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黑店
柳市,坐落於梁國與荒原胡國邊境的一處戈壁灘上。
這是一處法外之地,兩國的走私商人在此互通有無。
柳市以無物不可買賣而聞名,包括人命。
說到底,柳市就是一座大型的黑市。
至於為什麼叫做柳市而不是其他?原因很簡單,創建此地的人,就姓柳。
柳市雖小,卻也五臟俱全,吃喝玩樂之所一應俱全。
供來往商旅歇息的客棧自然也必須有,至少得有一間。
柳市中央便坐落著一間客棧,門匾上寫著大大的「黑店」兩個字。
店如其名,就是一家黑店!
大日初升,黑店照常開門迎客。
一幫早就等的不耐煩的江湖豪客急匆匆的闖了進來,各自掏出銀兩往桌上一拍,嚷嚷著上酒,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
酒陸續在上,但奇怪的是卻沒有一個人去喝。這些人與送酒的小二交頭接耳,小二不時的在大廳與後堂間來回穿梭。
每次進出,他們都會拿著一張紙條遞給響應的酒客。
一切照常,顯得很和諧。
約莫晌午時分,有一手持紙扇的青年走了進來,滿臉風塵,舉手抬足,捲起一些黃沙。
有經驗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他顯然是從隔壁的沙漠中出來的。
青年坐下后,叫了一碗酒,急不可耐的喝了個精光。
黑店的酒似乎很對青年的胃口,他口呼痛快,連幹了三碗!
這一幕,看呆了眾人。
原本喧鬧的大廳瞬間變得安靜,只剩下青年喝酒發出的「咕嚕」聲。
這聲響聽得自詡豪傑的眾位酒客們都覺得喉嚨發癢,酒癮發作,奇癢難忍。
於是,廳堂中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咳嗽聲,接著就是更加嘈雜的議論聲。
「這人不要命了嗎?」
「一看就是個雛,不懂規矩,死了活該。」
「看來,明早又有新鮮包子吃了。嘖嘖,那滋味,已經好久沒嘗到了,這次一定要吃個夠,吃個痛快!」
……
在柳市廝混的,誰不知道黑店的床不能睡,睡了要變成包子。
那黑店的酒又是能喝的?
但青年偏偏就這麼痛快的喝著酒,還一邊嘟囔著,抱怨酒味太淡。
眾人對青年紛紛投以憐憫的目光,也有腦筋不夠靈光的,以為今日老闆良心發現,給上了真正好酒。
雖然黑店老闆的喜怒無常與心狠手辣,人盡皆知,但誰還沒有個良心發現的時候呢?
這不,就有一位生的頗為雄壯的大漢實在難以忍受喉間傳來的癢意,端起酒碗,猛的喝了一口。
「呸!果然還是這泔水,狗日的!我是被豬油蒙了心了,居然像那個傻子一般,真以為……呃……!這酒……啊!!!」
好奇心容易害死人。
雄壯的漢子喝了一口酒,還沒咽下去就吐了出來,嘴上還罵罵咧咧,可轉眼就口吐黑血,毒發身亡。
這酒,是黑店的酒,被稱作黑酒,就如同那漢子吐出的黑血一般,代表的是死亡。
壯漢的死只是在酒客中驚起了一絲細微的波瀾,很快就散去。
黑店老闆江湖人稱「黑心王八」。
知道的都明白這不是罵人的話,他就叫王八。
而不知道什麼意思的大多是剛來此地的雛,則是眾人眼中的肥羊。
隨著一個粗壯漢子慢慢從後堂踱步而出,眾人紛紛期待著好戲的上演。
「你說你生的也算是濃眉大眼的,怎麼取了這麼個混蛋名字,嗯?」
看了剛坐下的粗壯漢子一眼,青年露出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
這個問題困擾他許久,既然正主來了,正好也趁機問一問,以結心中疑惑。
「唉!誰說不是呢。沒辦法,命苦啊!誰讓我有個大字不識一個的混賬老爹,就因為我在家排行老八,他就給我起了這麼個名字,都是命啊!」
王八也是一臉愁苦的樣子,似是在感嘆自己的命苦,才落得個這麼一個諢名。
「王老闆,還請釋懷。家師曾教導,姓名是父母所賜,承載著父母對子女的期望。
王八,我猜是你父親看出你身具王霸之氣,故而才給你取這個名字,你父親是個高人啊!」
青年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偏偏臉上還一片赤誠,讓人覺得這就是他的真實想法,只看得酒客們目瞪口呆。
王八被青年的話激怒了,雙眼迸發出噬人的光芒。
從他出道至今,敢調侃他名字的從來沒有好下場,想不到今天又來了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膽敢觸摸他的逆鱗,真是找死!
在場的都是人精,察覺氣氛不對,紛紛離開,以免被殃及池魚。
當然也有自詡手段高明的留了下來,準備看場好戲。
……
「朋友,給個痛快話吧,你不是在一帶混的,遠道而來不光是為了取笑王某人吧?」
王八的直覺告訴他,眼前這青年不簡單。但他也不是無名之輩,何況今天這人在自己的地盤上挑事。
在道上混的,面子萬萬不能丟了,要是今天服軟退卻,明天保證又有人會騎在他頭上拉屎拉尿。
這樣這樣,王八還不如找塊豆腐撞死算了,這黑店也可以早早關門。
「你猜,猜到我就告訴你,哈哈!」
對於王八的狠話,青年似乎完全不當一回事,繼續端碗喝酒。
「王八,你這酒不對啊!斷腸草、七步散放的太少,不夠味兒。嘖嘖!都說你王八心黑,今天我算是領教了。」
青年的一番話叫王八聽得額頭青筋暴跳,還沒等他發作,耳邊又飄來一句話。
「我也沒功夫給你閑鬧,交出孔家兄弟,我就離開,不讓你生意難做,怎麼樣?」
「朋友,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青年的聲音雖輕,但卻在王八心中驚起軒然大波,有個聲音在大喊:「他到底是誰?怎麼會知道這些事情?」
「你,再好好想想,想好了再說,我不著急。」
青年對於王八的回答不置可否,正如他所說的他不著急,一點都不著急。
因為他還沒想好這次回去怎麼才能讓某人消氣呢,而這才是讓他真正頭疼的事情。
對話至此而斷,兩人誰都沒有再說話,盡皆沉默。
盞茶功夫后,本就不多的酒終究是被青年喝完了。
「看來王老闆是鐵了心要跟那邊攪和在一起了。可惜,太可惜了!」
放下酒碗,青年站了起來,甩開摺扇,隨手一揮,空氣彷彿沸騰了起來,一道氣刃憑空出現,朝著王八飛了過去。
青年悍然出手,一出手就是殺招。
王八臉色巨變,使出看家本領,但仍然一招都沒撐住,只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便帶著濃濃的悔恨與自嘲死去。
他到死都不明白,自己怎麼敢得罪一名能夠元氣離體的凝練境高手?
可惜,悔之晚矣。
這天,屹立柳市多年不倒的黑店成了一堆廢墟。
塵埃消散,青年輕搖紙扇從廢墟中走出,搖了搖頭,留下一句話:「從此柳市就沒有黑店了。」
現場,有人大呼:「是他!沒錯了,就是他!」
周邊看熱鬧的人被他一句說的是百爪撓心,連忙催促,那人抵不住眾人的糾纏,輕聲說了出來。
「草堂,前莫問!」
「原來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