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花匠
顏瑜這邊剛進顏嘉的院子,迎面就看到了那幾株開的正艷的香玉牡丹。
她臉色一變,眼中一抹寒光閃過,連帶著進門的時候都沉著臉。
顏嘉此時正蹲在地上收拾精心調製出來的花肥,味道有些沖,還特地蒙了層面巾。
「嘔……」顏瑜猛地乾嘔了一聲,緊跟著諷刺道。
「顏嘉,你不回侯府,就為了擺弄這些東西?還真是到哪都改不了這幅泥腿子得到德行!」
「世子不好好的在侯府待著,來這白家做什麼?」
顏嘉說著,涼涼的瞥了她一眼。
直接將手裡的鏟子插進了花肥里。
濺出來的土蹦到了顏瑜的衣擺上,這位侯府世子的臉比剛才更黑了。
她嫌棄道:「莫不是你以為憑著這些東西就可以讓王爺和陛下注意到你了?顏嘉,你醒醒吧,就算是回了侯府,你也不過是個擺設!就別跟這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了!」
「世子這話可真有趣,我不過是閑暇的時候擺弄了一些花花草草,怎麼就挨了你的眼了?」
說話間,顏嘉已經站直了身子。
她挺直了腰桿,看著這位世子大人,嘴角一勾。
「還是說,世子大人閑來無事,還跑到別人家管閑事了?」
顏嘉懶得繼續搭理這人,說完話就下了逐客令。
「世子若是無事的話,就早些回去吧,我本就是借住在白府,沒道理還留客吃飯。」
瞧著顏嘉那副油鹽不進的德行,顏瑜后槽牙磨得咯吱作響。
「顏嘉!你別不知好歹!」
顏嘉坐回了椅子上,端起涼茶,嗤笑了一聲。
「不如世子說說,我怎麼不知好歹了?」
「你平日看到本世子就是一副頤氣指使的樣子也就罷了,就連爹親自上門請你,你都裝病躲著不見,還搬出攝政王來搪塞父親?還讓白銀川那個蠢貨趕人走?顏嘉,我倒是想看看,這不敬尊長的罪名你要怎麼分辨!」
顏瑜被氣得不行,心裡的話一時沒兜住,直接就說了出來。
話已出口,再收回來是不可能了。
顏瑜把自己架在了哪,想再開口讓顏嘉回侯府已是不成。
可就在這時,春雉拎著食盒從外頭走了進來。
「小姐,王爺來了,說是今日想去莊上看看,想讓小姐作陪。」
說完話的春雉將手裡的食盒放在了桌子上,半點給顏瑜行禮的打算都沒有。
本就是一肚子氣的顏瑜這時冷笑出聲。
「呵,顏嘉,你以為就憑這幾句話就想把我打發了?你以為本世子不知道你心裡頭在盤算什麼?你不過就是覺得清平侯府虧欠了你,想在百花盛宴上讓侯府出醜,可侯府丟了臉,你又能好到哪去?別忘了,你也姓顏!」
顏嘉不咸不淡的輕笑了一聲。
「那還得感謝世子你呢,多謝你的提醒,不然我連自己姓什麼都不記得了。」
說這話,顏嘉起了身。
「今日我還有事,若是世子覺得這白府景色不錯,就在這待著吧,我表弟不會趕你走的。」
扔下話,顏嘉招呼著春雉便要走。
卻被顏瑜的侍衛擋在了門口。
顏嘉正要轉頭看向顏瑜,餘光就瞥見這人拎起了一旁得到一個花瓶,正朝著自己腦袋上砸過來。
剎那間,瓷片崩裂的聲音刺激著每個人的耳朵。
當顏嘉回過神的時候,她已經被人拉到了身後。
抬眼看去,身前的人已經收回了手。
她只能瞧見一個挺直的脊背。
那頭青絲擦過顏嘉的鼻尖,一股熟悉的味道讓她沒來由的一陣心安。
「阿嘉可有事?」
景時勉的聲音在屋子裡響起。
顏嘉被這人的頭髮絲惹得鼻子里發癢,直接低頭打了個噴嚏。
「阿嚏!」
顏嘉揉了揉鼻子,深吸了一口氣。
道了句,「沒事。」
此時,景時勉背對著顏嘉,眼神發冷的看著顏瑜,面無表情的擦掉了手背上被瓷片劃出的血漬。
嘖了一聲。
「嘖。」
聲音不大,但屋子裡的其餘幾人已經嚇得汗毛倒豎。
顏瑜哪能料到景時勉居然真的來了?
她低著頭,結巴道:「王,王爺,您,您怎麼到這來了?」
「本王去哪,還得經過世子的同意?」
景時勉語氣發冷,顏瑜吞了口唾沫,心裡頭隱隱發苦。
「王爺哪的話,王爺想去哪,自然是您自己說了算的。」
顏瑜實在是想不通。
這顏嘉到底是有什麼魔力,竟能把一個向來不近女色的攝政王迷得神魂顛倒的?
難不成是顏嘉給景時勉下了蠱?
還是說,這王爺是眼瞎了?
顏瑜心裡頭已是翻江倒海,可面上依舊是一副謙卑的模樣。
她看向顏嘉,開口道:「顏瑜今日是來接姐姐回府的,卻不成想擾了王爺的雅興,既然姐姐和王爺有約,那顏瑜明日再來。」
「那倒是不用了,本王難得有空,今日就和世子一起去侯府做做客吧,之前聽聞令尊的差事已經辦妥了,本王正好有些事情要同他商議。」
景時勉說完,轉頭看向顏嘉,瞬間就換了副表情。
他眉眼帶笑,淺聲說道:「阿嘉,我送你回府。」
顏嘉一時間沒弄清楚景時勉的目的,只能抬腳跟上。
兩人就這麼並肩出了房門,春雉拎著食盒,小跑著跟著過去。
而景一樁子一樣杵在門口,給顏瑜做了個請的手勢。
「世子,請吧。」
顏瑜愣了好半天沒動,她那站在門口的侍衛更是早已抖若篩糠。
就在景時勉從院子里過來的時候,他連人影都沒看清。
等緩過神時,這攝政王已經擋掉了那個破瓷瓶。
景一斜了眼這對主僕,問道:「世子不走?莫不是等著王爺八抬大轎來請你?」
顏瑜聽著這聲,終於回過了神,忙不迭的離開了白府。
當她來到府門外,正好看見顏嘉上了景時勉的馬車。
顏瑜的手捏著衣袖,越攥越緊。
幾炷香后,一行人來到了清平侯府。
馬車剛一停穩,正好撞見下朝回來的顏振平。
眼尖的下人這時已經上前接待眾人下馬。
顏振平就這麼眼睜睜的瞧見自家的女兒從攝政王的馬車上走了下來,那一肚子的怨氣衝天而起。
「這丫頭可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他嘀咕了一聲,卻還是頂著一臉恭維的表情迎了過去。
「王爺來此做客,怎不叫人提前知會一聲?我也好叫人收拾一番,免得掃了王爺的興緻不是?」
景時勉懶得跟顏振平虛偽客套。
他徑直開口。
「侯爺客氣了,今日叨擾貴府,只是想給本王這花匠,討個公道罷了。」
說這話,景時勉還不忘看上顏嘉一眼。
花匠顏嘉瞬間會意,低頭做起了委屈。
顏瑜跟在兩人身後,心裡頭恨得咬牙切齒,偏面上不能表現出來,只得垂著頭立在一旁。
而這時景一上前,將剛才的事情一本一眼的說出來后,補了句。
「那碎瓷片傷了王爺,侯爺,令公子還真是讓人刮目相看了,這年紀不大,脾氣倒是不小。」
「放肆!」
景時勉一聲冷喝,看了景一一眼。
「還不退下?世子如何也是你能評判的?」
景一連忙點頭認錯,「王爺教訓的是,是小人多嘴了,還請侯爺世子莫怪。」
這一番話下來,顏振平已經明白了來者不善。
眼看著周圍的人越聚越多,他忙笑道:「犬子頑劣,讓王爺見笑了,不知這傷勢如何,可瞧了大夫?」
景時勉頷首一笑,「不打緊,倒是我這花匠被嚇壞了,稍後還得麻煩侯爺好生安撫才是。」
說話間,景時勉已經抬腳進了清平侯府的門。
顏嘉讓了顏振平一步,和顏瑜一起進了門。
來到前廳,邱氏早已等在了那,還特地換了身深色衣裳,裝的人模狗樣。
「王爺來了?妾身邱氏,給王爺請安。」
行了個禮,邱氏就把顏瑜招呼到了身側。
「瑜兒,愣在那幹嘛?我讓人準備了些茶水點心,你去催催,看看怎麼還沒送來。」
邱氏這麼直接的護短行為讓顏振平的臉上有些掛不住。
倒是景時勉一副四平八穩的樣子,坐在了一側的主位上,整理起了衣袖。
他有意無意的露出了手背上的傷,臉色絲毫沒變。
顏瑜見勢不對,低頭行禮道:「那瑜兒去去便來,煩請王爺稍坐。」
眼看著顏瑜要走,景時勉清了清嗓子,開口道:「阿嘉坐下歇歇,這些日子倒是辛苦你了,照顧本王的花花草草可還習慣?」
景時勉問著,顏嘉呲牙一笑。
「都是王爺抬舉,小女子才能得了這麼好的差事,只不過……」
「她哪懂照顧花草啊?若是王爺缺個花匠,請一個便是,可別讓這丫頭冒冒失失的毀了王爺的物件,到時候再傷了您的心,她一個蠢物哪能擔待的起?」
顏嘉這邊話都還沒說完就被邱氏給攔住了。
顏嘉瞄了她一眼,倒也沒說什麼。
這邱氏送上門來自找苦吃,燴肉可別怪她不知好歹便是了。
景時勉聽著這話,略微抬頭,看了邱氏一眼。
「侯夫人此話倒是有趣,阿嘉在沒入府之前便給本王照看花草,如今進了侯府,怎麼反倒成了個不懂照顧這些玩意的蠢物了?」
面對景時勉的冷聲質問,邱氏面色一白,下意識的看向了顏振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