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我吃了一驚,正要推拒,他就微微俯下身來,我能感覺得到他的臉停在我頰側,他說話時熱熱的氣息吹到我臉上來。
「你喜歡這尊雕像?」他客觀而苛刻地審視了一番那尊水晶女神像,然後評論道:「看樣子價格不菲呢。沒有雜質的水晶,加上雕刻大師葛斯·韓德森的手藝,至少值一萬金鎊。」
金鎊就是這個遊戲里的貨幣單位,一個金幣的面值就是一金鎊。遊戲里的東西並不能算貴,只有武器、服飾這種對主要遊戲角色有能力加成的東西賣價才高,不過一萬金鎊也是很可觀的一個數字了,足以買一樣中高檔的武器。
這個韋特洛克侯爵還真是財大氣粗啊。
我不自覺地撇了撇嘴,隨口答道:「我只是記得河邊公園裡也有一尊相同的阿芙洛狄忒的雕像。我倒是覺得那一尊更有氣勢哩。」
奧利弗啊了一聲,緩慢地笑了起來,說道:「那麼你向那尊有氣勢的阿芙洛狄忒雕像祈求了些什麼呢,女士?」
我略有點驚訝於他的問題,聳了聳肩答道:「無可奉告。」
我本來想說我才沒有向阿芙洛狄忒女神像祈求什麼,但一想到這種答案可能會招來我身後那個男人更多的嘲諷,就索性選擇了一種更簡潔的答案。
我從那個柜子的玻璃櫃門上看見奧利弗的倒影。聽了我敷衍的回答,他只是歪唇一笑,似乎剛要說話的樣子,卻突然停頓了下來,似乎在側耳聆聽著什麼,神色變得警覺。
那副表情太特別了,使得我也不禁屏息望著他的臉在玻璃櫃門上的倒影。
他很快拖起我離開柜子,無聲無息地走到一扇畫滿了彩繪的窗邊。那扇窗似乎僅僅只是一種裝飾,並沒有實際開合的功能。窗下放著一張舒適的沙發榻。
我用眼神詢問他,他卻只是豎起一根食指在唇邊,噓了一聲,示意我噤聲。
我不解,但也只有按照他的話做。我們靜靜地在窗下等了幾分鐘,就聽到隔壁傳來了說話聲。
不得不說這座房子的隔音效果還是不錯的。只有貼近那扇彩繪的裝飾窗,屏氣凝神,才能聽見隔壁房間里隱約的談話聲。其中一個聲音我認得,就是方才在走廊上遇見的那個亨利。另一個聲音聽上去卻有些古怪,彷彿像是受了很嚴重的風寒那樣,低沉嘶啞到完全不像是健康正常人本來的聲音。
那個亨利正在說:「……這麼說來,國王陛下是決心要把那個來路不明的私生女從高塔里放出來了。」
我吃驚地捂住嘴。
我當然知道自己扮演的這位來歷不明的公主,是會被遊戲里的艾德里安王下令從高塔里釋放出來的。但是我不知道這件事居然會在這種時刻被人用一種神秘的方式談起。這讓我直覺認為艾德里安王的這個決定周圍,圍繞著一些奇怪的秘密。
我記起李扒皮曾經在我穿越過來的一周前要求張靈舒修改一下遊戲腳本。當時李扒皮說大的情節不用修改,但是美國佬似乎認為遊戲的走向和一些細節仍不夠引人入勝,所以希望張靈舒能給這個遊戲的枝幹上添加一些懸疑的成分,以抓住玩家持久的注意力和好奇心。
我似乎一直到穿越的時刻為止也沒有拿到張靈舒修改過後的內容審核,更不要提上報給李扒皮和米國佬審閱了。但是我記得張靈舒某次曾經帶著點得意地炫耀說他靈機一動,未經大幅修改就給遊戲內容增添了絕對的surprise,就算是李扒皮和米國佬看了,也絕對會對他的改動嘆為觀止。
那麼眼下我所經歷的,難道就是他所謂的令人讚歎的懸疑改動?
那個聽上去因為重病而嘶啞的聲音說道:「看起來是如此。而且國王陛下將會下令,恢復她公主的尊崇稱號。」
這個消息似乎令亨利很不悅,他嗤了一聲,道:「陛下是瘋了嗎?把那個私生女放出來究竟有什麼好處?!他是被那個巫婆迷惑了頭腦吧?真以為把那個私生女放出來,王國眼下面臨的困境就能夠得到解決?!」
那個嘶啞的聲音阻止他。「亨利,不要用這種語氣說話。那個女巫也許真能預見未來,而既然泰伊王國的入侵是無可避免的話,或許公主的到來真能讓我們有方法解決……」
亨利嗤笑道:「你真的相信那個私生女就能解決我們偉大的國王陛下都束手無策的問題?那麼我們還不如早些和泰伊王國結盟的好!不要告訴我他們沒來找過你,他們給出的條件一定是優厚得令人難以拒絕吧?」
那個嘶啞的聲音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卻反問道:「難道你不滿意他們給你的條件?」
亨利似乎微微一愣,隨即笑起來。他的笑聲乾巴巴的,聽上去令人油然而生某種厭惡的情緒。
「哈哈哈……怎麼可能呢?泰伊王國想要收買人心的時候,可比我們偉大的國王陛下更捨得下本錢……恕我直言,國王陛下對別人與對自己一樣的吝嗇,這樣下去他是不會拉攏到多少真心愿意為他效力的人的。」
我忽然感覺到身旁的奧利弗無聲地笑起來。他的氣息溫熱地拂過我耳畔的碎發,弄得我臉上一陣痒痒。我能夠感覺到他笑意里的輕蔑。
他輕似無聲地說道:「是啊,國王陛下是不懂得下本錢去收買別人。那是因為他根本沒有什麼本錢可以任他揮霍啊……」
我微微一怔。如果我沒錯認的話,他的語氣里還微微帶著一點同情和自得,這讓我忽然產生了某種不好的預感。
他忽然靠近我,嘴唇幾乎是貼在我的耳朵上,低聲說道:「熱鬧已經看夠了。無知的小妞兒,你想跟我一起去冒險嗎?」
我愕然,「冒險?!」
我實在很想拒絕他。但顯然眼下的情勢容不得我說不。即使他不介意我跟他一起聽足全場,隔壁那個笑聲猥褻的亨利一定也會介意的,也許還會介意到把我滅口。這麼說來還不如跟著奧利弗更安全些,雖然我總覺得跟著他,我一樣會下地獄。
我慌忙點頭。
奧利弗似乎很滿意我的毫不猶豫。他繼續說道:「親愛的柯琳,除了被我迷住的無知小妞兒之外,你還會這樣惟妙惟肖地扮演別的角色嗎?比如——盪/婦?」
我大吃一驚,繼而震怒。
什麼盪/婦!老娘好好一個黃花大閨女,要表現出對他的迷戀就很難了,眼下他還讓我去扮演什麼盪/婦!!
我毫不思索地回答:「我恐怕自己沒有那樣的演技。」
奧利弗嘶聲低笑起來。
他突然毫無預兆地貼上我的耳朵,用牙齒輕輕咬著我的耳垂,將我可憐的耳垂叼在他鋒利的上下門牙之間輕輕地咬嚙著,像是一頭危險的野狼,正在打算用什麼方法咬斷獵物的喉管。
然後,他說:「嗯?柯琳?你現在才告訴我你不行?這可不好……假如你今天不能出色表演出一個盪/婦的話,也許我們兩個人就都要死在這裡了。你連死都不怕嗎,就怕和兩個男人一起在床上假裝翻滾那麼幾下?嗯?!」
聽到這麼直白露骨的話,我的臉一直到脖頸都猛然轟的一下漲紅了。我感覺自己頸子上的動脈都鼓脹起來,在薄薄的皮膚下突突地跳動。
這踏馬的到底都是一些什麼魂淡事兒!!!
我防備地慢慢轉過頭去,奧利弗也配合似地同時鬆開了他的牙齒。我的耳垂得到了自由。
「……沒人告訴過您,不能對女人說『不行』這個詞嗎?」我突然虛偽地朝著他露齒一笑,慢吞吞地反問道。
奧利弗好像微微一怔,似乎是沒有想到我這個「表現笨拙的鄉下妞兒」還能突然反詰他一樣。
我盯著他那張仍然蒙著面具的臉,收回了自己那個鯊魚一樣的虛偽笑容,正色說道:「……所以,我想我可以再試一試。但是我有兩個條件。達不到的話,那麼我就死在這裡吧。至少有像你這樣一位邪惡的紳士陪葬,我的運氣應該也不算太糟。」
奧利弗一怔,隨即無聲地大笑起來,顯得有點意外、不過卻很快活的樣子。我猜想這一定是因為我的回答讓他覺得有趣吧。
他簡單地點了點頭。我續道:「第一,上/床可以,做戲可以,但我決不出賣自己的身體。第二,我要從頭至尾戴著這張面具。」
奧利弗漂亮的眉毛在那張如同粗框眼鏡一般遮住了多半張臉的面具之後挑了挑,乾脆利落地答道:「只要您能表現出精採的演技,我不介意您其它的苛刻要求。」
我瞪著他,彷彿要在他臉上瞪出來一個洞才肯罷休。他卻無所謂地貼近我,低聲把等一下我們要表演的劇本交待了一番。
簡而言之,就是我們先在這個房間里作出一副縱慾狂歡的樣子來,吸引那個亨利過來看個究竟;然後我再假裝出盪/婦的模樣,邀請他加入我們三人行一下。然後在他鬼迷心竅、毫無防備的時候,奧利弗就可以突然對他下手了——
奧利弗的目的,原來竟然是要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亨利殺掉。
我一時間有點迷惘,不知道這樣做是不是錯殺了什麼罪不至死的人。奧利弗大概看出我的心思,冷笑道:「您剛剛也聽到他在隔壁房間里所說的話了吧?——一個打算出賣自己的祖國,去討好泰伊王國的叛徒?小姐,您的憐憫是否施捨得太不合時宜了?」
我馬上下定了決心。
而且這個亨利聽上去對我很沒有善意。光聽他一口一個「那個私生女」就知道他對公主殿下的觀感有多差了。作為公主本人,當然不會樂見一個對自己懷有敵意的人活得太久給自己添亂。既然奧利弗要為我代勞,那麼我也樂得配合他一次。
但我心中還有個疑問。
「……為什麼我們不直接把他騙過來殺掉?還需要演這麼一場親熱戲,還要……呃,翻滾——才行?」我問。
奧利弗冷冷地勾起唇角,露出一個毫無溫度的、譏諷一般的笑容。
「……因為他怕死啊。」他玩世不恭地笑了一下,語帶嘲諷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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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7.
妹子的意思是為了完成任務,可以做戲。不過也只是做戲而已!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