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期待著生死

顧青回去的時候天色已經晚了，海天賜說完那些話的時候，整個人已經像是到達了極限一般。

他的身體負荷已經到了極限，海家人將他當做親生的兒子養著，已經有了快十年了，感情是越來越重了，越發的難以割捨了。他還想說些什麼，但是卻被海家的人阻止了。

後面的話，他沒說顧青大概也能猜到，六皇子原本就是一個皇子，為了能活下去，為了讓自己的弟弟和母親活著。

只要他一日不露頭，太后便一日不會殺了惠妃，一旦他露頭了，惠妃的日子便也是到頭了。

所以這些年他大概也是沒少的東躲西藏，映像里，他是被村裡的一個老頭救的。聽說救他的時候，渾身是傷，一處好的地方都看不到。

外面開始下起了小雪，她倒是沒覺得冷，可心裡卻不舒服。

那些她能想像的手段，都用在了一個未成年的孩子身上，而身為十一皇子的司空長清，也未能擺脫身中劇毒的命。

最後海天賜告訴自己說道：「太后那個人什麼野心，確實所有人都知道，她這些年，朝堂的事情從來沒有過問過。」

借著給皇帝過冥誕的日子，已經命令施家開始大勢斂財了，也是因為剛好是司空長羽回京，這才靜悄悄的進行著。

他若是不能徹底架空太后，施家會聯合宗親和侯爵，針對是司空長羽，所以現在司空長羽必須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

不能讓施家的任何一人抓住把柄，所以他不喜歡顧青圍著司空長羽，而是央求她能幫助是司空長羽。

而他將她推薦給施家，就是為了能打入施家的內部，所以希望顧青無論如何一定要去京城，最後他是跪求自己的，那一跪也讓她有些動容了。

「比起沒有用處，倒不如別人利用的價值！」顧青說著似懂非懂的話，讓同一個馬車的顧文才不解了。

「你在說什麼？我怎麼一句也聽不懂？」顧文才不解的問。「海公子和你說了些什麼？」

「說他給我寫了一封推薦信，我的身後有施家坐鎮！」顧青有些無奈，沒想到自己不聲不響的被人利用了。

怪不得自己剛進城的時候，施家的人跑前跑后的，怪不得自己罵了雅閣天下的書生，也沒見施家的人說一個不字，原來都是因為自己又利用的價值。

「我這是進了城都已經安排好了路了！」顧青無奈的凄涼的笑了笑。

「施丞相一向和孫宰相不和，孫宰相是三朝元老，扶持過太上皇和先皇帝，所以地位也是非同一般，但是施丞相現在是位高權重，你是不好得罪的！」

顧文才狀似無意的分析了起來，這些他也是知道的，朝堂之事每個書生都要略知一二，所以他能知道不意外。

顧青是明白了他的意思，現在施家如日中天的，不好得罪，可現在也是同樣出了司空長羽這個攝政王的，怎麼也是有勢均力敵的對手了。

而且聽說孫宰相是和司空長羽是同一陣營的，一加一大於二，所以施家需要她做個內應？

「唉，真不明白當初為什麼答應要去考科舉，還不如做個普通人的好，吃喝玩樂游遍天下且不快哉！」

顧青無奈的嘲諷著，真不明白自己怎麼就走到了現在，而且現在還是和司空長羽是對立的陣營，真的很難想象，到時候到了京城會是怎麼樣的場景。

「你這麼想的？」顧文才顯然很意外，其實他一直以為顧青是一個比較喜歡掙錢的人，畢竟她做的每一件事情，就是掙錢掙錢。

顧青對著顧文才笑了笑，也不再說話了。

十二月二十日，海天賜到了生命的盡頭，海家一片凄慘的白色，一個年輕的生命，就這樣消失了，和他們相熟且交好的朋友就這麼死了，海家所有人都在哭。

顧青和顧文才也來祭拜了海天賜，不到二十五歲的男孩子，就是因為從小落下的毒，一直苟延殘喘的活到現在。

顧青看著那副棺槨，想到了當日他告訴自己身中劇毒的時候，他說的時候臉上的淡然，是那種對於死亡來了，不是恐懼，而是期待。

背著這身毒活了十幾遍，生不如死的活著，確實是讓他期待著死了。那司空長羽呢？一個八歲的孩子，從小就面對那些算計，不敢吃不敢喝，不敢睡，他又是怎麼過來的？

海富昌真的很心疼他，從他身體越來越差開始，他們一家人便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生不如死，她也親眼看著海家的人，為了他一夜白頭的樣子。

顧青想，這一輩子雖離開了錦衣玉食，但是能遇到海富昌這樣的夫妻，是司空長清的福氣，他們把他當做親生子一般疼愛著，因為他的離去也蒼老和衰敗。

夫妻二人為他選著了一塊風水寶地，將他身前所有愛惜的字畫都放進了他的棺槨之內，陪著他一起埋在土裡。

出殯的那一天顧青看著漫天的大雪，人群之外，站著兩個人，那個人的身影站在那邊，任憑大雪將他身體淹沒，他也是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

顧青知道，是司空長羽帶著惠妃來看望自己的兒子了。他們只是遠遠的看著，不敢靠近前方，只能站在那邊。

等到人群漸行漸遠了，顧青這才走了過去，惠妃已經隨著人群去往他下葬的地方，只有他一個人站在那邊。

「他解脫了！」顧青不知道如何安慰眼前的男子，只是將自己最後看到的告訴了他。

「嗯！」司空長羽沙啞的喉嚨嗯了一聲，聽得出他在剋制著自己的聲音。

「想哭就哭吧，沒有人會看不起你的！」顧青見他隱忍，心裡也難受，畢竟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即便是在最後他也為了自己的哥哥，而把自己安排在施家。

天色越來越暗，趁著夜色，顧青看到了男人眼角有一顆透明的液體，想伸手擦掉，最後只是將手與他的手握在一起。

「神仙說，如果今生受盡了苦難，來生也定會讓他好好享福的！十一弟弟他來生一定會是個幸福的孩子！」

顧青說著那些話，神仙都是騙人的，可這一刻卻覺得騙人的話，有時候是會給人帶來安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