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陰謀

第9章    陰謀

離開周奎府邸的時候,朱慈烺懷裡揣了一大疊南京隆福商會的會票,會票的額度為一百六十萬兩,這種會票明末很流行,都是大商賈和官吏擁有的,尋常百姓根本看不見,時局不穩,運送黃金白銀危險性太大,所以那些做生意的商賈,就想辦法開出這種等同於現銀的會票,商賈做生意的時候,認票不認人,不管是誰,拿著會票就可以前往商會兌換白銀。

會票也是銀票的前身,史載,中國的第一張銀票,出現在道光初年,即1820年左右。

朱慈烺沒有馬上回到皇宮之中去,而是吩咐轎夫在京城內轉悠了一圈,他時不時的打開轎子的帷幔,看一看大街上的情形。

半年之前,京城遭遇鼠疫,死傷慘重,鼠疫高峰期的時候,大街上行走之人隨時倒地身亡,五成兵馬司一段時間甚至難以招募到運送屍首之人。

鼠疫給京城造成的打擊是巨大的,至少李自成在進攻京城的時候,沒有遭遇到太多的抵抗,因為京城裡面已經沒有多少可以作戰的人員。

正值年關,大街上還是頗為熱鬧,來來往往有不少人,不過很多人都是面黃肌瘦,還沒有從那場駭人的瘟疫裡面恢復過來。

轎子裡面的朱慈烺,微微的搖頭,這大明的京城,兩個月之後就要遭遇巨變了。

回到端本宮,還不到未時。

將會票收好之後,朱慈烺叫來了李繼周。

「李繼周,你拿著孤的令牌,馬上到吏部去,孤要調遣兵部郎中楊文聰,隨孤一道前往南京,在吏部辦完事情之後,接著到戶部去,孤要前往南京,看看戶部是不是能夠給予一些錢財方面的支持。」

思來想去,兵部郎中楊文聰成為朱慈烺前往南京調遣的第一人。

楊文聰是萬曆四十七年舉人,沒有能夠高中進士,明末也沒有多大的名氣,依照其舉人的功名,做到兵部郎中已經屬於奇迹。

不過楊文聰的能力很不錯,南明時期其在節制軍閥左良玉的事情上面,起到一定作用。

朱慈烺前往南京監國,若是想著短時間之內穩定南方局勢,最大障礙就是擁兵自重的湖廣總兵左良玉,如果能夠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左良玉,則山東總兵劉澤清等人不敢輕舉妄動。

湖廣巡撫何騰蛟無法奈何左良玉,不過若是有楊文聰的協助,加上南京兵部的一幫人,那就說不定了。

朱慈烺用人有自身的想法,朝中三品以上掌握實權的高官原則上是不會用的,這些官員不懂得感恩,就知道索取,使用不慎,會給自己帶來災害,而且難以管理,他對東林黨人不感興趣,但正值用人之際,不可能不用東林黨人。

用人方面,短時間之內,朱慈烺會有一些妥協,一切都是為了能夠在南方立足,一旦在南方立足了,能夠與后金抗衡了,朱慈烺才有可能按照自身的想法,開始大規模的整治。

至於說前往戶部討要錢財,朱慈烺沒有報多大的希望,朝廷已經窮的掉渣,壓根拿不出來銀子,要不然皇上也不會召集朝中大人募集銀子了。

李繼周前往吏部之後,朱慈烺略微的鬆了一口氣,用人雖然是大事情,可也不能夠著急,病急亂投醫是不行的,當下每一步都要謹慎,絕不能出現偏差。

有了一百六十萬兩白銀,朱慈烺能夠辦不少的事情,至少能夠快速穩定南方紛亂的局勢,暫時控制那些擁兵自重、蠢蠢欲動的總兵。

書房外面響起急促的腳步聲,這是邱致中的腳步聲。

朱慈烺皺了皺眉頭,如果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邱致中不至於如此的失態。

「太子殿下,左都御史李邦華大人前來拜訪。。。」

朱慈烺慢慢的站起身來。

「知道了,請李大人到會客室等候,孤馬上就過去。」

邱致中轉身朝著大殿方向而去。

朱慈烺的拳頭慢慢捏緊了,他最為擔心的就是前往南京的計劃出現變故,父皇朱由檢朝令夕改,反覆無常,臨時反悔也是可能的,在沒有離開京城前往南京之前,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按照朝廷規矩,朝中大臣不允許拜見皇太子,皇太子身邊的官吏都是皇上指定的,李邦華是左都御史,正二品的高官,無事不大可能前來端本宮,肯定得到了皇上的首肯,朱慈烺前往南京監國的建議,就是李邦華提出來的,如果皇上有什麼事情需要吩咐,讓李邦華前來是較為合適的。

努力讓自身平靜下來之後,朱慈烺邁步朝著會客室的方向而去。

「臣拜見太子殿下。。。」

看著年逾七旬的李邦華準備行跪拜禮,朱慈烺連忙上前去,伸手扶住李邦華的胳膊。

「李大人不必多禮。」

李邦華搖了搖頭,輕輕甩動胳膊,擺開朱慈烺的手。

「禮儀不可廢,臣乃左都御史,更是要遵從,如若不然,怎麼去監督朝中官員。」

行了跪拜禮之後,李邦華站起身來,神色變得嚴肅。

「太子殿下,臣奉皇上口諭前來,內閣彈劾的奏摺已經到了皇上的御案之上,內閣首輔陳大人、內閣次輔魏大人帶頭,彈劾太子殿下德不配位,要求皇上廢除太子殿下,立永王殿下為太子。。。」

朱慈烺楞了一下,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他萬萬想不到,陳演和魏藻德如此的膽大,居然敢上奏更換太子的彈劾奏摺。

歷朝歷代以來,有關冊立皇太子都是敏感的事宜,明朝年間雖然也因為冊立皇太子的事宜拿出來一些幺蛾子,不過那都是朝中大臣維護正統,不同意皇上隨意的更換皇太子。

朱慈烺身為皇長子,崇禎二年就被冊立為皇太子,其地位絕對穩固,只要不出現謀逆的大罪,是不大可能被罷黜的,陳演是內閣首輔,魏藻德是內閣次輔,他們不可能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再說了,朱慈烺馬上就要離開京城,前往南京監國,離開京城之後,就無法干涉朝中的任何事宜,這個時候陳演和魏藻德沒有必要跳出來,得罪未來的皇帝是什麼後果,他們應該是清楚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朱慈烺的第一反應就是,憑著陳演和魏藻德的膽量,絕對不敢提出來這等逆天的彈劾奏摺,這背後肯定有事情。

「陳大人,孤知道了,不知道父皇是怎麼看待此事的,陳大人和魏大人憑什麼彈劾孤德不配位,不能夠做這個皇太子。」

李邦華一直看著朱慈烺,眼看著朱慈烺的神色逐漸緩和下來,才慢慢開口。

「太子殿下不必擔憂,皇上令臣前來拜見,就是專門說及此事的,皇上訓斥了陳大人和魏大人,這封彈劾奏摺留中不發,至於陳大人和魏大人彈劾太子殿下,還是因為今日早朝的事宜,他們說太子殿下喪失了心智,視朝綱為兒戲。。。」

朱慈烺的眼睛亮了一下,電石火光之間,他明白了什麼。

腦海裡面冒出了父皇朱由檢和田貴妃。

一個多時辰以前,父皇派遣王承恩來到端本宮,要求朱慈烺帶著永王朱慈炤前往南京,永王朱慈炤是田貴妃最為疼愛的兒子,其親王的身份,與皇太子的身份無法比較,一旦到了南京,身為皇太子、擔負監國責任的朱慈烺,收拾朱慈炤是異常簡單的事情。

看樣子父皇朱由檢已經在想辦法限制他朱慈烺的權力了,或者說是提出警告。

彈劾皇太子德不配位的奏摺,是天大的事情,除非是朱慈烺亂了心智,真正做出了大逆不道的事宜,否則不可能輕易遭受彈劾,可有一種情況例外,那就是皇上支持此事。

朱慈烺的內心有些凄涼,無情最是帝王家,大明的朝局已經到了無法挽救的局面,還會出現這等的事情,這豈不是說大明王朝的覆滅屬於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孤知道了,陳大人和魏大人彈劾孤德不配位,那是他們的權力,若是他們能夠拿出來實際的證據,孤無話可說,馬上前去父皇那裡請罪,可二位大人和內閣諸多大人要是嘩眾取寵,甚至是抱有不可告人之目的,孤可不會忍著。。。」

李邦華嘆了一口氣,微微的搖頭。

「太子殿下稍安勿躁,臣奉旨前來說明此事,就是想著勸誡太子殿下冷靜的,皇上已經留中這份彈劾奏摺,且訓斥了陳大人和魏大人,就表明了態度,太子殿下若是因為此事迸發雷霆之怒,不值得啊。」

朱慈烺仔細看了看李邦華。

李邦華的神色平靜,眼神深邃,看不出來什麼。

朱慈烺點點頭,他面前的左都御史李邦華,七十歲的年級了,經歷太多的大風大浪,豈能不知道此事的奧妙,不過這是任何人都忌諱的事宜,李邦華自然不會點破。

「李大人的提醒,孤記住了。」

李邦華對著朱慈烺抱拳稽首行禮。

「如此最好,臣宣旨完畢,這就告辭了,太子殿下馬上就要前往南京監國,此去南京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做,臣相信太子殿下一定能夠把控局勢,集聚南方的錢財和力量,助皇上和朝廷抵禦闖賊和后金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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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中興大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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