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種死法
言庭曾經設想過無數種死法,她最中意的是「老死」。
她算了算,六十五歲退休的話,她再干三十五年,大概就能過上退居幕後,喝喝茶,散散步的悠閑生活。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在三十歲生日這一天,死亡來的猝不及防。
言氏集團的大樓整個都是一片黑暗,唯有總裁辦公室還亮著燈。
言庭後悔讓助理早早下班回家了,現在她仆倒在冰涼的地板上,身下是散亂一地的文件,渾身僵硬,意識迅速抽離,真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在死的一瞬間,言庭沒有回憶自己三十年的人生,她想了想自己的後事。
她二十二歲接管集團,將其發展壯大,現在集團步入正軌,即便她這個掌舵人死了,集團的各項事務也能正常運行,不會出大的問題。
她那不成器的弟弟此刻還在美國逍遙,她手中的股份受益足夠他一輩子花用,如果可能,希望她死之後他能醒悟,幫她守住言氏集團。
明天報紙大概會登出她猝死的消息吧,只希望照片拍的好看一點,不要太丑。
言庭閉上了眼……
第二天,報紙刊登了這樣一條消息:《言氏集團總裁言庭因過度勞累,突發腦溢血猝死》,配圖是言庭生前一張出席新聞發布會的圖片。
圖片中,身著一款黑色西裝的女子,留著利落的短髮,身姿挺拔,眼神銳利的看著鏡頭。
而在言庭死去的同時,在另一個遙遠的不知名的時空,一個小小的生命誕生了。
「陛下,太卿……哦不……后卿大人誕下鳳女,父女平安……」
那小侍還說了什麼,周胥深周大陛下已經聽不進去了,她臉上露出喜色,眼眶通紅。
大步上前,一把推開厚重的殿門就要闖進去,嚇得守在門外的小侍和一同等待在門外的後宮諸君連忙撲上前攔著。
「陛下!陛下!后卿父君剛生產完畢,產房污穢,您不能進啊!」
「陛下乃真凰之身,萬萬不能沖了血氣!」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說著,周大陛下一甩袖子怒了,沉著臉喝到:「大膽!裡面乃是朕的父君,誕下的乃是朕的親妹,是先皇遺腹子,何來污穢一說?」
最後還是先前的小侍跪在地上,磕頭道:「陛下,禮不可廢,后卿大人吩咐,萬不可讓陛下踏入產房一步,請陛下三思啊!」
周大陛下急的背著手團團轉了幾個來會,但又不敢違背自己父君的意願,只好臭著臉道:「那朕什麼時候能見父君和親妹?」
小侍蠕動著嘴唇,小心翼翼的道:「待三日後,后卿轉到容和殿靜養,陛下就能見著了。」
「三日?」周大陛下膛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置信,她英挺的眉毛上挑,似乎想要發怒,但顧忌到殿內的生父和親妹,她又梗著脖子把這口氣生生咽了下去,「好,三日便三日!」
小侍只覺得一陣寒風透頂,生生打了個哆嗦,陛下好可怕……
周胥深一甩袖子擺駕回到自己居住的乾清殿,把端牌子的奴才趕出去,自去倦勤齋中批閱奏摺。
這倦勤齋就是「御書房鑒藏寶」之用,也就是後世所稱的御書房,是專為皇帝讀書藏書、批閱公文、召集大臣私下談事的所在。
周胥深翻了兩本摺子,實在是覺得氣悶,自己身為一國之帝王,天下共主,竟連見自己父君一面都不行。
燈柱上燭火晃動,正對面的牆上掛著一幅字,溫潤發黃的紙上,字跡秀挺有力,頗有風骨。上書一首詩,曰:
當春蓮帶水,坐久蕙煙微。
動靜都涵澹,靜機常覺寧。
經書趣有永,翰墨樂無窮。
信可超繪事,於焉悅性靈。
周胥深的思緒逐漸飄遠,彼時他尚幼,初入國子監讀書,每日里卯入申出,勤奮苦讀,只為求母皇一個讚賞的眼神。
可是母皇兒女眾多,她並不是得寵的那個,無論她有多努力,卻始終都得不到母皇青睞。
宮裡人慣是捧高踩低,皇子之間也是拉幫結派,她不願與這些人同流便備受排擠。
一日功課校驗后,二皇女和四皇女諷刺了她幾句,言語中還對父君多有不敬,她心中邪火猛炙,不管不顧的跟她們打了一架。
最終當然是她落敗,帶著一副鼻青臉腫的尊容,忐忑不安的回熹微宮向父君請安。
她以為一向訓誡她嚴謹持身的父君必定雷霆大怒,她站在父君面前,惴惴不安的等待著懲罰。
可是父君只是看了她半晌,嘆了口氣,然後將她拉到懷中輕撫,眼中神色悲憫哀痛。
那是父君少有的軟弱,也是那一天,父君寫下這幅字贈她,教她韜光養晦,教她心有溝壑。
那件事後,二皇女和四皇女沒有受到一絲責罰,她的父君卻以「教養不周」的罪名代女受過,在皇元君宮門外跪了一天一夜。
直到體力不支,昏迷不醒,才被宮人抬回熹微宮。
她終於幡然醒悟,自己對母皇那一絲期待是多麼可笑,而自己的爭強好勝又是多麼愚蠢。
她開始收斂自己的光芒,以不起眼的方式在後宮成長。
及至束髮之年,幾個姐妹都有了封號,賜了宅邸,她卻還頂著皇女的名頭,只能自請去邊陲苦寒之地掙軍功,以求得個封號。
不過這樣正好,先皇日薄西山,皇城之中的奪嫡之爭愈演愈烈,她遠離皇城,正好明哲保身。
只是後來情勢愈發難以控制,皇室傾軋之慘烈令人側目,她身為皇女怎麼可能置身其外?
二皇女與元君為了借她控制軍中的力量,竟敢將手伸向她的父君,她不能再忍。
後來的發展與歷史上大多數奪嫡上位的皇帝一般無二,先皇殯天,未及留下遺詔,二皇女與五皇女各帶甲士入宮篡位。一場宮變,滿目血腥。
只可惜這偌大皇城早已是銅澆鐵鑄的大瓮,入了宮門,再想出去,難上加難。
景秦二十三年,代宗薨,謚號平。
代宗之十三女受百官擁立為新皇,帝號武。
七日後,先皇葬於皇陵,舉國縞素,翌年,武帝改年號為開元。
武帝即位,第一件事就是將自己的父君從偏僻的熹微宮接到更舒適宜人的容和殿,加封明太卿為明德順治太皇后卿。
可偏偏就有那些個固執的朝臣不長眼,上奏說什麼先皇元君尚在,已加封為靜平太皇后卿,按禮制,明太卿只育有一子,不能再晉封為太皇后卿。
更何況「明德順治」四字封號已臨駕在「靜平」二字之上,與祖宗禮法不合。
周胥深心裡明白,這是靜平太皇后卿、原先皇元君潘氏在背後攪風攪雨。
歷史上,新帝生父與先帝元君平列后卿之位的並不是沒有。
恐怕潘氏是眼紅她的父君從一個原先不入他眼的君卿一下子晉封后卿,不滿被人壓在他的頭頂,所以弄這些破事來膈應人。
潘氏仗著背後的潘家作威作福,周胥深剛剛登基,還不是對潘家動手的時機,因此也著實頭疼了幾日。
不過人算不如天算,誰也沒想到,就在這時,明太卿被太醫診出喜脈,竟是孕有先皇遺腹子。
按大周禮制,為皇室孕育二子者,有資格晉太皇后卿,周胥深大喜,潘氏摔了一屋子的瓷器,咬碎了一口銀牙。
先皇生前喜男子俊逸柔順,對於明太卿冷峻的性格、修長有力的身形一直很是厭惡,少有寵幸他的時候。
當初懷上十三皇女,還是因為明太卿的母親,時任兵部尚書的紀如誨私下懇求,先皇才幸了明太卿一夜。也是明太卿的肚子爭氣,竟一舉得女。
而這個遺腹子是怎麼回事呢?周胥深特意調來宮裡的記錄,這才發現,原來先皇死前一個多月時,曾經在宮筵上喝醉了酒,迷迷瞪瞪走到了熹微宮,這才一晌貪歡,留下了這麼個孩子。
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周胥深的感覺其實是很奇怪的。那些皇姐皇妹,她從來沒有當真把她們視為姐妹過,乍一得知,自己將會有一個皇妹或皇弟,這感覺,當真新奇。
「皇妹,真是跟你皇姐一樣爭氣!」周大陛下扔下手中的奏摺,不禁笑出聲來,當初她第一個女兒降生都沒有讓她如此喜形於色過。
外間正掌燈的李總管聞得裡面傳來的低笑,也不由莞爾。不一會兒裡面傳來周大陛下喚人的聲音,李總管瞧著屋裡多點了兩盞燈,亮堂了不少,這才含笑走了進去。
「陛下,可要喚端牌的侍兒進來?」
李總管笑眯眯的明知故問,周胥深瞪了她一眼,道:「也就是你敢打趣朕,趕明兒朕就廢了這勞什子的牌子,朕後宮統共一君二卿,有什麼可翻的。」
「那陛下的意思,可是要廣招侍男,擴充後宮?」
周胥深眉頭深蹩,不耐煩道:「招什麼侍男,男人多了沒得厭煩,以後不許再提這話,讓楚辭聽見了不好。」
李總管笑意更深,恭順應道:「是,奴遵旨。」
楚辭是周胥深還是皇女的時候娶得正君,這些年跟著她吃苦受累,卻從來沒有一句怨言,兩人感情是極深的。
楚辭為周胥深誕下二女,長女名周為念,次女名周為敬。
另有兩名侍君,一個是從小伴她長大的侍兒,一個是京畿衛統領劉同的庶子。這兩人未曾孕育子嗣,周胥深登基后,念其情意,分別封為賢卿和德卿。
周胥深將一本禮部的摺子挑出來,緩了緩神情道:「傳朕口諭,宣鳳閣閣老蔣獻、季終,鸞台令使范之映,禮部尚書單安仁覲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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