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才是擂主
柔嘉擦乾眼淚,緩緩站起身,然後一步步走向范無咎。
「打擂還未結束,談勝負為時尚早。」柔嘉面無表情的說。
范無咎並不惱火,對他而言掌控全局只是時間問題,他不介意陪柔嘉玩下去,「那就繼續打,問題是……我跟誰打?」
柔嘉:「我。」
說完率先走上擂台。
台上的屍體已經被收走了,可上面的血還未乾。
柔嘉衣裙的下擺很快被染紅了。
眾人一片嘩然,剛緩過勁來的褚老夫人見狀驚呼一聲,不管不顧的就要過去阻止柔嘉,卻被身邊人拉住。
柔嘉一生跟外祖母最親,也只聽外祖母的話,可她此刻強忍熱淚,看都不敢看褚老夫人一眼。
她怕看了以後,意志會被動搖。
范無咎仍站在原地,也不見他如何大聲講話,可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清清楚楚的傳到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范某不出手則已,出手必要人命,郡主可要想好了。」
柔嘉身子不自覺的發抖,看的出她很害怕,可她仍驕傲的高昂著脖子,揚聲喝道:「啰里啰嗦,你是不是男人啊!」
她的用意很明顯,就是想激怒范無咎,讓他快些出手,自己好能死痛快點。
范無咎猜出柔嘉的心思,便故意反其道而行。
明明身懷絕頂輕功,他卻刻意放慢腳步。
他的每一步都好似踏在我心上,我幾乎喘不過氣來。
必須有人阻止這一切!
我看向夜長澤,他那麼寵愛柔嘉,難道就眼睜睜看著柔嘉去送死?
夜長澤看向場中,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右手死死捏著一個杯盞。
盞中無酒!
此時范無咎已經上了擂台,與柔嘉分別站在兩端。
范無咎含笑朝柔嘉做了個「請」的手勢。
彬彬有禮的舉動,在所有人眼中不啻於催命符。
柔嘉臉色煞白,緩緩閉上眼睛。
她自知武功與對方相去甚遠,垂死掙扎只會令自己狼狽,不如認命。
「咪咪」薛貴妃驚叫一聲,又後知後覺的閉上嘴。
咪咪是薛貴妃養的貓,平素調皮貪吃又愛撒嬌,薛貴妃寶貝的不得了,經常把它帶到身邊。
負責抱貓的宮女一時疏忽,淘氣的咪咪竟溜出來,順著樓梯跳上擂台。
薛貴妃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淚快急出來了。
宮女戰戰兢兢去追貓,走到擂台之下,血腥之氣直衝鼻端,她雙腿癱軟,不敢再往前邁,只能硬著頭皮喊咪咪的名字,盼著把不知死活的小畜生喚回來。
遲遲等不到范無咎出手,柔嘉睜開眼睛,驚訝的發現范無咎的懷裡竟然抱著一隻小白貓。
在所有人眼中,咪咪已經是一隻死貓。
就算現在沒死,也離死不遠了。
誰知范無咎只是順了順咪咪後背上的毛,然後親自將之送到宮女跟前。
宮女惶恐道謝,連句完整話都說不出來,接過貓逃也似的往回跑。
誰知還沒跑出三步,宮女直挺挺的栽倒在地。
她的衣服仍鮮艷如新,可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膚已形如焦炭。
咪咪對變故渾然不覺,從宮女的屍身懷中掙出來,蹦蹦跳跳的在眾人當中跳躍。
眾人眼見剛才的一幕,哪裡還敢與咪咪有近距離接觸,一時間咪咪所到之處,大家紛紛閃躲,亂作一團。
由於薛貴妃的緣故,咪咪在宮裡一向吃得開,如今大家對它避之不及,咪咪很不習慣,東張西望一番后,它蹦蹦躂躂的朝我跑來。
咪咪就是夜涼送給薛貴妃的,平時夜涼進宮,也總會給咪咪帶些好吃的,因此除了薛貴妃之外,咪咪跟夜涼最親近。
我眼看咪咪越跑越近,臉上帶著求抱抱的表情,肚子里還發出咕嚕嚕的響聲,一時間竟不忍心躲。
還剩最後一步,咪咪一個縱躍,打算像平時那樣直接撲進我懷裡。
它是個靈活的胖子,我下意識伸手去接,以便有個緩衝。
就在咪咪的身子躍至半空時,我身邊的凌北霄猛然抽出佩劍,凌空劈去!
伴隨著一聲短促而凄厲的貓叫,咪咪的身子竟「噗」的一下燃燒起來。
御花園內靜悄悄的,所有人都被這詭異的一幕嚇得屏住了呼吸。
幽藍色的火焰越來越弱,咪咪就這樣在眾人面前化作飛灰。
柔嘉郡主看呆了,范無咎此舉殺雞儆猴,就是想讓她知難而退。
「郡主,我們繼續。」范無咎含笑說道。
一向雍容華貴的褚老夫人狀若瘋婦,嘶聲喊道:「柔嘉,快下來,你想讓外祖母死在這嗎?」
柔嘉悲聲哭道:「外祖母,柔嘉若死在這裡,最起碼還能長伴您身邊。」
若是客死異鄉,則連最後的念相都沒了。
范無咎鄭重其事的搖搖頭,「郡主,您錯了,親事已定,從此您生是南楚人,死是南楚鬼,就算此刻有個三長兩短,也沒道理葬在這裡。」
這句話激起柔嘉的反骨,她冷笑著說:「生前不管死後事,想要定下親事,先勝過我再說。」
她猜測范無咎秉承攻心為上的原則,不會率先動手,索性先行出招。
范無咎輕巧的躲了幾下,然後嘆氣,「郡主,我給過你機會。」
聽出范無咎的言下之意,我再也坐不住了,猛地站起身,用平生最大的音量高喊住手。
范無咎和柔嘉果然停手了,兩人齊刷刷望向我。
「阿涼,不要……」薛貴妃下意識想阻止我,可她並不知道我要做什麼,因此話只說了一半。
夜長澤也頗為意外,他沉聲說道:「夜涼,你要做什麼?」
風起了,我望向台上的柔嘉,她頭髮亂了、衣裙髒了、神情焦灼而又絕望,這個樣子很不柔嘉。
女孩子嘛,就該打扮的美美的,發些無傷大雅的小脾氣,然後被大家寵在心尖上。
我,月老,負責三界姻緣的上仙,縱然我除了牽線一無所長,縱然我失去法力與凡人無異,也沒道理眼睜睜看著一個女孩子被逼到絕境。
「父皇,兒臣只是突然想起自己才是擂主。」
夜長澤的臉色立刻變得很難看,這倒讓我有些欣慰。
泰山崩於前卻不改其色的帝王,心裡終究還是有父子天倫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