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無法企及的光芒(1)
有一次我和李醫生約會,路上遇到一對吵架的情侶。
不知因為什麼原因,他們在大街上歇斯底里翻來覆去地吵著,期間男的一直苦苦哀求著女的,可對方始終不為所動,最後男的直接給了女的一巴掌,她立馬老實了,聽話地跟著他回家。
我們無聊地觀看完這一幕後,李醫生十分犀利地評價:「人就是賤。」
世界上有大半的人都在詮釋著這個「賤」字。
路放用他的蘭博基尼摧毀一片綠化帶后,丟給物管一疊錢后財大氣粗地走人。原本還靠在小多懷裡的人站了起來,一聲不響地上樓,走的是直線,看不出半點醉態。我朝小多使了個眼色,意思是問「發生了什麼事」,卻不料那人和我沒有半分默契,將一個文件夾塞給我后開車走人。
我只好上樓。
門是敞開的,鑰匙也插在門上,周舟連高跟鞋也沒脫,站在廚房冰箱前灌水。不到三分鐘,她腳下是已有兩個空瓶子,水順著喉嚨往下滑,胸口劇烈地起伏,見我目不轉睛盯著她,周舟扯了扯衣服,走出廚房。
她經過時,我聞到一股酒精與香水混合的奇異香氣,除了她常用的香奈兒邂逅香水,還有淡淡的男香。
周舟將手蓋在臉上,神色疲憊:「夏昕,路放說,要是我和他在一起,就把北郊那塊地皮送給我。」
此時,我腦海中不禁又浮現那幾個字:人真是賤。
「他搶了那塊地皮,又花了一大筆錢挖走幾個公司的主幹!搞這麼大的動作,現在說他沒有什麼目的,只想我陪他上床。以前我上趕著他不要,現在呢?他眼巴巴地貼上來,可惜了,我一點都不想要!」周舟聲音很低,像在說與自己無關的事,「夏昕,你說這是不是很可笑?這人啊,都賤!」
這半年的生活太過平靜,像在嚴寒的冬日陷進溫暖的被窩,我置身於溫暖的夢幻中,一時間竟想不起外面還呼嘯著北風。
如果不是周舟說到以前,我幾乎都要忘記了,那個時候周舟受著怎樣的煎熬。
在周舟感情匱乏的世界里,路放的愛情就像一塊肉,高高地懸挂在房樑上,而她就這樣餓著肚子在下面仰望著,口水滴答。若一開始就告訴她,這塊肉不是你的,或許她會老老實實地咽下乏味的稀飯。可是他不,他時不時拿著肉在她面前晃悠,一次次地告訴她,你在這兒乖乖地等著,很快,就把肉給你吃。她就這樣傻傻地等,卻等到了另一個和她分享的人,且那人告訴她:「這不屬於你,我要獨享。」
她沒日沒夜的發獃,拿著手機睜著眼睛躺在床上等電話,像一個遊魂;她不顧千夫所指,不顧我的規勸偷偷和他在一起,當一個人見人恨的小三;她被路放踢上,面無血色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這些畫面又一次被揭開,血淋淋地敞在我面前。
那時周舟都沒有哭,可現在,她閉著眼靠在我肩上,一顆滾燙的淚突然滴落在我的頸窩。
「我給了他一巴掌,可我還是很疼。」
周舟把手蓋在臉上,窸窸窣窣在沙發上躺直。她一直沒再說話,也不動彈,就這樣躺在睡了很久。
她這一覺睡得很死,連我將她從沙發拖到卧室都沒被吵醒,直到第二天我吃完早餐去上班,她還在睡。這些年,周舟的睡眠都不好,偶爾她留宿在我這,半夜醒來我常常看到她睜著眼睛瞪著天花板,沒被嚇個半死,更別說翻身都能把她驚醒這破事,像睡得這麼死,我們認識以來,還是第一次。
所以我也沒叫她,留了個條子出門上班。
我想,她快要從那場可怕的夢魘里蘇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