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再會了,瑾王殿下
當你知道自己的生命只剩下一天的時候,你會做什麼?
姚笑笑假裝什麼都不會發生。
一大早,她從床上起來,便帶著人走到山頂,跟他依偎在山頂上,看山下的梨花開。
到了中午,她做了自己的拿手菜來當中午飯,看他足足吃了兩碗飯而感到心滿意足。
可是,時間是這個世界上最無情的東西。
太陽從這一邊升起,再從另一邊緩緩消失,不過像是眨眼間的事情。她和他在水池邊上相互依靠著。
見證了夕陽消失在了山頭上。
姚笑笑的身上越發沒有起來,像是太陽帶走的不止是白天,還有她的時間。
可即便用盡全身的力氣,她也還是要說點什麼,「好像快到時間了。」
只聽見旁邊的人艱難地從喉嚨里發出了嗯的聲音,像是在回答她,又像是在表達著什麼。
她無力地抬起手,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頰,嬉笑著說道:「不是說好了,不難過的。」
是說好了,但為什麼這一刻到來的時候,會讓人那麼多恐慌。他的心都像是空了一樣。
只見人收回手,從自己的衣襟里拿出一沓什麼東西,放在他的手裡。
李墉接過東西的手都在顫抖。那是她第一次見瑾王殿下那麼害怕的時候。好像從前面對再大的危難,他都是最淡定的那一個人。
如今卻會是這般模樣,姚笑笑忍不住嘲笑了他,「殿下,怎麼比我還害怕的?」
她的聲音實在是虛弱,像是只要來一陣風,就能將她整個人都吹散一般。聽的人心裡都碎了。
李墉告誡了自己一萬遍,他不難過。因為他一定會在這人消失了以後,立刻追她去黃泉。只是這樣的方式,不能告訴她而已。
但看到她這般虛弱的時候,一顆心像是被什麼東西來回反覆地碾壓著,一種讓他窒息的感覺,實在難受。
「我不害怕。」
「殿下你撒謊,你明明就是害怕。你從來都不會說謊的。」
李墉偏過頭看著她的側臉,明明正常的一張臉上,卻看不到任何生存下去的希望。
他握緊了拳頭,只是淡淡說了一句,「是啊,我害怕。我比任何時候都害怕。」
話語沉到了水裡,無人應答。
姚笑笑實在有些坐不住了,便挪動了一下身子,躺在了他的腿上。這樣能更好地看到他的臉,看到他臉上一切的表情。
良久,她近乎用盡了所有的力氣,說了一句,「李墉,答應我好好活著。」
他的心思像是被人拆穿似,有一抹心虛從眼底閃過。
她激動了一些,「答應我。」
「為什麼?為什麼要我答應你,你明明知道,若是你離開,我根本活不下去。」他的聲音里市哽咽。
是絕望和悲傷。卻也是低著求情的。
李墉知道,只要是她的要求,自己都要滿足,所以他不願意聽見從她的嘴裡讓自己活下去這種話。
他害怕從此這個時間裡沒有了光亮。
可姚笑笑卻搖著頭笑了出來,「殿下,我不是死了。我只是去到了另外一個世界。所以,答應我,好好活著。」
他沉默了,假裝沒有聽見一般。
「答應我…答應我行嗎?」
姚笑笑又何嘗不是那個難過的人呢?她的眼淚順著眼角滑落,不知道流在什麼地方,像是她一樣,不會停留。
李墉替她擦拭著眼淚,終於還是妥協了,「我答應你。」
「殿下我好像從來都沒有跟你說過,你長得真好看。」
這句話說完,突然從她的嘴裡冒出了鮮血,根本止不住。讓她都沒有辦法說話。
被這個樣子嚇壞了,他忙著用手幫她擦嘴裡的血。可是依然沒有用。
最後,是她抬起了手,阻止了他的動作。聲音不像是從嘴裡說出來的,飄渺又虛無。
「殿下,不要忘記我。不要…」
「不要啊。」
李墉的聲音里全是悲壯,他不知道應該怎麼挽留,只是不停地在說話,「不要走啊。」
「再會了,瑾王殿下。」
「這一世,能陪你走上一遭,是我最幸運的事情。也希望…能成為你最幸福的事情。」
姚笑笑的眼睛已經撐不住了,她知道,自己時間到了。
還是伸出手,撫摸著他的臉,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那一刻,空氣像是靜止了。
只有一股濃郁的血腥味道,散播在空氣中。他腿上的人越來越沉重。這才想起她給他留下的,最後一樣東西。
那一沓信,全都是她親筆寫的。信到最後一處,都有一個屬於他們二人專屬畫像。跟她平時的風格一樣,都是大大大眼睛,小小的嘴巴。
今夜看,尤其的親切,彷彿她還在身邊。
信的第一頁寫著:「瑾王殿下李墉親啟。當你打開這封信的時候,我應該已經回到原來的世界了。不要難過,因為我並沒有死,只是換了另一種生存的方式。
我好像一直都沒有告訴過你,在我的那個世界里,你是懲奸除惡的大英雄,所有人都喜歡你。當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其實也喜歡你。要不是因為知道你要殺我,我們肯定能更早在一起。
我這個人啊,什麼優點都沒有,來到你的世界里,也儘是給你添麻煩。但有一點我很慶幸,就是讓你放下了仇恨,重新認識了這個世界。
雖然我註定要走,但還是想要告訴你,我真的很喜歡你。」
一封信,淡然又平靜地被她書寫完。
李墉又拿起一封,「當你讀到這一封的時候,我應該已經走了一個月了,不過很謝謝你,做到了答應我的事情。」
「當你看這封信的時候,應該已經兩個月了。我知道,這樣的日子一定很難熬,但是你一定要堅強。因為我在另一個世界里,也肯定在認真努力的活著。」
「已經一年了,你真棒。果然做到了答應我的事情。真想問問你,偶爾做夢的時候會不會夢到我?我應該非常想你,就像你一樣。遙遙相隔的不是生死,而是我們彼此的世界。」
「……」
信有很多封,但都不是讓他現在就立刻看完的。
在姚笑笑寫下這些書信的時候,她就意識到,要想盡辦法讓他活下去,絕不能做出任何衝動的行為。
可是李墉哪裡等到到什麼一個月,一年以後。他把信一封一封地讀完。
淚水早就打濕了信紙。可唯有這樣,他才能感受到這個人似乎真的沒有離開。
她還在用最熟悉的語氣跟他說話,交代他事情。
一會笑,一會哭。他像是瘋魔了一樣,看完信又看著腿上的人。不知道過了過久,天邊突然出現了一抹怪異的光線。
再然後,這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崩塌了一半,徐徐地逐漸消失了。
姚笑笑從感覺不到身體的存在,到一時間渾身上下劇痛,她好像經歷了一場修鍊和磨難。
可是,當她睜開眼睛時,已經不再是藻井和紅木雕花床。
而是她最熟悉的,那個簡陋又溫馨的小床。
她猛地從床上爬起來,手機還放在她的手裡,可是上面的日期沒有變,手機里小說停更的內容也沒有變。
所以她經歷的一切,似乎都不負存在。
不過是韶華一場夢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