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在胡亮的陪同下，黃小龍將他的七大姑八大姨見了個遍。

黃小龍有一雙能夠看透人心的眼睛——他通過面相，以及「望氣術」，百分之百能夠看出誰圖謀不軌，誰包藏禍心，誰心術不正，誰是好人，誰是壞人，誰是正人，誰是陰人……

一看一個準。

不過，看了足足上百號人，居然沒發現嫌疑人。

這就奇怪了！

眾人回到胡亮住的別墅，又坐回到沙發上了。

『沒找到…這可不應該啊…』黃小龍就納悶了。

「黃大師，有線索了嗎？」胡亮緊張兮兮的問道。「您儘管說吧，不要有什麼顧慮，我自認為一向待他們不薄，要是被我查出來，是誰在暗中使壞，我一定會大義滅親的！」

說話間，胡亮眼中，也是掠過一抹狠戾之色。

黃小龍剛要說目前還沒有找到有嫌疑的人，胡太太卻是走了過來，笑道。「各位都是我先生的貴客，下個月17號，是外婆的百歲壽誕，希望各位賞光蒞臨，來喝杯喜酒。」

「外婆？」黃小龍一愣。

「黃大師，是我外婆。」胡亮解釋道。「我外婆有福氣，她是長壽老人，下個月17號，就將年滿一百歲，不容易啊！」

「胡老闆的外婆，就是胡老闆的媽的媽。」黃小龍心中微微一動。「一百歲的高齡，的確不容易啊。」

即便是在醫學發達的今天，人的壽命普遍延長了，但能夠平平安安活到一百歲，那還是比較罕見的。

「人到七十古來稀，八十耄耋，九十老童，百歲就能稱之為人仙了。有道是山中雖有千年樹，世上難逢百歲人——」霍恩笑道。「胡太太放心吧，到時候，我一定會厚顏來討幾杯酒喝，沾沾喜氣。」

顧先生和方晴也表示自己肯定會來。

黃小龍卻是忽然問道。「老太太身體狀況怎麼樣？」

「還行。」胡亮笑道。「腦子還很清楚，能走能吃能睡，不需要專人照料，只不過平時不太愛出門。大白天都把自己關在屋裡，不喜歡曬太陽，性格嘛…有些孤僻。」

「這樣吧，我去看看老太太。」黃小龍不動聲色的站了起來。

「老太太睡了。」胡太太一臉歉意的道。「黃大師，要不，明天？」

「等不了明天了。」黃小龍的語氣鏗鏘有力，不容人拒絕，「放心吧，我就看看她老人家，不會打擾到她休息的。」

「可是這…」胡太太是個孝順的外孫兒媳婦，加上老太太脾氣又怪，動不動就要罵人，她也是被罵怕了，心存顧慮。

「黃大師，你難道！！」胡亮目瞪口呆的看著黃小龍。

顧先生，方晴，霍恩，三人也都傻眼了。

瞧這情形，黃小龍分明是在懷疑老太太啊！！

「不會吧…黃小龍，老太太已經百歲高齡了…不至於干這種歹毒的事情啊！如果真的是她，這也太誇張太離譜了吧？」方晴滿臉難以置信的表情。

「黃大師…外婆年邁，脾氣是怪了一些，但對我們這些後輩還是…還是很寬厚的…她也有慈祥的一面…」胡亮也是小聲辯解起來。「再說了，她也沒有動機啊！她圖個啥啊？俗話說謀財害命，這把年紀了，她也不需要錢啊，真要錢，她開口，難不成咱們能不給嗎？再說一直以來，她對金錢物質，看得都很淡，飲食起居還很節儉…而且我們這些後輩，對她也是極為敬愛，從不曾苛待她…」

顧先生和霍恩，算是黃小龍的腦殘粉，但現在也都是在不停琢磨——老太太的確是沒有動機啊。胡亮看起來也不像是虐待老人的樣子。

「胡老闆，你不要激動嘛…」黃小龍臉上浮現出人畜無害的笑容。「別緊張，我就是去看看老太太，看一眼就走人，我保證。」

「那…那好吧！」見黃小龍固執己見，胡亮也不敢忤逆他，只得點頭道。「黃大師，請跟我來。」

一群人輕手輕腳的來到這棟別墅的第三層。

老太太就住在走廊盡頭的一個房間。

胡亮站在門口，輕輕叩了幾下門，然後輕聲喊道。「外婆…外婆您睡了嗎？」

敲了會兒門，又喊了好幾聲，門後面一陣闃寂，無人應答。

「外婆耳朵很好使，如果沒睡著，她一定會起來開門的。」胡亮對黃小龍說道。

「有鑰匙嗎？」黃小龍問道。

「有的。」事已至此，胡亮也顧不了許多了，直接從兜里掏出一串鑰匙，找出一把，將門打開了。

門內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一股涼颼颼的冷意，直竄出來。

方晴感覺全身皮膚起粟，忍不住瑟縮了一下脖子，心裡直發毛——這種感覺，有點類似於那天晚上，她在藍岸天街見鬼時的狀態，但仔細分辨，又有些區別。

她下意識的朝黃小龍那邊靠了靠。

黃小龍嗅了一下，自言自語道。「你們有沒有聞到什麼奇怪的味道？」

「好事是有一股餿臭味。」顧先生皺眉道。「這也太難聞了。」

「或許是因為新陳代謝速度減慢的原因，老年人身上總有一股怪味，也就是我們通常所說的『老人味』…大約是這個味道吧，我也聞到了。」霍恩說道。

黃小龍冷笑了一下，用幾乎細不可聞的聲音道。「應該是屍臭味…」

這句話說得很小聲，只有離他最近的方晴聽到了，嚇得她遍體生寒，直接一把就摟住了黃小龍的胳膊，幸好這個時候，胡亮將房間的燈打開了，方晴心中的懼意才被驅散，她瞬間反應過來，自己好像失態了，又羞又窘，撒手退開小半步，耳根都紅透了。

幸好沒人注意到她。

這個房間大約有三四十平米，裝潢得很簡單，也就是普通的老人房而已。

床上空空如也，被褥等物也疊得很整齊。

「咦？人呢？我外婆呢？」胡亮大奇，「不是說已經睡了嗎？」

黃小龍不動聲色的在屋子裡東看看西看看。

「這裡有張遺像。」黃小龍從書桌上，拿起一幅黑框遺像。

「怎麼是我媽的遺像？」胡亮也湊了過來，看著黑框中的照片，臉上驚疑不定。

那張照片，赫然竟是胡亮母親的。

黃小龍順手將遺像遞給胡亮，眼神中流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就在這時——

「你們這是在幹什麼？快把遺像給我放下！」一把蒼老而又尖銳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只見門口站著一個彎腰駝背的老人，一身縞素，粗糙的臉上布滿了褶子，像是老樹皮。

「外婆，您還沒睡啊？去哪兒了？這半夜三更的，您有什麼事情，叫傭人就行了，別磕著碰著了。」胡亮一臉孺慕。

「我知道了。把遺像放好，出去吧。」老太太冷聲道。

「好。」胡亮將遺像輕輕放回桌上，忍不住問道。「外婆，您，您屋裡，怎麼會有我媽的遺像？她人還在啊…」

「人嘛，固有一死，有些東西，得先準備好，免得到時候太倉促了。」老太太說道，「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外婆，這幾位都是我的貴客……」出於禮節，胡亮打算將黃小龍和顧先生等人，介紹給老太太認識。

「出去！」老太太發火了，那原本空洞無神的的雙眼，一下子變得充滿了陰鷙與怨毒，目光就像兩把淬毒匕首，在黃小龍等人臉上，一掃而過。

「好的，老太太，我們就不打擾您休息了。胡老闆，我們出去吧。」黃小龍意味深長的看了老太太一眼，拔腿就走。

眾人返回一樓大廳。

黃小龍拿起茶杯，喝了幾口，臉上的表情，十分篤定，有一種智珠在握的味道。

「老太太居然事先準備好了胡老闆令堂的遺像…這事兒就有些耐人尋味了。」霍恩字斟句酌的說道。

之所以有這種準備，無非就是肯定胡亮的母親過不了明天心臟手術這一關！

這讓人不得不對老太太從產生懷疑。

「黃小龍，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趕盡公布答案啊！」方晴心如貓抓。

「室內空氣太悶了，去外面花園走走。」黃小龍站起身來，朝外面走去，一群人趕忙亦步亦趨的跟隨在後。

別墅外，偌大的花園，植被茂盛，鬱郁蓊蓊。

星斗漫天，清輝遍地。

「黃大師，您說吧，我有心理準備。」胡亮臉色沉重。

「整件事情的脈絡，已經梳理清楚了。」黃小龍語氣平淡的道，」剛才我看了老太太的面相，疾厄宮山根斷裂凹陷，這是大凶之兆，老太太不能說是短命之人，但也絕對活不過七十歲，可現在，她已經是百歲老人了——哎，這又是何苦呢？」

「黃大師，您這話的意思是說——」霍恩凝神思索了幾秒鐘，然後緩緩道，「老太太早在幾十年前就該壽終正寢了，可她現在依然還活著，那…那…那她會不會是——鬼？」

「我外婆是鬼？」胡亮嚇了一大跳。

「半人半鬼吧。」黃小龍解釋道。「算了，我直說吧，老太太的陽壽早就盡了，她逆天而行，多活了幾十年，那是因為，她會一種續命的術法。如果我沒有猜錯，這種術法，是要用血緣至親的生辰八字和頭髮來施法，改別人的命來續自己的命。」

「說白了，每害死一人，她就能多活幾年。但生機已然枯萎，活著也像行屍走肉一般，所以我說她是半人半鬼。她身上已經開始散發出屍臭味，皮膚上也出現了屍斑，必須儘快用一位血緣至親的命，來為自己續個幾年，否則油盡燈枯，立刻暴斃。」

嘶——！

眾人無不倒抽一口涼氣！

黃小龍的話，簡直讓他們毛骨悚然！一股森寒的涼意順著背脊骨嗖嗖嗖往上竄！

用別人的命，給自己續命？

而且還必須用有血緣關係的親人的命！

這就是傷天害理，禽獸不如的變態啊！

「之前胡老闆說過，這些年他家死的親人——女兒，舅舅，姨媽，姐姐……這些可都是老太太的直系親屬啊。」黃小龍臉上，也有一絲憤慨，「為了一己私慾，恣意殘害親人性命，六親不認，這種人倒也罕見，比鬼還可怕。」

「那下一個被選中，為她續命的，就是我媽了！那可是她的親生女兒啊！俗話說虎毒不食子，她怎能如此狠心？」

胡亮心中泛起滔天仇火，咬牙切齒，拳頭捏得嘎巴響亮，但同時又覺得遍體生寒，他竟然與這種麻木不仁的變態，一起生活了好幾十年，現在想起來，真是后怕！「我想起來了，三十多年前，我的一個表弟，突然猝死了，說是心腦血管疾病，現在仔細一推敲，應該是被她害了，黃大師說她絕對活不過七十歲，估摸著，那便是她第一次續命。」「我一生刀尖上舔血，見過不知道多少兇殘狠人，但他們與老太太比起來，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服了，我顧夜霆算是服了。」顧先生頭皮發麻。

「胡老闆，你母親死後，用不了多久，就會輪到你，你的兒子……」黃小龍沉聲道。「我說過，胡家滿門，都會被改命，全家死絕。」

「黃大師，現在怎麼辦？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們啊！」胡亮聲淚俱下的哀求道。

「不急，把事情搞清楚了，解決起來就很容易。」黃小龍淡笑道。「剛才我看老太太布鞋上沾滿泥土，我想她應該來過花園。找吧，花園裡應該有老太太埋的東西，那就是她用來施法的邪物，把東西找出來燒掉就行了。」

說完，黃小龍眼睛微微眯縫，一道詭異的幽光，從他眼中一閃而逝。

「跟我來。」黃小龍如識途老馬一般，徑直朝不遠處走去。

來到一棵刺槐樹面前，黃小龍點了點頭，「這裡煞氣蒸騰，東西應該就埋在樹下，挖吧，用手挖就行，按理說埋得不深。」

刺槐樹下面的泥土，十分鬆軟，有很明顯的翻動痕迹。

「好！」胡亮一咬牙，彎下腰，徒手刨土。

「霍少，咱們也搭把手吧。」顧先生二話不說，擼起袖子幫忙挖土。

霍恩也開始刨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