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曾經的世界

秦咚在蛋殼裡一會倒立，一會翻滾，頭暈目眩，五臟六腑移位，四肢逐漸失去了控制，像斷線木偶一樣胡亂扭動，終於在他幾乎無法忍耐地要狂吐不止的時候，蛋殼平靜了下來。「嚓！」

清脆的一聲，蛋殼裂開，秦咚躺在了地面上，目光渙散地仰視著紅衣少女，他的手臂落在地上，碰到了幾片蛋殼碎片，它們也恢復了原來的大小，似乎脆弱的像雞蛋殼一樣可以捏成粉末，不再堅不可摧。

「剛才我把你向上拋四次，往牆壁上砸四八次，往地上砸九次，造成彈跳七四六次，和你對我做的完全一樣。」少女的聲音如珠落玉盤，清脆入耳，她伸手一招，破碎的蛋殼在她手掌心裡組合起來，恢復的完好無缺。

還帶著些口音，秦咚懷疑裡邊的「四」都是「十」，他被向上拋的次數絕對不止四次，十次倒是差不多。

秦咚現在昏頭昏腦，完全沒有辦法替自己辯解，說些不知者無罪之類的話，甚至對於剛剛發生的這些事情都無力震驚了。

「在這件事情上，我們扯平了。」少女心平氣和地總結，然後皺了皺眉，還想重複一次這樣的操作，但看著秦咚的模樣，還是放棄了。

秦咚喘著氣，一聲不吭地躺在地板上，勉強抬起手按著頭，手指甲掐了掐臉，疼痛讓他稍稍清醒了一些，少女的話證明了他的猜測。

他玩了會兒蛋，然後她就把他變成蛋玩了會兒。

真是一件毀三觀的事情。

好在讓秦咚安心的是，這個少女講究的是對等，她記住了他怎麼玩蛋的，然後她就怎麼玩他，一次不多，一次不少。

講究對等的人，一般都比較講道理，理智而有自己的底線，不會像個神經病一樣，突然一不順心就把人給宰了。

儘管可能有些自我安慰，但是面對這種超凡的神秘力量，也只能這樣了。

確定了這一點以後，秦咚又看了身前的少女一眼。

少女眉目間有著淡淡的傲氣，站姿挺拔而優雅，容貌中倒是有幾分稚氣，但這並不妨礙秦咚叫她「神仙姐姐」，能夠這麼收拾他的人，別說叫姐姐了，叫奶奶都行。

「這就是很多很多年以後的世界嗎？氣息如此渾濁，完全無法修鍊，可能所有的生靈都已經變得蠢笨獃滯，喪失了靈性。」

少女失望地皺了皺眉，纖細柔嫩的手掌從水雲袖裡伸了出來，輕輕提著裙擺，然後看了秦咚一眼，「人類，我是妖庭的公主，鳳啾啾。」

秦咚依然有些昏頭昏腦的，但是他很清楚，在這個安靜的黃昏，發生了第三類接觸，同時希望這也是第五類接觸。

窗外有畫眉鳥的啾啾鳴叫，晚風穿過梧桐樹，緩緩吹拂進房間里，斜斜的陽光落在地板上，秦咚的額頭上有細細的汗珠，他的臉被映照的黃黃的，眯了眯眼睛，眼前的少女並非幻覺。

十四五歲的少女，稚氣猶存，姿態卻格外端正威嚴，從秦咚的角度看過去，倒是顯得高挑挺拔，像一簇尖銳的紅色水晶，象徵著神秘和危險，秦咚依然有點難以置信，她說什麼很多很多年以前的世界？她來自過去？

「你好，我是秦咚。」秦咚摸著頭坐了起來，小心翼翼地問道：「你來自很多很多年以前的世界？那是多少年？一百年還是一千年？」

秦咚打量著她的服飾，他買過沈從文的《中國古代服飾研究》，遺憾的是買來以後看了看圖畫就沒怎麼看了，沒有那個知識底蘊讓他可以通過她的服飾判斷年代。

不過這個方法也不靠譜，她剛才這句話里談到了「修鍊」，那就意味著根本不是自己這個世界歷史上的任何一個時代了。

估計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那個世界有沒有華夏文化都不一定……她好像判斷錯了，這個世界從來就沒有哪個年代適合修鍊。

「很多很多年就是很多很多年。」

少女鳳啾啾皺了皺眉頭，露出些思慮的神情，「那時候大地還是無邊無際的一片平地，懸浮在宇宙之中，後來在一次戰鬥中被人捏成了球形，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秦咚不禁瞠目結舌，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版本的神話傳說，仔細想想盤古開天闢地，女媧補天，洪荒大劫，封神系列故事，還有許多他看的小說故事，從沒有聽說過這個版本。

「公主殿下，你可能是穿越了，從你們那個世界，穿越到了我們這個世界。我們這個世界，我們叫地球，它誕生於四五十億年之前，從炙熱的岩漿星球慢慢冷卻下來，逐漸變得適應生命誕生，在漫長的演變歷史后，才變成了現在的樣子，遭遇了無數隕石撞擊，地震火山的塑造，但基本形狀一直是圓形或者偏橢圓的樣子，不是被人從平地捏成球形的。」秦咚連忙說出了自己九年義務制教育中掌握的常識。

非常讓人震驚的事實是，這個世界上認為地球是平的的人，數量相當多，甚至超過了全人類總數的百分之三十。

固有的三觀即便受到衝擊，但是十八年來這樣的思想根深蒂固，秦咚即便親眼目睹神話在自己眼前綻放的璀璨炫目，一時間卻也無法拋棄自己原有的學識，去全盤接受鳳啾啾的說法。

鳳啾啾側了側頭，美麗而白皙的脖頸隨著扭過來，顯得修長而優雅，秦咚的懷疑讓她覺得自己的威嚴受到了挑釁。

不過這也很正常，就像妖皇陛下曾經巡視雀靈族的地域，她告訴雀靈族，天空之上還有一層天空，小麻雀們卻嘰嘰喳喳壓根不信，他們不信的理由很簡單，因為他們沒有去過天空之上。

秦咚這時候也站了起來，他才發現原來自己比她高的多，彷彿君臨天下的王一樣氣質超絕的少女，竟然還沒有他肩膀高，只是即便如此，她看著秦咚的眼神，依然像是在俯瞰著，然後她的嘴角微微翹起一絲弧度。

秦咚不由得有些臉熱，這個女孩子的表情，眉眼嘴角細微的動作，都充滿著感染力。

她只是嘴角微翹，眼眸輕晃，就讓秦咚感覺自己似乎說了什麼愚不可及的蠢話，讓她帶著憐憫的輕蔑，就像秦咚在看一些愚蠢的小學生連五以內的加減法都不會做一樣。

「大地被人捏成了球形以後，靈氣自然也在這個過程中溢散了，所以現在的世界才無法修鍊。原本太陽是環繞著大地旋轉，也被人更改了法則，變成所謂的地球圍繞著太陽旋轉……不止是你所在的這片大地，長庚，歲星，辰星，熒惑，鎮星這些修鍊之地，也是同樣的遭遇。」鳳啾啾側頭看了看秦咚家的牆壁。

很多家庭里都貼著一些地圖或者星空圖，方便教育小朋友掌握基礎的地理知識和天文知識，秦咚家也不例外，那裡貼著的就是一副世界地圖和一副星空圖。

秦咚愣愣地聽著她說的內容，他倒是知道長庚就是金星，歲星就是木星，晨星就是水星，而熒惑就是火星，鎮星指的是土星。

他不禁想象了她描繪的情景，浩瀚深邃的黑暗宇宙中，散落著一片片遠古大陸，它們都是適合修鍊的文明之地，靜謐地猶如宇宙中心一樣凜然不動，炙熱的恆星環繞著它們轉動，直到有一天，宇宙深處一隻巨大的手伸了過來，把遠古大陸捏成了球形。

一瞬間所有文明都煙消雲散，再強大的修鍊文明也無法抵抗如此偉力，這些大陸被捏成了球形以後，在這創世力量的法則控制下，變成了環繞著恆星運轉的不毛之地，它們再也無法誕生生命，再也不適合生命去居住，也剝奪了成為修鍊之地的資格，陷入了永恆的死寂。

如果不是地球上又重新誕生了文明……這裡大概就會成為遺棄之地，永遠永遠的荒蕪而無人知曉了吧。

秦咚晃了晃頭，從自己的幻想中回過神來，他甚至自覺地幫少女的神話補充了許多細節。

他不能就這麼相信，如果她說的是真的，地球上的科學家們尋找的無數關於地球進化的證據，難道都是鬧著玩的，都是共濟會光明會十字騎士團的陰謀嗎？

太反科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