當真要茶,到時去知會一聲也無妨。」她頓了頓,出言提醒七娘,「這位滕王身份尊貴,這次顯見是誤入北里而已,往後會不會再來這邊還不一定,你可莫要生出什麼不該有的想法。」
七娘道:「我知道的。」
人和人生來就是不同的,有人天生貴不可言,宛如天上之星辰;有人天生卑微下賤,只能在泥沼里掙扎著活下去。她自小生活在這淤爛之地,見識過多少多情與薄情之事,什麼該想什麼不該想她比誰都明白。
只是看到世上有這般明亮快活之人,她心裡也覺得很歡喜。
僅此而已。
……
另一邊,因為不能讓兕子她們跑去北里的事傳揚開,李元嬰一行人難得地坐著馬車進了宮,一路上連個檢查都沒接受。到了要下馬車的地方,李元嬰最先跳下去,把高陽她們一個個扶下車。
李元嬰才奇怪地問李德謇:「皇兄怎麼知道我們在那裡啊?還這麼快讓你來接我們。」
李德謇顯然不是個多話的人,他言簡意賅地回道:「有人向陛下稟報的。」
李元嬰琢磨著是不是隨行的侍衛裡頭有人去通風報信了。畢竟攔是攔不住他們的,只能及時回去通知他們家大家長了。
高陽氣呼呼地說:「一準是房俊那傢伙去告的狀!」
李德謇聽了有些驚訝。
他沒得到房俊也在那邊的消息。
准駙馬在北里遇到公主,這都是什麼事啊?這要是讓李二陛下知道了,怕是會火上澆油!
李元嬰可不覺得自己犯了什麼大錯,不就是去了下風月之地嘛,又沒做什麼!他邊牽起兕子她們的手跟著李德謇去李二陛下那邊,邊客觀地否定了高陽的猜測:「遺愛賢侄才走沒多久,哪有那麼快跑到宮裡告狀,你不能冤枉人家!」
高陽哼道:「看他那樣子就像是告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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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遺愛:我沒有,我冤枉,後來你……我……
高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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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甜春有個小願望!想讓小王爺和隔壁王小雱在頻道金榜上會師!差不多了!謝謝小可愛們的支持!(暗中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