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臨終家書

第二十一章 臨終家書

一年半之後。

龍耀帝國臨海行省山南州,木鎮。

今天是木鎮每隔五日舉行的「圩日」,許多領民都帶著出售的東西來到鎮上出售,然後換取一些自己需要的東西。鎮中的街道上,買青菜的、賣魚的、賣衣服、小雜貨的各色人等,紛紛在街邊佔據一個地方,擺上自己的貨物,拉住路過的每一個人,兜售著自己的東西。吆喝聲、討價還價的聲音此起彼伏,加上穿梭的人流,顯得非常熱鬧和嘈雜。各種味道和顏色,也是斑駁陳雜。

衣裳顯得破爛不堪,頭髮凌亂的山有勁抱著個小小的包袱,在木鎮的街頭的人流中,向木鎮男爵的領主府邸的方向走去。

木難破遇害那天,山有勁在曠野之中繼續昏迷了一天,靈種才將蛇毒吞噬乾淨后才醒了過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吞噬蛇毒花費了太多的精力,靈種又在山有勁的心臟處悄悄潛伏了起來,沒有給山有勁增加能力變異。

從昏迷中醒來的山有勁,身體還是一個普通的八歲小男孩,然而經歷過瀕死體驗的意識離體,卻獲得了靈種裡面的基因記憶,那是異世界一個男子的人生記憶。也許,山有勁和這個大陸上的普通人又完全不一樣了。

醒來的山有勁,腦海中關於那個男子的所有記憶清晰無比,然而對於發生的那一切,山有勁以八歲的年齡和經歷,根本無從理解。所以打的眼光看到旁邊不遠,渾身血跡凄慘的倒在地上的木難破時,立刻勉勉強強的爬了起來,跑到木難破身邊。可惜,木難破渾身血跡都已經乾涸,早已死去。

父母剛遇害不久,唯一的依靠木叔叔又離開了自己!也許,這幾天淚水已經流得夠多了,山有勁這次沒有流淚。只是悲傷的盯著木難破的臉看了許久,想要把這張臉深深的印在腦海。

爸爸媽媽,木叔叔,總有一天,我會給你們報仇的。山有勁在心裡發誓。

山有勁吃力的在周圍找來一些枯草和枝杈,堆積在木難破的身上,然後在包袱里找出火種,點燃枯草。只見一陣火光漸漸的將木難破的身體吞沒。

「我已經沒有任何親人了。和我最親的,就是那些看著我長大的山家村鄰居,可是山家村我不能回去了,這附近也有人在抓捕我,必須離開這裡。可是我該去哪裡呢?」山有勁還不知道,山家村的所有村民,都已經被人屠戮殆盡了。

「木叔叔說要帶我去他家,可是現在木叔叔也死了,沒有人帶我去了。」山有勁打開木難破的包袱,裡面有幾兩金子和銀子和幾身衣服,另外還有一封信。信里寫著什麼,山有勁不知道,他不認識字。

「這一封信是一定是木叔叔給家裡的信。我要把它送到木叔叔家裡。木叔叔不是打算帶我去他家裡讓他父親收留我嗎,那我就去木叔叔的老家吧。」打定主意,然後把那一封信仔細的貼身放在衣服里,然後帶上包袱,向遠處堅定走去。

昏迷中的山有勁聽到木難破說過,自己的家在龍耀帝國臨海行省山南州的木鎮,他父親是那裡的男爵領主。山有勁前進的目標就是木難破的老家。

從此後,山有勁就開始了漫長的跋涉之旅。

他不敢回和嘉城,在附近找到一個村莊,用銀子向人買東西吃,並向人詢問如何去臨海行省山南州。

有一位純樸而熱心的村民告訴他,自己曾去過州城,聽說臨海行省是離這裡很遙遠的地方呢。然後這位村民帶他到鎮里,熱心的幫他打聽清楚去臨海行省山南州的路線。山有勁這才知道,去臨海行省的山南州,還要穿越水川、可南、月北、工口四個行省,總共要經過六個行省無數個州城數千里路,才能到達臨海行省的山南州。

那位熱心的村民還幫山有勁租了輛馬車去水川的五度州城,這是當地願意跑得最遠的出租馬車。熱心村民還細心叮囑他,讓他到了五度城后,再租別的馬車繼續前進。在那位熱心村民不放心的目光中,山有勁登上了馬車,平安的抵達了五度城。

然而接下來的旅途,就不再順利了。付了馬車費后,由於銀子全部用光。拿著金子到一家飯店想買兩餅的時候,飯店老闆苦笑的看著山有勁,告訴他幾個銅板的東西,用金子沒法找開。最後還是免費送了他兩張餅,並告訴山有勁,最好還是先去金行兌成銀子和銅錢的好。山有勁找到金行,卻因為金行看山有勁年紀太小,不肯幫他兌換。

山有勁無奈走處金行后不久,就被兩個混混盯上,搶走了包袱和金子。年下體弱的山有勁哪有能力反抗?自此,山有勁就變得一文不名。

從此後,山有勁肚子餓了,就找一些飯店討些吃的,然後幫人家干一些洗碗之類的活計做補償。

看人家下馬車,就幫忙給人家拎一下包,討一點賞錢。

每一個晚上,無處可去,就找個溫暖的屋檐度過一宿。

每一天,都會到馬車行那裡去轉悠,詢問人家的目的地,如果碰到是自己要去的城市,就死乞白賴的找車主蹭車。雖然成功率不高,但是次數多了,總會碰到好心人拉他一程。

就這樣,在每一個城市都重複上面的過程。經過一路乞討,一路餐風露宿,一年半之後,山有勁終於到達了目的地:木鎮。

打聽到木鎮男爵的住處后,山有勁向領主府邸走去。男爵府雖然位置坐落在鎮中心,但是「圩日」的熱鬧並沒有蔓延到這裡來,那些趕「圩日」的人自動的避開了男爵府的周圍。府門口周圍幾株高大的樹木映襯下,男爵府反而顯得有點清幽寂靜。

山有勁走上前去,對門口的僕人說:「木男爵在嗎?我想求見木男爵。」

門仆看著像個乞丐(這一年多來,山有勁本來就是乞丐)的小孩子,手一揮說:「去去,男爵大人沒空見你。」

經過一年多的顛簸流離,山有勁再也不是那個山家村天真的小孩了。聽了門仆的話后,說:「麻煩您通報一下男爵大人,就說我有他兒子的消息。」

門仆驚訝的說:「什麼?你有少爺的消息?真的還是假的?你要是敢騙我,我打斷你的腿。」

山有勁說:「我怎麼會騙你?你通報男爵老爺后就知道了。如果我說假話,你怎麼收拾我都可以。」

「那你進來,先在這裡等著,我去通報一下老爺。」門仆怕山有勁跑了,立刻將山有勁拉進院里,然後門一關,把山有勁關在院子里,自己風風火火的往裡走去。他可知道老爺是多麼的想知道自己少爺的消息!

不一會,一陣腳步聲響起。頭髮和下巴上的長須都有些花白,面容有些清瘦,看上去和木難破非常相像的老年人快步走了出來。剛才的門仆和另外一個年紀五十來歲的僕人反而落在後面。

老年人看見山有勁后,立刻激動的過來,問:「你有我兒子的消息?」

山有勁問:「您就是木難破叔叔的父親嗎?」

老年人激動的說:「是,我就是木難破的父親木成林。你有我兒子的什麼消息?他還好嗎?」

山有勁看了看木成林身後的兩個僕人,對木成林說:「木爺爺,能先請我進去喝口水再告訴你嗎?」

木成林一愕,然後說:「行。先進去。」然後一手牽著山有勁向客堂走去。進了客堂后,那個五十多歲的老僕人很快就端來一杯茶水,然後退了出去。客堂里只剩下了木成林和山有勁。

木成林看山有勁咕嚕一聲把茶水喝下后,立刻心急的問:「你是不是認識我兒子木難破?」

山有勁點點頭:「木叔叔是我的救命恩人。」

木成林問:「那你能說說我兒子最近的消息嗎?」

山有勁回答:「木叔叔...木叔叔已經死了!」

木成林下意識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你說什麼?我兒子怎麼會死了?「

山有勁從貼身的懷裡,小心翼翼的掏出一個用布包著的小包:「這是木叔叔臨死之前寫的信。「這封信一直被山有勁細心保管貼身收藏。

木成林結果布包,慢慢的層層打開,露出裡面一張有些磨損的信紙。打開信紙,兒子的親筆字跡就出現在眼前:

「父親大人,見信好!

不知道您身體是否康健?領民們的收成,是否能夠繳納領地稅?

您一定還在怨恨我這個寧願離家出走,也不願意學習貴族知識,幫您打理領地的孽子吧?對此我還是要像以前一樣對您說:『對不起!父親大人。』不過,我從不後悔我離家出走的決定。老老實實的學習貴族知識,然後永遠待在木鎮,成為一個男爵領主,這不是我喜歡的事情。

也許您覺得,您是這麼過來的,爺爺也是這麼過來,然後更多先祖他們也是這麼過來的,作為一個傳承貴族,不就是應該這樣嗎?那是您的想法,不是我的想法。木鎮這個小小的地方,已經束縛了您、爺爺和更多祖先無數代人。木鎮這個束縛了無數代人的小小領地,從祖先開始直到現在,千篇一律沒有任何變化。我不喜歡這樣。世界如此之大,我為什麼要被束縛在這裡?所以我逃離木鎮,想見識更寬廣的大地,去接觸更廣闊的天空。

您一定非常氣憤,做為唯一的領地繼承人,為什麼我就不願意延續家族的光榮,承擔自己該承當的責任呢?也許有一天我會承擔自己該承擔的責任,但是絕對還不是現在。不過,我這次打算不久后先回家一趟,老實說,我也有些想念您和家裡的僕人們,以及那些領民們了。

也許在您接到信后不久,我就會回家了。這次回家,我將帶回一個八歲的小男孩。這個小男孩剛剛失去父母,他的父母曾就救過我,臨死之前曾鄭重的委託我照顧他們的兒子。我希望您能收留他,然後像當初教導我一樣教導他。說不定,您在教導他的過程中,能找到當初教導我的時候所沒有的樂趣。另外我想,有一個可愛的孩子陪伴在你身邊,會讓您覺得快樂一點,可以讓您活得更長壽一些。只要您健康長壽的活著,你和我就暫時不必為繼承的事情煩惱,不是嗎?

這次回家之後,我也許只是短暫停留,希望您能做好準備。

祝您康健!

兒子木難破

四三六八年四月二十五日「

看著兒子寫的信,木成林眼眶濕潤,淚水慢慢奪眶而出。「知道我兒子怎麼死的嗎?「

山有勁把父母救木難破,然後父母雙亡,木難破帶著自己逃亡,最後被害身死的經過給木成林說了一遍。

木成林:「看來你就是我兒子說要帶回來的那個孩子了。你是怎麼從南湖行省到木鎮的?「

山有勁又將自己到木鎮的經歷說了一遍。

木成林看了盯著山有勁看了半響,長嘆一聲說:「你先留在我這裡住下來吧。「然後又轉身沖門外喊道:」管家,將這個小孩帶下去,給他洗個澡換身衣服,然後帶他到少爺的房子里住下來。「

那個五十多歲的管家進到屋裡,看到老爺的神色有些不對,可也不敢多問,帶著山有勁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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