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菊若
第二十四章菊若
解決掉追兵,杜蘭德緩緩走到尼克的屍體邊,抱住頭慢慢地跪了下去。如果剛剛他能多看一眼,哪怕就一眼,會不會就能救下尼克?如果他不是那麼不經大腦,是不是就能發現菊若是故意落在後面的?都是因為他,尼克才會死。
那樣一個陽光開朗的人,還帶著拯救自己祖先的任務來穿越時空的人,就因為自己的疏忽而死在這個不屬於他們的時空里。他真的好恨自己的無能。
壓抑的哭聲從杜蘭德嘴角溢出來,和黎明前的風混在一起,回蕩在死寂的樹林中。
胡蝶顧不得抹掉自己眼角不斷滑落的淚,壯著膽子從日軍屍體邊拿來機槍,開始在地上挖坑。尼克是杜蘭德的朋友,那就也是她的朋友,她不能讓朋友暴屍荒野,一定要讓他入土為安。
待杜蘭德反應過來,胡蝶已經挖了一半了。男人怔愣地看著嬌弱的身影一刻不停地挖著土,心臟受到巨大的衝擊。就連和他們萍水相逢的胡蝶都知道要講尼克好好安葬,作為朋友的他,卻還在自怨自艾?
杜蘭德猛地起身,從另一個日軍屍體手裡拿過機槍,開始和胡蝶一起挖坑。
挖好坑,杜蘭德小心翼翼地將尼克抱進坑裡,又將尼克不離身的背包放在他手邊,背包上已經沾染了他的血跡。
杜蘭德盯著尼克沉靜的面容看了許久,才啞著聲說:「填土吧。」
胡蝶點點頭,鏟下第一抔土,正要灑下時,杜蘭德陡然想起什麼,大叫道:「等等!」同時縱身一躍跳進坑裡,將背包打開,拿出尼克不離身的攝像機。
裡面裝著他們這一路上拍攝的素材,為了這些素材他們冒著生命危險穿越到戰火紛飛的時代,尼克甚至付出生命的代價。無論如何他一定要將這些素材帶回去,向全世界證明時空穿越的可行性,使尼克的犧牲沒有白費。
黃土一抔一抔落下,掩蓋了尼克年輕的面龐,也掩蓋了他褲袋口露出一個角的小本子。
埋葬尼克后,兩人在山坡茶園上一間因戰亂廢棄的房子找到了大家。眾人早已筋疲力盡,四散癱倒在地。見到只有兩人回來,還都神色不對,大家就猜得差不多了。
許多人都在暗暗嘆氣,那麼一個活潑有趣的男人,沿路各種插科打諢逗大家發笑,竟然就這麼沒了。可是這世道,誰又能永遠安全?他們連自己何時會死都不知道,實在沒有多餘的憐憫給其他人了。
因此,大家很有默契地什麼都沒說。
杜蘭德一眼就看到蜷縮在角落的菊若,隨即冷哼一身,找了個離她最遠的角落坐下。
胡蝶眼見眾人氣喘吁吁的模樣,不得不強撐著體力透支的身體站起來,搜尋隨身的乾糧,為大家準備飯食。
菊若也看到了後來的杜蘭德,慢慢地挪到他身邊,哽咽著說:「對不起。」
杜蘭德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冷聲道:「去跟尼克說吧。」
菊若吃了閉門羹,眼淚霎時就掉了下來:「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沒想害死尼克。」
原本杜蘭德一直覺得菊若很美,可此時此刻,想到獨自躺在冰冷黃土中的尼克,他就煩透她這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害死人了是一句對不起就能解決的嗎?
胡蝶從行李中翻出了些吃的,正在堂屋裡生火做飯。杜蘭德不想看到菊若那張臉,又發現胡蝶面露疲色,索性起身走過去幫忙,將菊若獨自晾在原地。
菊若盯著並排而立的兩人,暗暗咬緊牙關。
如今杜蘭德生火的動作已很熟練,三兩下就生出一爐旺盛的火焰。胡蝶點點頭,欣慰地看他。紅紅的火光映著他們的臉,兩個人肩並著肩,看著變幻的火焰。
看到冒著煙的爐灶,杜蘭德不可抑制地想起尼克,以往每次做飯都是他負責挖無煙灶,也是他負責清掃做飯的痕迹,如今卻陰陽相隔……
杜蘭德越想情緒越低落,胡蝶眼見他又想起尼克的死,便往灶里填了根柴禾,對他低聲說了句話。
杜蘭德吃驚地扭頭看她,面上的低落一掃而盡。
胡蝶沒再說話,只是笑著看向他。
沒有了尼克的笑話,一頓飯大家都吃的索然無味。加之孟大爺在逃跑時扭傷了腳,於是大家決定在這所較為隱蔽的宅子里休息一天,第二天再趕去無錫。
整個白天大家都安靜地蜷在自己角落修整,東躲西藏十多天,少有如此安逸的時候,大家都很珍惜。除了吃飯時會聚在一起,別的時間眾人都寧願選擇躺著睡覺。
夜晚轉瞬即到,由於白天睡太長時間,杜蘭德遲遲無法入睡,索性枕著手臂看著棚頂在想如何在沒有任何線索的前提下找到尼克的祖先,勸他離開南京。雖然尼克已經死了,但作為朋友,替他完成心愿也是應該的。
就在他發獃的時候,一個黑影悄悄閃入。
杜蘭德警惕地坐起來,低聲喝道:「誰?」
黑影在他身邊停住,也壓低了聲音:「杜蘭德,是我。」
杜蘭德心中一驚,立馬按開打火機,火光映照出菊若艷若桃李的臉龐。
菊若眼中隱有淚光,慢慢地靠近男人:「杜蘭德,我睡不著,想起尼克的死,我很難過。」
杜蘭德早已對她心生懷疑,尤其聽到尼克最後那句「她是日……」后更是不再相信她,沒有動手是因為沒拿到確切的證據。她是日什麼?日本人嗎?但對於一同穿越的他們來說這並不是秘密,那尼克想說的是什麼呢?
在渡過最初的憤怒時期后,他已經有打探菊若秘密的想法,不過沒想到她竟然自己送上門來。於是杜蘭德一改不屑的態度,皺眉嘆氣:「我也睡不著,不過不僅僅是哀傷他的死,也是不知道我們什麼時候死。在這鬼地方,我們就像一群螻蟻……」
菊若眼前一亮,忙說:「不如……我們去上海吧。」
杜蘭德立刻嗅到一絲機會,忙不迭地追問:「為什麼……你對上海念念不忘?」
菊若笑笑,顯然已經有所準備:「我只是想找個儘可能安全的地方而已。上海是十里洋場,毫無疑問是現在這個時代最安全的地方不是嗎?」她眨著嫵媚的雙眼,慢慢靠近杜蘭德,氣若幽蘭地在他耳畔低聲道,「上海租界林立,一時半會還不會被戰火波及。反正我們也已經收集足夠的素材,為何不去上海見識下30年代的燈紅酒綠呢?」
杜蘭德著迷地看著越來越近的女人,沒有半分要躲開的意思。
菊若一邊說,一邊把頭埋在杜蘭德的懷裡:「杜蘭德,這個時空不屬於我們,在這裡,只有你和尼克讓我感到親切,感到我還生存著。尼剋死了,我只剩下了你,我不知道明天我們還能不能活著,我不知道我們能不能回到未來。心裡空虛極了,杜蘭德,今晚,愛我好嗎……」
她抬頭,吻住杜蘭德的嘴,慢慢把他壓倒在床上。
菊若輕輕吻著他的眉毛、鼻子、嘴巴,帶著水汽的雙眸仿若魅惑人心的妖精,不時瞟向男人早已迷亂的眼睛,一雙素白柔荑在他身上上下遊走,點出簇簇火焰。
杜蘭德彷彿再也忍不住似的,突然翻身把菊若壓在身下,還沒有更多的動作,渾身就立馬僵住了。居於下方的菊若沒有絲毫驚慌,臉上甚至帶著得意的笑,杜蘭德的激光手槍已經到了她的手中,如今正抵在杜蘭德的小腹上。
菊若嘴角含笑,嫵媚異常:「如果你乖乖帶我去上海,也許你就不會死了。很遺憾,你居然被那個中國女孩牽著鼻子走。」
杜蘭德不敢置信地看著她,吼道:「你瘋了嗎?這是為什麼?」
菊若撫上男人因驚訝而略有變形的臉龐,洋洋自得地說:「為了一個偉大的計劃,我本來想去上海面見松井石根司令官,可是……」
她咬牙切齒地用槍用力抵了下杜蘭德的小腹,另一隻手敲了下他的額頭:「你這個金玉其外的所謂男子漢,把我看的太緊了。我們的偉大計劃,你沒有資格知道,永別吧,寶貝兒。」
菊若扣下扳機,料想中的慘叫聲沒有出現,杜蘭德依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中露出嘲諷的光芒。
菊若吃驚地看他,又不死心地扣了好幾下扳機,可惜除了咔嚓咔嚓的空檔聲,再無其他。
杜蘭德一個空手奪白刃,就將激光槍從菊若手中奪回來,掛在食指上繞了一圈,嗤笑地看著目瞪口呆的女人:「故老相傳,寶劍認主。你不知道我這把激光槍也有這種能力嗎?」
菊若失聲叫道:「你裝載了指紋啟動?」
杜蘭德朝她拋個媚眼,吹了個口哨:「聰明。」
菊若很快調整好情緒,朝他嫣然一笑:「好吧,我承認我失敗了,現在就是你的女奴,想怎麼發落我呢,杜蘭德先生。」她拉開一角衣襟,露出白皙誘人的胸部,同時嫵媚地笑著,雙手慢慢環住杜蘭德的脖子。
原本是個香艷無邊的場景,可這份飛來艷福卻讓杜蘭德的笑容凝在臉上,猛地推開菊若跳起來,一手捂著後頸一手指向她,想開口預警,卻發現舌頭跟打結一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菊若舉起手指動了動,露出勝利者的笑容。窗外透入的淡淡月光映著她手上的戒指,戒指上露出一截細小的針尖,在月光下泛著森寒的銀光。
杜蘭德恨恨地瞪著她慢慢倒下,菊若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輕蔑地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