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仍舊是脆弱的
這個年,就這樣熱烈而冷清地過去了。
在正月快要結束的時候,商眠收到了兩個消息,都與巴洛有關。
第一個消息是羅雪的審判已下,被處五年有期徒刑,同時被剝奪對羅小可的監護權,羅小可被送到了福利院,同時她也被列入了「晴空計劃」,做了第一次修復整形手術,由郁雲初主刀,第二次手術定在一個月後,如無意外,三次手術后,她的容貌會恢復80%。
第二個消息是巴洛的兒子生病了,他在高燒不退後被送到醫院,確診為骨髓造血幹細胞惡性增生,也就是急性白血病。
這麼多年來,巴洛販毒、殺人,破壞了不少家庭,她不止一次詛咒他,可是他的兒子卻是無辜的,得知這一消息的商眠,十分唏噓。
因為巴洛兒子住院,一時間,全城戒備。
市局刑警大隊、緝毒隊從各分局調配了人手,輪流埋伏在醫院、巴洛家,為的就是等待巴洛現身。
巴洛其人兇殘狠毒,錙銖必較,喪心病狂,是個不折不扣的亡命之徒,如果說世界上還有什麼東西能夠讓他牽挂,一定是他的兒子。
這些年,他有過無數情人,在外也有不少的私生子,可在他的事情敗露之前,他的妻兒都不知道他是販毒集團的大首腦,一直以為他是個老老實實的拿著死工資受領導壓迫的銀行職員,上一次他們之所以能夠揪住他的辮子,就是因為他想偷偷讓人接走老婆孩子,才會中了埋伏。
這一次,警方認為,他會出現,為了他的兒子。
因為他生的不是普通的病,而是白血病,巴洛妻子與其骨髓無法配對,巴洛若不出現,他便少了一絲生存的機會。
但巴洛為人狡猾陰險,他不可能會光明正大地回到博陵,所以警方一直埋伏在暗處,輪流值守,為的就是將巴洛一舉抓獲。
南廈分局也是此次協助市局行動的分局之一,金戈作為隊長隨時待命,隊里的成員也基本參與行動,輪流值守,就連何小空和陳肅,出任務時也配了槍,可見市局對此次行動多麼重視。
整個博陵的公安系統內部都拉起了警戒線,唯獨商眠,成了一個大閑人,不是被叫去開會寫思想報告,就是被叫去搗毀小型賭博窩點,與重點行動壓根兒搭不上邊。
商眠做夢都想抓到巴洛,整整三年,布下的網一下下撈空,好不容易有這樣的機會,她卻沒有機會參與,她十分不滿,直接闖入了金戈的辦公室。
「師傅,您本就知道,我多恨巴洛,我多想抓住他!」
金戈是當年帶著她的前輩,算是她的師傅,但兩人沒大沒小慣了,商眠極少這樣稱呼他,這句「師傅」一出,金戈便知道,她委屈了。
「我知道,我難道不想嗎?我比你更想!」金戈深吸了一口氣,下意識要去摸煙,卻摸到了一個空盒子,「你廢了巴洛一隻手,他有多恨你?如若他真的回來,他一定不會放過你,為了保護你,我不能讓你冒險。」
「我不需要保護,我是警察,我不怕他。我想親手抓住他!」商眠幾乎是咬牙切齒,她知道自己的話在旁人聽來是大放厥詞,這些年,為了抓住巴洛折損了多少兄弟,她的力量何其渺小,可她仍舊不想放棄。
她想抓住巴洛,以祭江遙在天之靈。
她幾乎是懇求地看著金戈:「師傅,我求您,就讓我參與這次行動,我不會衝動行事,一定不會破壞任務。」
可最後,金戈還是搖頭。
商眠咬著牙,摔門而去。
門被摔得震天響,辦公室里的人都見怪不怪,眠哥也不是第一次對隊長發脾氣了,隊長什麼時候真正生過氣?
雖然金隊見人三分笑,看起來像個沒脾氣的麵糰,可平時開開玩笑尚可,有時候說錯一句話,他撩起眼皮看你,看你不被嚇得尿褲子,也就眠哥還敢給隊長臉色看。所以整個刑警隊大家不怕隊長金戈,反倒更怕商眠,那可是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的人。
商眠出了分局,卻沒有回家,開著車在市醫院繞了一圈,發現到處都是埋伏的兄弟,有正攤煎餅果子的,有正坐在計程車上蹺著腿看報紙的,還有穿著保安服在保安亭里喝茶的,稱得上是十面埋伏,反倒是她自己開著車,停在正門口,十分扎眼。
商眠才停頓了五分鐘,賣煎餅果子的已經認出了她:「我說你這人,車停在這裡,我還怎麼做生意,買不買,不買滾蛋!」
商眠眉頭跳了跳,將車調轉車頭。
全城戒備,連何小空都被叫去扮護士,唯獨她一個大閑人,商眠兜兜轉轉,就將車開到了雲開醫院。
她開的是郁雲初的車,保安一看車牌,立馬兒放行。
最近醫院來得多了,整個醫院都知道她是郁雲初的新女友,那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前台一見她就皮笑肉不笑,她一轉頭,就窸窸窣窣地議論她,對她毫不客氣地評頭論足。
商眠壓根兒不在意,直接奔向郁雲初的辦公室。
郁雲初今日沒有手術也沒有門診,正在看病歷,聽到敲門聲,頭也沒抬:「請進。」
他怎麼也沒想到進來的會是商眠,他原本還帶著笑,可看到她臉上的表情,馬上變了臉。
「你怎麼了?」
商眠什麼話也沒說,只是衝過來抱住了他,郁雲初僵著身體,許久,才伸出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
這人,裝得比誰都堅強,內心深處,仍舊是脆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