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等你，快些
一周風平浪靜，商眠雖沒掉以輕心，卻也自顧不暇。
城西有個15歲的女孩子在兩天前離家出走，父母直到深夜才發現，找了一天一夜毫無線索。報警后，警方調取了全城監控，發現她於兩日前的中午12點離家，后在下午2點時在城東出現，有一男子尾隨其後，除此之外，沒有再發現其蹤跡。
博陵市有公益尋人組織，失蹤女孩的照片及身高訊息已經遍布朋友圈，全城人民都在為其失蹤而揪心不眠，包括商眠。
失蹤原本是屬於民事案件，但失蹤女孩已滿14周歲不滿18周歲，且監控表明其有被跟蹤嫌疑，刑警隊當即立案，開啟偵查工作。
何小空給其父母做筆錄，陳肅與同事出去尋人，商眠不放心，又一遍遍地看了監控，在電腦前一坐就是七八個小時。
「眠哥，這事我覺得不對。」
商眠轉頭：「失蹤少女父母是不是感情不睦？」
何小空奇了：「你怎麼知道？他們感情不大好，經常吵架，對孩子也不夠關心，小孩失蹤之前，才發現她沉迷手機，有網戀的趨勢，兩人吵完罵完孩子，就各自上班去了。當天是周六，孩子不用上學，還以為和同學出去玩了，深夜才知道失蹤了。」
「女兒失蹤第一時間是互相推卸責任，可見平時關係就一般，對女孩也疏於關心。」商眠看太久監控，眼睛都糊了，「女孩可能不是被跟蹤，看監控兩人是認識，那個男人是在那邊等著的。照片有些模糊，看看系統能不能分析比對出來。」
「好，陳肅那邊也沒有消息，眠哥，你不回去休息一下？」
商眠搖搖頭：「你們不也在這裡守著？我休息一下，等下出去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學校走訪了嗎？鄰居那邊呢？」
「去過了，老師和同學都說，女孩平時沉默寡言，心思深，也沒什麼朋友。鄰居……鄰居說，經常聽到吵架聲，有時候還有打罵聲，偶爾是夫妻之間，偶爾是對小孩。唉……」
「小孩要考試，進單位要考試，為什麼做父母不用考試？」商眠冷笑了一聲，原本還準備休息一下，這會兒也坐不住，直接起身往外走。
這一忙起來，便是不眠不休的兩天。
江遠這幾日隨小組去外地參加另一個競賽，商眠猶如父母出差的小孩，沒人看管，家也顧不上回。
直到第三天深夜，商眠才回到觀瀾半島。
整整蹲守了兩天，才抓到犯罪嫌疑人，失蹤的少女仍舊沒有找到，逼供之下，那個三十來歲的外地青年才坦言，招供了少女的藏身之地。
案子終於偵破，商眠回到小區，卻沒有直接上樓，而是坐在花園裡吹風。
她回家時已在值班室洗了一次澡，身上那股奇怪的臭味早就沖刷乾淨，取而代之的是沐浴乳的香氣，可她仍舊覺得那股味道瀰漫在鼻腔中。
兩天兩夜沒睡覺，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已經處於臨界點，她卻一點都不想起身。
夏夜的風有些涼，商眠坐在長椅上被吹得昏昏欲睡，正準備靠著最後的意志力上樓，卻見有個高挑的身影遙遙走來，明明是深夜，月色昏暗人煙稀少，縱然濃妝華服也無人欣賞，但他的襯衫仍舊整潔筆挺，連扣子都完整地扣好，像隨時要面對鏡頭的明星。
「郁雲初。」商眠在心裡嘆了一口氣，對方顯然也看到她，對上她的眼神，愣了一下，掩飾好稍縱即逝的尷尬，末了朝她輕輕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室友不歸家，郁雲初幾乎是第一時間就察覺到。說來也怪，一個人住從來不覺得冷清，他們才住了多久，一不在家，郁雲初就感覺少了一點什麼，或許就是林覺予所說的「人氣」。
他原先想打電話問，拿起手機才發現自己沒他們電話，索性作罷。
他們去哪裡，和他有什麼關係？不過是室友，又沒有定下規矩不能夜不歸宿，他們回不回家，自己也無權理會。
郁雲初雖這樣想，卻莫名其妙覺得不快。
結果一下樓，就看見夜不歸宿者坐在長椅上，閑適輕鬆。他的不快一下子變成了惱怒：他還擔心他們，她卻大半夜在這兒吹冷風。
郁雲初直接越過她，往小區外走。走了幾步，發現原先坐在長椅上的人起身了，不遠不近地走在他身後。
「你跟著我做什麼？」他忍不住停下腳步。
商眠內心將這隻花孔雀罵了一遍，大半夜不睡覺還要去哪裡，面上卻平靜自然：「沒有，剛好一路。」
「你去哪裡？」
「你又去哪裡？」
「超市。」
「哦，我也是。」
郁雲初這才意識到被她繞了進去，也不和她多做糾纏，加快腳步，後面的人像是閑散地散步，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
觀瀾半島門口有個大型超市，一般經營到23點，工作人員都在做收尾工作，收銀窗口也關了一半，一般這個時候是婉拒客戶進去，正在整理手推車的小女生正要攔人，抬頭看見郁雲初，紅著臉把剛剛要出口的「抱歉」換成了「歡迎光臨」。
郁雲初長驅直入，直接通向進口商品區，小女生想要再攔商眠卻也不好意思，只好看著她走向速食食品區。
郁雲初對生活要求極高，衣食住行都有自己的一套準則，他挑挑揀揀，推車裡才挑了幾樣日常用品和進口食物，剛到收銀台，進了超市就不見蹤跡的商眠又神奇地出現在身後，推車裡堆滿了各種他不屑一顧的速食食品：速食麵、速食粥、速凍餃子……
郁雲初僅瞄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感覺多看一眼都會被那高熱量與防腐劑的食物侵襲。
他結賬離開的時候，商眠還在收銀台，結果剛走到小區大門，那個高瘦的身影又出現在自己不遠處，如影隨形。
他手中的物品不重，卻也換了兩次手，購物袋將他的皮膚勒得微紅。
她提著兩大袋速食食品，一看便覺得沉，她卻腳步輕盈，一點都不顯得累贅。
郁雲初沒注意到，自己不知不覺地放緩了腳步。
商眠勻速前進，他放慢步伐，她一下子就越過他，提前進了電梯。郁雲初還在懊惱，電梯門又開了，露出她蒼白疲倦的臉：「等你，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