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勞苦衙門
「學生想去工部。」
她的話一落,百官皆為之驚訝。
六部九寺,除司農寺,以工部最勞累。
本朝的工部並非徒有虛名,因是皇帝直接掌管,一切與「工」有關的粗活累活,皆由工部負責。
維護運河、興建水利、修路養路、修整宮殿、建陵修墓、建造城池等諸多麻煩事,無一不在工部職責範圍之內。
可以說,整個工部,上到尚書,下到普通文書,個個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幹得比驢多、升得比鵝慢。
鳳欽皺著眉頭,眼中有探究,他自是不希望這個「女兒」踏上仕途,可明有何祭酒言語相護,暗有皇上支持,他身為她的父親,在這種場合再打壓她,恐怕會引起聖上更多的猜忌與懷疑。
然而對於她的這個選擇,他著實不解。
她是覺得其他衙門不歡迎,所以打算去工部討個好?
那她是想茬了!
成德皇帝也以為徒弟是這種想法,提醒道:「工部?清歌你確定選好了?作為魁首,六部九寺六監皆隨你挑選,只要你想去,朕即可下旨,無人能夠阻攔。不過一旦任職旨意一下,就不能再更改了。」
工部尚書魯俢目光幽怨地看向上首的皇帝,聖上這話,明顯是說工部不是好去處。
他們工部官員這麼慘,還不是拜皇上所賜!
鳳清歌聽出其中的指點之意,垂首微微一笑,無比肯定地道,「學生懇請聖上允我入工部。」
接下來的幾年,大夏天災人禍頻繁,每次水災旱災,吃苦受罪的都是最底層的百姓。
而要預防這些災禍,降低其危害,必須興修水利,大建利民工程,故而工部的擔子不可謂不重。
朝會結束,鳳清歌便到工部報道了。
與其他衙門不同,工部的官員大都是辦實事的,平時守在衙門內閑著的人幾乎無一。
就連她的入職事宜,都是尚書魯俢親自辦的。
魯俢笑了笑,「你今日剛來,且先歇歇,了解一下咱們工部平時要辦的事項和衙門環境,明日起,便跟著許辛辦事。」
即使再忙,工部官員每日依舊要點卯。
第二日鳳清歌不用再去朝會,她一個六品官,沒有召見,沒有資格參加早朝。
點卯后,鳳清歌見到了魯尚書說的許辛大人,一位面黑消瘦、略顯沉默的中年男子。
「許大人,」她見禮后,說明來意,「下官鳳清歌,是剛來的,魯大人讓我跟著您,給您打下手。」
許辛點點頭,表情看不出喜怒,「嗯。」
果然是個寡言的。
他不愛說話,鳳清歌卻不能什麼都不問。
跟著他外出辦事的路上,她厚著臉皮不勝其煩地問了不少問題,也了解到了這位同僚上官許辛的職務——修官路。
上次地龍翻身,導致京城外的大段官路損毀,而許辛便被委派做這件事。
許辛見她認真詢問,便一一回答了,暗暗點頭。
昨天下午,魯大人派人通知他,說今日會讓此次大比的女魁首跟他。說實話,他內心了有些拒絕。
工部的官員,大都是寒門出身,少有高門子弟。畢竟那些出身高貴的人,哪會腳踏實地地干實事,更何況這還是個嬌滴滴的女子,一聽就是個大麻煩。
可今日見了,卻讓漸漸他打消了心中的成見。
……
一天忙畢,再回到府里,天已近黑。
鳳清歌白日身上出了不少汗,整個人身上沾了塵土,灰頭土臉的,看起來不像官員,反倒像個農婦。
鳳老夫人雖心疼,但並未說那些個寵溺的話捧殺她,而是笑呵呵道,「今個兒歌兒有幾分你祖父的樣子,可覺得累了?」
「確有點累。」鳳清歌一手在桌下暗揉酸疼的腿。
修官路的任務剛接沒幾天,許辛大人也只是先考察路況,記錄情況。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可不簡單,光是今日,便帶著她考察了三五里路中,開裂、巨石封路、山土滑坡導致道路掩埋的各種情況就足以令她累死。
她知道當官與做文章不同,要想做好官,她要學的東西,還多著呢。
時間就在她的早出晚歸中一日日過去。
期間,酒樓、鋪子開業等事宜,她一概沒管,全權交給衛無忌解決。就連同窗們賀喜,她也讓王蔚表哥代為酬謝。
至於五位大儒交給她的課程……按理說她在春日大比奪魁,已正式於國子監畢業。可拜師是私下進行的,師父們定的任務,仍舊有效。
她每月休沐的那幾日,還是得登門交功課。
當然,除了騎射課。
距離四月朝會那次見面后,鳳清歌與宇文燁便再沒遇到過。聽說他是出京辦差去了,具體做什麼,她無從知曉,更沒機會與他坦誠布公地聊一次。
等到王家人來京上門,四月早過了大半。
鳳清歌自是傍晚歸府後才見到這些親人。
「清歌拜見表叔,表嬸。」
來的正是王建表哥的父母,安州王氏的嫡系當家人王融及其夫人藍氏。
王融端詳了她半響,笑道:「清歌侄女,建兒和蔚兒自入京后,給家裡的信中可沒少誇你啊。」
鳳清歌眼神毫不躲閃,笑吟吟回視道,「那表叔覺得如何?不知侄女可否當得兩位表哥的稱讚?」
「端的是清正矜貴,雅麗不俗,不愧是鳳家人!」王融哈哈一笑,不吝誇讚。
這世上天才不少見,有才情又懂為人處世的,卻很難得,尤其還是個豆蔻年華的少女,就更不多見了。
藍氏看著這個侄女,眼中亦是充滿喜愛,捉著她的小手讓她坐到自己身邊,溫聲道,「清歌,我聽你表哥說,你為他的事奔走,還因此得罪了潼安郡王和郭家,這件事,是我們欠了你一個天大的人情。」
「表嬸說笑,一家人哪有什麼欠不欠的。兩位表哥待我如親兄妹,我自是視他們如血脈摯親,豈能容旁人要傷他們分毫。」
「歌兒說的對,自家人何必說這些生分的話。融兒媳婦,你太見外了。」鳳老夫人不知曉前段時間的這段官司,但對於孫女的話,卻是再贊同不過。
縱然外嫁到鳳家幾十年,可在內心深處,她始終是安州王氏的人。
想起故土,和疼她如珠的哥哥們,鳳老夫人眼中閃過一絲浸滿思念的濕潤。
鳳清歌將祖母的表情收在眼底,更堅定了那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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