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謀算
還未等容瀲羽說話,便自顧自抿唇輕笑一聲,道:「瞧我這記性!忘了二妹妹這些年都在那窮鄉僻壤里呆著,哪裡有機會修習品茶之道!姐姐平日無事就愛琢磨這些茶啊琴啊的,也算有一二心得,妹妹若是想學,只管來找姐姐。」
沈氏眉宇間儘是驕傲,道:「嫿兒在茶道琴術上的造詣連皇後娘娘都是誇的!不過若是教羽丫頭哪裡用得到嫿兒?豈不聞……殺雞焉用牛刀?」
容嫿一笑,自謙道:「不過是略知一些,哪裡用得到『造詣』兩個字了。」卻是未否認沈氏後半句話。
容瀲羽這時再聽不出容嫿話里話外的輕視之意,她這兩輩子就算白活了!
容瀲羽眸光一閃,低聲吩咐丫鬟找套茶具來,起身對老太爺老夫人行了一禮,道:「孫女在外多年不能承歡膝下,今日回府,請允孫女為祖父祖母斟一杯茶水,也算是全了孫女的孝道。」
說罷,款款坐在茶桌之後,執壺洗茶泡茶行雲流水一氣呵成,對容嫿道:「方才大姐姐說『玉露春』香氣濃烈,想來是慣於煮茶的緣故,卻不知這茶名為『玉露』,最妙的法子乃是取夏日初晨荷葉上的露珠做泡茶之水,待到水露微沸,熄火取水,將茶投入,過水三次。這法子泡出來的茶氣味幽雅,置於室中,香氣三日不散,有如春日花香,故名『玉露春』。」
話音落下,將泡好的茶獻於老太爺和老夫人,道:「今年未來得及收集玉露,用了上等的梅花雪水代替,請祖父祖母品嘗。」
老太爺也是愛茶之人,揭開茶碗一嗅,便先道了聲「好!」,待到茶水入口,只覺香氣清雅綿麗纏繞齒間久久不散,讚賞道:「好茶!羽丫頭這法子不錯,比平日煮出來的茶更好些。你將這法子寫下,回頭待客時便用這個了。」
容嫿面上笑容已是撐不住了,目光狠厲地瞪了容瀲羽一眼,恨不能將她撕碎!
這些年府里待客泡茶的方子都是她想出來的,這山野里來的野丫頭憑什麼與她爭鋒?!
沈氏更是咬碎銀牙,酸道:「果然是山裡的野丫頭,略略學些東西便要嚷的天下人都知道,哪裡有大家閨秀的氣派!」
「胡言亂語什麼!羽丫頭獻茶不過是為我與她祖母盡孝心,落到你嘴裡怎這麼不堪?」老太爺正想拿這法子與好友顯擺一番,聞言十分不悅。
沈氏委屈道:「我不過是覺著蹊蹺罷了。這丫頭出府時不過是個丁點的孩子,怎得在外邊住了這些年平白無故學了這許多東西?岐黃之術也就罷了,左不過是山野里的土方子;可這泡茶確是只有名門貴府里才教的,她又從何處學的?要我說,指不定這丫頭是被人掉了包了!如今回府,不知有何居心?!」
容瀲羽淡然一笑,道:「您多心了。山中清凈,平日無事時便讀書消遣,這些法子都是從書上看來的。」
沈氏還要再說,姚氏冷冷截斷了她的話:「羽兒剛一回來便被你逼著驗了身,是真是假,驗身嬤嬤難道還不知?她左臂之上有胎記,你若不信,儘管去問好了。不過我勸二弟妹還是適可而止的好,免得到時候傷了自己的顏面。」
沈氏對上姚氏犀利的目光,想到方才爭執姚氏打她那一巴掌,不甘不願地閉上了嘴。
「好了!都少說幾句罷!羽丫頭如何,我心中有數,真的假的這些話今後勿要再說了。」老太爺打個圓場,便吩咐擺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