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要振作起來
「上車……我們的戰士為了保護牧民連性命都可以豁出去，我去接一下他們又怎麼了？」平時和藹可親的阿布都熱依木書記，此時一臉果決和不容置疑。
胡國慶張了張嘴，想勸阻他留下來，這天氣零下三十幾度，老書記已經快六十歲的人了，連夜奔波他身體肯定是受不了。
可是他又什麼話都說不出來，靜靜地矗立了幾秒鐘以後，胡國慶咬著牙對劉波說道：「上車……」說完翻身跳上驢車，耳邊立刻響起了「得得得」的驢蹄聲。
胡國慶身體閑了下來，腦海之中卻翻江倒海，往事像電影膠片一般，在他眼前走馬燈似得播放。，
「班長……我給你打了熱騰騰的飯菜……你快點吃吧……」
「班長……這個事情危險，讓我去幫你做吧！」
「班長……你是我的救命恩人，這輩子我就跟定你了，以後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指導員……你媳婦交給我你就放心吧！我保准給你接生一個活蹦亂跳的大胖小子……」
史雙文和李可兒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張巨大的網，把胡國慶緊緊包裹了起來密不透風，讓他感到呼吸急促，胸悶難當。
胡國慶張著嘴巴，像一隻瀕死的魚一般，無聲地哭泣著，他想高喊史雙文和李可兒的名字，好送他們魂歸故里。可是他的嗓子嘶啞的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上下牙齒髮出「咯咯咯咯……」的磕碰聲。
等劉波發現胡國慶的異樣時，他都有些意識模糊了。眼前到處都是一片赤紅，和史雙文和李可兒的求救聲：「指導員……救救我們，快救救我們……」
胡國慶嘴裡發出小獸一般的「嗚嗚嗚」聲著實嚇壞了劉波，他用力搖晃著胡國慶的胳膊，大聲喊道：「指導員你這是怎麼了？你醒醒啊!不要嚇我啊？嗚嗚嗚嗚……」劉波邊喊邊哭。
劉波的哭聲引起了阿布都熱依木書記的注意力，原本他全神貫注趕著驢車在夜幕中狂奔，身體都凍得僵硬，沒有知覺了。
尤其是臉上就像貼了一塊冰坨一般，想換個表情都十分困難。
「吁……」阿布都熱依木書記勒緊韁繩，把驢車停了下來。他哆哆嗦嗦地跳下馬車，嘴唇抖嗦著說道：「這是怎麼了？」
「老書記你看指導員這是怎麼了？我怎麼喊他，他都沒有反應，他不會出什麼事情吧？」李波嗓音裡帶著哭腔，哭喊著說道。
「你別急，我來看看……」四周一片漆黑，阿布都熱依木書記哆嗦著從口袋裡掏出一盒火柴，費了半天力氣才擦然了一根，湊到胡國慶面前一看，見他臉色蒼白，嘴唇烏青，雙目圓睜，臉上的肌肉因為痙攣的緣故一跳跳的，看起來非常嚇人。
以阿布都熱依木書記的經驗來看，胡國慶是因為太過悲傷而發了癔症，並不是什麼大事。
阿布都熱依木書記伸出大手一把拍在了胡國慶的肩膀上大聲吼道：「胡國慶你小子給我聽著，我知道因為戰友生死未卜的原因，你感覺很難過、很痛苦，可是現在不是你難過的時候，現在全連的戰士都看著你，你是他們的主心骨，你若是誇了，讓戰士們該怎麼辦？接下來的事情該怎麼辦？」
「當你坐上指導員這個位置的時候，就註定了你要把所有的喜怒哀樂都藏起來了，因為你不再是為了自己而活了，你是為了13連幾百號戰士而活著。我知道這兩位同志的事情讓你很悲傷，我們都和你一樣難過。可是作為一個領導者來說，要默默地把這些痛苦都吞下去，因為還有很多事情再等著你。哎……所有領導者的心胸都是痛苦和委屈撐大的啊！等再過些年啊！生離死別的事情你見得多了，就不會這麼難過了……畢竟死者已矣，活著的人才最重要。但這些話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呵呵呵……又有幾個人能做到無動於衷呢！」這番話說道最後，阿布都熱依木書記都不知道是在勸胡國慶還是在勸自己了。
胡國慶雖然處於極度的悲痛之中，他感覺自己在一片漆黑的夜幕之中行走，什麼都看不見。
但阿布都熱依木書記的話就像一雙撥開雲霧的大手，直直穿透漆黑的迷霧，傳入了他的心裡。讓他渾身一顫，不由自主地清醒了過來。
是啊……現在不是難過的時候，說不有奇迹出現，他們兩個人還有救呢？
就算是沒救了，他也沒有理由痛苦沉迷，他要聯繫烈士的家屬，他還要帶領13連的戰士們送烈士最後一程，讓他們體體面面下葬……
老書記的這番話說得對啊！他如今已經是指導員了，帶領著幾百個戰士……他再也不是當初老班長去世時的那個胡國慶了。
那個時候他可以痛苦，他可以頹廢，他可以茶飯不思，以此來表達自己內心的痛苦。可是他卻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其他戰士都跟他一樣難過啊！戰士們一邊難過，一邊還要分神來照顧他，那樣的他活著太自私了。
他不能這樣活著了……13連有這麼多雙眼睛看著他，若是他倒了，戰士們的主心骨就倒了，他永遠也忘不了汪鵬離開時，戰士們一臉茫然的神色。
胡國慶想到這裡猛然打了一個激靈，頓時清醒了過來。
他用力擦掉臉上痛苦的淚水，逐漸露出了堅毅之色。
他一倆愧疚地看著阿布都熱依木書記說道：「老書記你說得對，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我不能這麼自私只顧著自己的痛苦……」
「劉波同志我們帶擔架和醫生來了嗎？」胡國慶轉過頭去看著劉波。
「報……報告指導員，擔架帶了，可是我們連里……沒有其他醫生了，只能找老書記幫忙，帶了一個赤腳醫生過來。不過連長已經給營部打電話了，教導員已經派出了支援部隊……」劉波一臉緊張結結巴巴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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