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釜底抽薪

一聽這話，鳳臨澈猛地抬頭。

他當然知道對方這是什麼意思。這是讓卓毅早點下手殺了自己！

「卓凌霄不是朕殺的！不是朕！」他激動地坐直了身子，努力地辯白著，求道，「雲熙，朕可是煊兒的父皇，也是你的父皇，你怎能如此不忠不孝，你要是殺朕，不就意味著煊兒弒父么！」

強烈的對死亡的恐懼讓他整個人激動不已，他的嘴唇雖然哆嗦，可還是不斷地說著話。

「卓毅，朕再怎麼不堪，也是大周的皇帝。你們現在可是在大周的皇宮！朕若是死了，你們還能全身而退么！且不說朕真的沒有殺害卓凌霄，就算朕殺了，你難道就他一個兒子么？

你真打算為了給他報仇，如此衝動到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朕活著，朕就能下令，保你們安然無恙地回西梁。至於卓凌霄之死，朕答應你，一定會徹查到底，一定！」

鳳臨澈就差發誓表決心了，他巴巴地望著卓凌霄，完全沒有了平日里身為一個帝王的威嚴。

雲熙公主厭惡地看著這個自私到骨子裡，只顧惜自己性命的鳳臨澈，轉過身去不再看他。

門外，太監和宮女們被舉著刀劍的士兵們押送著，步履匆匆而過，偶有幾個奮起反抗的侍衛，很快就被帶著武器的眾人撲殺。

一夕之間，大周的皇宮徹底變了天。

永定城內同樣人心惶惶，朝野上下人人自危。本熱鬧的街道鮮有人聲，定遠侯府更是大門緊閉。

鳳臨淵看著收到的情報，臉色越發難看。

藍洵跪在地上，噤若寒蟬。

「高昌侯說侯夫人身子未愈，本侯有事找你，你就真的來了？工了這麼多年的心計，竟絆在此等拙劣的計謀下，本侯還真是養了個得力的手下！」

鳳臨淵一貫溫柔的臉上難得如此慍怒。

藍洵的頭埋得更低了，幾乎要貼到胸口：「是屬下辦事不力，請侯爺降罪！」

白箏輕輕嘆了口氣，勸道：「罷了，藍洵也是看到我們出了事，一直放心不下，才沒有管好鳳景煊的兵馬。如今兵馬落入雲熙公主手中，再責罵也無用，我們只能先想想如何補救了。」

墨藜也在一旁沉聲道：「屬下也沒有想到，高昌侯會為了給鄭小姐報仇，做到這個地步。不僅殺了卓世子嫁禍給皇上，還故意讓兵馬落入雲熙公主手中。

現如今整個皇宮都被雲熙公主控制了，咱們那位皇上，只怕是凶多吉少……」

房內眾人一時陷入了沉默。

誰也沒有料到，本以為偃旗息鼓的高昌侯，原來一直都在暗中等待著報仇的時機。如今在他的兩邊挑撥下，西梁和大周徹底陷入了不死不休的爭鬥中。

鳳臨澈最在意最看重的江山，即將毀在他自己手中。

不得不說，這一招確實反擊得漂亮。

單從私心上講，白箏也有些佩服甚至感謝高昌侯。他這一招釜底抽薪，不僅報了鄭嫣的仇，更是讓定遠侯府和長平軍大仇得報。

可這高昌侯又太過自私，完全不顧慮其他人。若能用這樣不管不顧的方式，鳳臨淵何以拖到現在遲遲不動？

不過是顧慮到這種方式會連累太多無辜的人，甚至一個不小心引起兩國交戰，致使大周百姓陷入水深火熱之中罷了。

報仇固然重要，可那些無辜的性命，又如何能夠忽視？

白箏心情沉重。

如今雲熙公主接管了鳳景煊偷偷豢養的兵馬，加上卓毅潛入大周多年所經營下的勢力，已經如願以償地控制了整個皇宮。

王琳身為如今最受鳳臨澈倚重的右千牛衛長，竟也在看到雲熙公主和卓毅帶著兵馬入宮時一點反抗都沒有，直接帶著侍衛們投降。

就連鳳臨淵曾經精心安排，滲透安插在朝堂里的各個勢力，似乎都在這一次西梁來襲中，默契地選擇了讓路。

白箏在心底暗嘆，一時之間，竟不知該感動還是感慨。

鳳臨澈這麼多年的殘暴與冷漠，終究把自己送到了如今孤立無援的局面上。

房內之人一片沉默，鳳臨淵的眸中暗流涌動，不知在想些什麼。

「侯爺，五殿下求見。」

一片寂靜中，門外有人喊道。

鳳景熠？他竟然逃出皇宮了？

白箏有些驚愕。

鳳臨淵與她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房門打開，一個青色衣衫的少年走了進來。

陽光從門外照進來，讓白箏本能地眯起了眼睛。

那少年承載著後背一身的榮光，緩緩朝屋裡走來。

「侯爺，侯夫人。」他還是像第一次見面時那樣，謙卑有禮，溫和儒雅。

「五殿下沒有被困在宮裡？」鳳臨淵出聲問道。

鳳景熠扯了扯唇角，苦笑道：「怎會沒困住？不過是使了些小伎倆，逃出來罷了。」

「看來咱們陛下是越發沒眼光了，竟忽視了個這麼厲害的兒子。」鳳臨淵頷首，突然意味深長地笑了，問道，「五殿下既有本事逃的出皇宮，想必逃出永定也不是什麼難事。何不就此遠走高飛？來找本侯做什麼？」

鳳景熠的眉心皺著，緩緩地搖了搖頭：「母妃還在宮裡，等著我回去。」

「這麼說，五殿下是來找本侯，幫你救出宸妃娘娘？」鳳臨淵挑眉。

誰知鳳景熠依舊搖頭，神情似有些猶豫，半晌后，眸子里的猶疑消失無蹤，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景熠深知父皇對不起定遠侯府，也知道侯爺心中的憤懣之情。

但如今父皇被劫持，大周已是萬分危急關頭，景熠有心卻無能為力，如今整個大周，有能力對抗西梁，解此局之人唯有侯爺。

景熠懇求侯爺以百姓為重，能施以援手，解救父皇，解救大周！」

鳳景熠雙目灼灼地望著鳳臨淵，眼裡滿是希冀與懇求。

鳳臨淵垂眸，卻是一聲不吭。

如今的局面，確實是誰也沒有料到的。

雲熙公主本就被西梁皇帝嬌縱慣了，容易做事衝動不顧後果。如今她對鳳景煊用情至深，又有高昌侯殺了卓凌霄嫁禍給鳳臨澈，接連痛失兩個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讓她徹底失去了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