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你已經是個大人了
鬱悶到了極點,葉落槐決定聽從豐悅的建議,出去轉轉。
獨自啟程,又一次登上了金頂,這一次終於得見一片朗晴。
時近傍晚,恢弘的落日照亮了隱現於雲海深處的貢嘎雪山。沉靜的藍天下,金、銀、銅殿雄偉神聖而莊嚴。普賢菩薩依舊坐在象背上,在赤紅的晚霞中垂眸淺笑,金光普照,看起來格外安詳。聽過路的導遊說,金像通高四十八米,象徵著阿彌陀佛的四十八個大願,幾名虔誠的出家人安靜盤坐在那裡,面對金像默默祈禱,世界彷彿靜止了,再沒有爾虞我詐、紛紛擾擾……
秋山清涼而安逸,褪去了春天的稚嫩,亦不是清冷的詫寂。
秋林奼紫嫣紅,像用盡全力燃燒的生命。「歡喜無厭」,難能可貴的安靜,風從竹影間吹過,觸手可及。
杯中茶香四溢,反覆咀嚼著木心先生的俳句:我於你一如白牆上搖曳的樹影。
小住了幾日,描繪著紛亂的夢境,一時是安然淺笑的菩薩,一時是虔誠攀登的背影——
她就要離開了,用晚霞般蒼涼的餘溫,去點亮陷在黑暗中的生命。他擱淺在此岸,對著雪山吶喊,聽不到回聲……
回到家的時候,窗台上的那些多肉終於起了蟲。他離開的這些日子從沒有人來過,即便來了對待這些難看的傢伙也漠不關心。噴了一些葯,又捉了一晚上蟲,伴著東升的旭日再度融入了滾滾紅塵中……
參賽的作品定名為「彼岸」,參考了大量經文,以及敦煌的臨摹畫冊。設計,雕模,獨立製作,從來沒有這麼用心。
老爸突然登門,大概是因為他「閉門造車」太久了,很久沒有消息。老人家有點擔心,來不及打招呼就一個人跑來了公寓。
氣氛似乎比以前更沉悶了,他不想說,對方也不好意思問。老爸終於在坑坑巴巴的寒暄過後,含蓄的說道,「娜娜找過我,婚事不好再拖了……」
落槐抬頭看了一眼,輕輕放下手裡的蠟模。
「我手裡有七八十萬,偷偷攢的。」
「爸,我不能要你的錢,叫阿姨知道就不好了。」
「沒事。這錢本來就是給你攢的,兒子結婚,我這當爸的總不能一毛不拔。」釋然嘆了口氣,「先給你湊上,把陸家的彩禮給了。答應了人家,總不能說話不算話。」
臉色通紅,憋了很久,突然抬眼問道,「爸,一定要負責任么?」
「這是什麼話,孩子都有了。」
暗暗吞了口吐沫,無奈地點了點頭,「好吧,那就這樣吧。」
「爸知道你心裡想什麼。」葉守善雙手攏了攏頭髮,「你就忍心看著你媽一次一次地跟你著急上火?你媽接受不了她,雲景失去了南鄉的項目之後,就更不可能了。人生總有一些事是不能圓滿的,想想即將出世的孩子,你已經是個大人了。」
在高爾夫中心的私密約會之後,雷明宇四方籌措,按照穆鼎秋透出的口風再度買入了一支股票。連等了十幾天,不見一絲起色,不免有些心慌,恍惚覺得自己被人坑了。
帶著重重疑問,匆匆趕往南鄉,穆鼎秋不在,辦公室里只有豐悅一個人。
復和了?
恍惚覺得大事不妙,他是不是被這個娘們兒給陰了?想起倒在血泊中的親哥,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豎了起來……
「你怎麼在這兒,穆總呢?」大咧咧地坐在她對面的沙發上,故作鎮定。
「他去了牧區考察,還沒回來呢。」撫摩著精緻的茶寵,名家遺作,她早幾年送給對方的。
「和好了?」他從沒想過會是這樣的結果。穆鼎秋知道了過去的事,還會要她么?當初,她為了依權附勢,蓄意隱瞞了過去;上一秒提出分手,下一秒就有人了。姓穆的被耍了,被綠了,口口聲聲的說要報復,絞盡腦汁給她下絆子,突然就調轉槍口,朝他這個盟友開炮了?
「沒辦法,誰叫他捨不得呢?」看起來就像個自以為是的白痴女人,張狂至極。
「跟你這種女人在一起太危險了。被愛情燒壞了腦子?拿自己的名譽開玩笑……」姓穆的也不過如此,極不明智。
「連這點小事都搞不定,還是穆鼎秋么?」狐假虎威式的囂張,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架勢。
「太樂觀了!」
「誰知道呢?我也懶得問。山下那間一千五百萬的商鋪歸我就好了。」為了錢,對方唯一能夠理解的理由。
「原來如此。」
「比起愛情,錢是更實在的東西。有錢還怕沒有愛情么?還要多謝你,否則我實在想不出該怎麼脫身。」
「我可能會錄音哦。」早知道她這麼坦白,真該夾槍帶炮,狠狠陰她一把。
「這裡是穆鼎秋的辦公室,即便你帶著設備進門,也不可能帶著它出去。說不定他現在正看著你,別懷疑,一切盡在他的掌握之中。」純恐嚇,對方心裡怕得要命,極有可能當真。
「我什麼時候能見到穆總?」
「行程順利的話,十天?不順利的話,一個月?南鄉的工程已接近尾聲,他的工作重心轉移到了新項目上。那邊的蛋糕還沒端上桌,柴老闆就打包好行李提早出發了。」羨慕么?急著分一杯羹?突然發現自己沒有資金了……
「麻煩你轉告他,抽空給我回個電話。這個星期之內我要是還見不到他,可就別怪我不夠朋友了。」
「好了——消消氣,我會一字不漏的轉告他。你可千萬別衝動,和氣生財嘛。」
「我明白『以和為貴』的道理。接下來,就要看穆總的誠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