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大鬍子不停的往窗外看,心裡發慌,雖然令時已經在信息上回復會來參加這次任務,但是人沒到,他總是不能踏實。
「別看了,再看就到外頭看去,這麼一伸頭一縮頭的,就跟個王八似的。」臉紅撲撲,晃著手裡的酒杯,一看就已經有些微醺的紅衣女人,腰間別著一條長鞭,眉眼鋒利,既艷又凶。
「老大也是擔心咱們這次人不齊,要我說,都這麼慘了,乾脆散夥算了。」一臉青白戴著眼鏡一直盯著手機小說的青年,窩在包房的最角落散漫的說著。
「那可不成,我要是沒了任務可以做,就只能喝西北風了。」一身道袍的姑娘,捧著一杯奶茶,每次只嗦一小口,顯得奶茶好像特別珍貴一樣。
「你那個破道觀也乾脆關了算了,你平時打那麼多份工,錢都填了道觀了,自己過的到像個乞丐。」紅衣的女人嗤笑一聲,一口把酒杯里的酒喝了下去。
「我……我習慣了。我要是沒有了道觀能去哪兒……再怎麼說我也是無極道觀第一百三十三代傳人,道觀不能毀在我手裡。」感覺到奶茶已經快要涼了,姑娘肉疼的喝了一大口,那甜滋滋的幸福模樣,看得旁邊人眼睛疼。
「除了令時,其他人一個也找不回來了么?」道袍姑娘不想別人再盯著她說,忙揚聲問大鬍子:「伊漾姐還有土豆他們都走了么?」
「都走了,伊漾……受不了了,畢竟還是個小女孩,她已經退了玄門準備出國留學了。土豆他們……傷得有些重,就算回來也不和我們一隊了。」大鬍子半天沒看到人,心情低落的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等於就是說,我們這些老弱病殘,如果沒法組隊,就只能回家吃自己了。」紅衣女人打了個酒嗝,斜著眼睛看大鬍子說:「那麼多隊伍都求著要你,你為啥不去?非要帶著我們幾個廢物?」
「那些隊伍都去參加那麼危險的任務,我才不去呢……我還有個女兒,不想那麼早死。」大鬍子避開紅衣女人的視線,顯得另有隱情。
「我告訴你,如果是你因為那該死的愧疚,我就……」
「都在呢?」
紅衣女人還沒說完話,房門被打開了,一個青春美少女背著背包俏生生的站在了門口。
「令時!」
「令時你可算來了。」原本還很消沉的包間里,一下熱鬧了起來。
大鬍子的心終於揣進肚子里了,他抹了把臉,明顯帶著高興的語氣給令時把椅子拉了出來:「來來來,就等你了,路上是不是堵車了?」
「嗯,有點堵,不過我去了一趟學校拿了點東西,所以遲了些,不好意思啊。」令時扎著馬尾辮兩個梨渦笑得淺淺,再加上黑色的劉海,甜美乖巧的令人想要呵護。
紅衣的女人見她這樣,想要刺上幾句,可又想到他們目前到人數,忍了下去。
「這次到底是個什麼任務呢?」令時沒有問其他人,上次的任務出了差錯,有不少人退出了,估計大鬍子也只有他們幾個可以用了。
「這次簡單的很!」大鬍子生怕最後一個人也跑了,趕緊安撫的說:「這次是個工地,正在拆遷,前段時間突然發現,在工地上休息的工人一到晚上就有人……咳咳……果奔。」
剛打開視頻給令時看,大鬍子才反應過來,令時是個女大學生,年紀也不大,雖然攝像頭拍攝出來的畫質感人,看不到特別實質的東西,但是終歸有那麼一點尷尬。
令時到沒覺得尷尬,她把視頻拉回到開頭,重新看了一遍。攝像頭就安裝在工地旁邊,所以角度不可能有變化,也看不到工地那邊的情況,只能看到一個人沒穿衣服,雙手舉過頭頂,好像特別興奮似得跑出來,一路跑過攝像頭可以拍攝的範圍,也不知道之後去哪裡了。
「這已經是第三起了,第一次出問題的時候,人家還以為那位有什麼特殊癖好,警告罰款之後就沒再多管,可接下來又有兩個人出了一樣的問題,第三個還是工地上小頭兒的親戚,平時最寵他老婆,之前也沒有過什麼不良記錄,再加上三人果奔的時間相同,動作也一致,這才引起玄門的注意。這次就是讓我們去看看情況,不需要動手,確定是什麼,回去報告就可以了。」大鬍子這次的任務接的很謹慎,他再三確認過沒有危險才接的這次任務,當然,相對的報酬也不高,但是他們小隊太需要一個任務完成的成就感了。
「那就是要半夜去了。」令時看著視頻上的時間,午夜12點半。
「對。」
午夜時分,對比白天,冷風嗖嗖,工地上搭著些許的簡易房,大部分都熄了燈,只有少數兩個房間還開著燈。
工地的工頭老錢強打著精神,看了看手機,焦躁不安。而他對面還坐著三個人,其中兩個跟老錢一樣,緊張焦慮,到是剩下那個,高個子大方臉的中年漢子滿臉的不以為然,甚至還打了好幾個哈欠。
「我說,工頭,這都幾點了,大家都回屋睡覺吧,明天早上還能真不上工啊。」
「上什麼工,那麼多人都休探親假了,你一個人干啊!」老錢不耐的說。
「幹嘛啊,這是……老錢啊,你不能因為你侄子出醜了,就說工地上鬧鬼吧。」大方臉實在忍不住困,站了起來,「是,工地上是出了這麼三次事兒,但是人不都沒事么?不就是丟了臉,誰知道他們之前是不是約好了……」
「這種事情誰會約好啊!」坐在老錢對面的一個瘦小男人一拍桌子叫道:「大海,木頭,小錢,那就不是會幹那樣事兒的人!肯定是咱們工地上不幹凈,這要再沒個章程,下次還不一定出啥事兒呢!」
「行行行,都是你們村的,你們說不是這樣的人,就不是這樣的人,我可管不了那麼多,我回去睡了,你們慢慢等。」大方臉覺得自己陪著這幾個人熬到半夜已經仁至義盡,至於這些天傳說工地鬧鬼他是一個字都不信,更覺得因為害怕工地出事情而給工人們放幾天探親假的老錢腦子不好,如果不是他家太遠,他早就回去了,還留在這裡陪這些迷信的泥腿子守夜。
看著大方臉毫不猶豫的走出去,瘦子為難的說:「老錢……」
「沒事,說不定今天不會出事了呢。」工人大部分都打發先回去了,要不是他是工頭,出事的有他侄子,他也早想走了,老錢嘆了口氣:「就再熬一個晚上看看,明天玄門的師傅就會來了。」
「玄門是個啥?」一直沒說話的黑臉光頭,憨憨的問。
「聽說是上頭的人找來的,也算是公家的一個部門,只是咱們都不知道。」老錢壓低聲音說:「專門管這些邪物的,所以說,你們還千萬別不信,官家都找人來看,那還能說不存在么?膚淺!」
「咱都信,可不都相信么?咱村裡老一輩的都敬畏的很。」瘦子心頭一跳,忙肯定的說:「也就現在有些小年輕狂妄自大了,什麼都敢說……」
咚!!
瘦子被門外的聲響驚的一哆嗦,僵硬的伸著脖子卻不敢往外看。
「啥……啥聲音?」
老錢心也亂成一團,但他想著自己那個被人認定精神有問題的侄子,咬了咬牙站起來走到門邊,他沒開門,可是耳朵貼在了門板上。
吱——呀——
老錢聽出來是旁邊某扇門被打開了,只是門推開的速度很慢,以至於生鏽的門軸發出難聽的聲響。
「是老廣不?咋了?出來拉尿啊?」老錢隔著門壯著膽高喊。
門外沒有聲音,好像剛剛只是風吹開了房門。
「是不是哪個屋子沒鎖門啊?」瘦子慢慢走到窗戶旁,因為工地沒有施工,開的燈很少,所以工地上黑漆漆的,啥也看不到,只有遠處星星點點的路燈還帶著點暖意。
「不會啊,我都鎖了的。」老錢沒聽到啥動靜,不解的走了過來,就站在瘦子旁邊。
外頭除了風聲,真的啥也沒有。
「哎呀,別自己嚇自己,過來坐吧,喝口熱茶!這天兒也不知道咋了,還沒到季節咋就寒了呢?」黑臉光頭起身拿了水瓶過來,給三個杯子蓄上茶水。
說著話,三人的眼睛卻情不自禁的,再看了眼窗外。
「嘻嘻!」
猛地,窗戶上死死印上一張慘白的臉,一雙不大的眼睛完全沒了黑眼球,圓溜溜的眼白獃滯不動,幾縷頭髮正隨著風來回搖晃。
「啊啊啊啊啊啊啊!!」
黑臉光頭一下子把手裡的水瓶扔了出去,水瓶砸在地上,熱水和碎片飛濺。老錢和瘦子直接遭遇貼臉殺,兩人狠狠吸了一口氣,倒退幾步還帶倒了凳子,重重的摔在了一起,半天沒法爬起來。
窗外的人臉慢慢移動到稍遠的地方,黑臉光頭越看越眼熟,情不自禁的喊:「老廣?」
老廣那張方臉扯起來一邊嘴角,僵硬的露出一個微笑,接著轉頭舉起手跑了出去,從地上好不容易爬起來的老錢趴到窗口正好看到那白花花辣眼睛的背影,和他那個倒霉侄子一樣,此時不著寸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