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古怪的鄰居

一、

「交出來。」

「我就算從這裡跳下去，也不會把東西交給你！」

「你跳啊，不然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休想讓我背叛組織！」

「啊——」

接著便傳來一陣「嗞嗞」的電流聲，宋秋禾翻來覆去把床單弄皺好幾次，還是從枕頭下面摸出了一副紫色耳機線纏繞的mp4，把耳機熟練地塞進耳朵里，調了一首抒情的純音樂，閉上眼睛平躺著隔絕了刺耳的電流聲。

她睡覺喜歡側躺，戴耳機總是不舒服，可聲音實在太清晰，就好像對峙的兩個人親自趴在她耳邊說出來那樣清晰。

那令人煩躁不安的聲音，是對面樓里新搬來那戶人家的老舊數字電視里傳出來的。

算上這一次，已經是這周第六次，還是在這麼晚的十一點半重複播放同一集電視劇了，台詞她都已經倒背如流。

宋秋禾家的小區樓與樓之間的間隔很近很近，中間只隔了一條逼仄漆黑的小巷，這原本是不符合現代建築風格的。可樓房是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建築的老古董，並且她還是要每天上下學經過那條漆黑的小巷。

純音樂也不太能讓她很快入眠，淺淺的睡意成功讓她熬到了凌晨，第二天早晨宋媽媽來喊她起床的時候，她頂了兩個明顯的黑眼圈試圖再賴一會床。

「今天月考出成績，快點起床去學校了。」宋媽媽把遮光的窗帘都拉開，初春早晨六點半的天光沒給宋秋禾造成一點威脅。

宋媽媽從床尾順路繞過去拍了一把她的屁股，「快起床了，都高二了還這麼懶！早餐已經準備好了，我去給你熱牛奶，十分鐘后我要在餐桌上見到你！」

宋秋禾翻了個身，清醒一些發現耳朵里沒有音樂聲了，摸摸耳朵里的耳機，卻摸了個空。

迷迷糊糊睜眼，就看見一截斷了的耳機線壯烈地躺在她的枕頭上。

「媽！我耳機壞了！」

正插上微波爐插頭的宋媽媽探頭，調好時間，又去衛生間洗衣服，沒聽清楚她在說什麼，「快點起來！我今早出門就看到對面樓人家章哲起來讀英語書了，聽說人家在以前的學校次次考試都年級第一！」

宋秋禾才沒空理什麼東哲西哲的，她迅速爬起來為壯烈犧牲的耳機默哀三十秒，心裡百般不是滋味，後悔昨晚沒把耳機摘下來再睡覺。

一天的好心情就終結在這個六點半的早晨。

二、

初春的天還很冷，宋媽媽執意在宋秋禾的校服外套里加了一件綠色搭配紅色的毛衣。

宋秋禾對配色很不滿意，但拗不過「你媽覺得你冷」，好在領子是白色的，她把校服拉鏈拉得緊緊的只露出高領的那一點白色。

高二課程很重，學校要求周六也要補習，所以這就是為什麼休息日宋秋禾也要背上書包去學校的緣由。

今天出月考成績，宋秋禾對她這一次考試信心滿滿，為著這次考試，她熬夜挑燈了好幾個周末。

不是年級前十，至少也是班上前十吧。

同桌她的好姐妹郝楓就沒那麼自信了，她和宋秋禾完全是兩副光景，早讀的時候，把英語書墊在桌子上，墊著她的大腦袋瓜子，死氣沉沉。

「我剛才，經過政教處的時候看見老陳了。」郝楓把臉懟在桌子上，眼睛里全是生無可戀，比劃了一個手勢，「老陳臉拉得那麼老長，估計這次數學的平均分又不怎麼樣，我完了。」

老陳是班主任，也是數學老師。郝楓是班長，也是數學課代表。老陳的情緒，直接影響著郝楓的情緒。

「我應該能，及格吧……」宋秋禾心裡咯噔一下，當初選理科是因為喜歡的大學是理科出名的大學，她的物理和化學也都還能過關，可她萬萬沒想到栽在了數學手上。

郝楓皺了一下眉頭，回想起老陳那張苦瓜臉，「但願吧。」

早讀還沒結束，老陳就夾著一沓白花花摻了點紅色的卷子走進來。

班上的朗讀聲順勢小了下來，英語早讀後第二節課是數學，老陳頂著的果然是郝楓形容的苦瓜臉，卻紫黑紫黑的像極了茄子。

宋秋禾和郝楓對視一眼，心裡的感覺都不太妙。

老陳往講台上一站，把試卷往桌子上一放，六十多張捲起的卷子和講桌碰撞起來發出的聲音也不小，直接嚇得同學們大氣不敢出。

「課代表，發試卷！」

郝楓驚心動魄地條件反射喊了一聲，「到！」

椅子剌開瓷磚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音，她拿到試卷開始念名字。

老陳在一旁，依舊黑臉：「給他們面子啊？把分數念出來！」

郝楓只能照辦，看著一個個同學拿到試卷都低著頭不敢看老陳，宋秋禾目不轉睛地盯著一張張發下去的試卷，緊張得手指絞在一起。

「林丹燕，78分，裴濟，42分，……宋秋禾，66分……」

參考前面發了試卷同學的分數，她想過會比較低，但沒想到，會這麼低。

宋秋禾心裡像坐過山車一樣，一下子從最高點「刷啦」滑下終點。

試捲髮完老陳開始訓話，點名批評了幾個同學，接著又開始表揚。

不過表揚的這個人，並不是班上的同學。

「你們看看自己的成績，一個個叉，紅色的大叉叉！再看看人三班的章哲，年級第一！一百五十分的卷子你們考六七十分，人家章哲一百四十九分！還笑？有些同學，啊，三四十分的連人家的零頭都考不到，以後出去不要說你們是我陳庚的學生！」

「老師你怎麼漲別班志氣滅自己威風啊！」

老陳叉著腰，泛油的老舊夾克上破了皮，「他要是我的學生就好了！不至於整天被你們氣死！」

一節數學課下來，大半節課都是老陳在訓話。

接下來的語文和英語，也沒有一科是讓宋秋禾滿意的，唯獨生物，好歹上了85分挨了90分的邊。

大課間和郝楓去打水的時候，剛巧碰上了那位年級第一的章哲。

好巧不巧，就在宋秋禾對面。郝楓見到章哲，對宋秋禾擠眉弄眼，「文科出了個理科大神，厲害不厲害？」

宋秋禾不太喜歡章哲，對面樓住著的轉校生學霸，喜歡在半夜十一點放同一集電視劇的怪咖。

於是朝那邊狠狠地剜了一眼，吐出輕描淡寫的「呵呵」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