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身死
第二十六章身死
這邊眾人在七手八腳地收拾東西準備離開,那邊逃跑的菊若也沒撈到啥好處。胡蝶一向對她存有戒心,加之看到她欲加害杜蘭德,所以那一刀下了狠手,刺得極深,饒是菊若接受過特殊訓練,在關鍵時刻避開了主動脈,還是被傷的不輕。
菊若忍著疼痛跌跌撞撞地逃出山坳,轉到山腳的一棵大樹下,確定沒有人追來后就再也支撐不住,跌倒在地。她仰面朝上,對著泛出魚肚白的天際大口喘息著,直到狂跳的心臟平復下來才掙扎著坐起身,靠在樹榦上。
她低頭看看傷處,發現整條褲腿都被血染紅,忙將上衣撕破,匆匆包紮起來。她感覺到自己全身發冷,是大量失血后的癥狀,於是一刻不敢停留,再次拖著受傷的腿往外走。雖然目前胡蝶沒有追上來,但還是跑遠點好。最好能遇到日軍的大部隊,她就可以報這一刀之仇。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聽到她的心聲,就在她再次跌到的時候,遠遠傳來摩托車的轟鳴聲。菊若面上一喜,如今這世道,能開著摩托車橫衝直撞的只會是日軍,絕對不會是中國軍隊。
沒過多久,一輛掛著太陽旗的日軍巡邏摩托車停在小路盡頭,三個穿著土黃色軍裝的日本兵走下來。
菊若怕他們看不見自己,掙扎著爬起身,興奮地向他們招手。興許是動作幅度太大拉扯到傷處,她甫一招手就又重重摔倒在地,腦袋越發昏沉。
三個日本兵怕是有詐,端著槍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待走近后發現沒有埋伏,只有一個神志不清的漂亮女人,不由得興奮地怪叫起來。他們都是最普通的士兵,去慰安所的機會也少,加上剛剛打了一場大仗,早就憋瘋了。如今看到有落單的漂亮女人哪還忍得住,忙不迭地就要拉著她進小樹林。
菊若哪裡分不清他們眼神的含義,為免被誤傷,被拉起來時強撐著說了句:「私は日本人です。(我是日本人)」說完就兩眼一翻,暈厥過去。
拉她的那個日軍沒料到她會說日語,下意識地雙手一松,讓她重新摔倒地上。不過此時菊若早已失去意識,根本感覺不到疼痛。
突如其來的狀況讓三個日軍猶豫了。
剛剛拉菊若的日軍甲撇撇嘴:「現在怎麼辦,她說自己是日本人?」
瘦高個的日軍乙搓搓手,盯著昏迷不醒的菊若露出垂涎的神色:「她說自己是日本人就是日本人了?說不定就會這一句日語,專門用在這種時候保命。」
剩下的日軍丙身材較矮,一雙眼睛滴溜溜地轉,看看菊若又看看兩個同班:「那可不一定,剛剛看見我們時她沒有半點害怕的神情,反而很興奮。說不定她真是日本人。」
日軍甲顯然不是有主見的人,聽見兩個同胞各執一詞,就為難了:「現在到底怎麼辦,帶她走還是讓她自生自滅?」他指指菊若大腿上的傷,「她好像傷得很重。」
此時太陽已經微微露出頭,菊若穿的又是淺色褲子,上面的血跡清清楚楚擺在三個日軍眼前。
「流了這麼多血,就算我們把她帶走也不一定救得回來吧?」日軍丙摸了摸下巴,假惺惺道。
「肯定救不回來。」日軍乙依舊色眯眯盯著菊若,「就算她是日本人,也應該為自己能夠替大日本皇軍做出貢獻感到光榮。」
日軍甲和日軍丙聞言心照不宣地嘿嘿一笑。
見同伴沒有再說什麼,日軍乙猴急地拖起菊若向小樹林走去,剩下兩人見狀也匆匆跟上去,還邊走邊解著褲腰帶。
很快,樹林里就傳來女人撕心裂肺的慘叫,還夾雜著嘰里咕嚕的日語。後來,尖叫聲陡然消失,只剩下意味不明的嗚嗚聲和男人的嬉笑聲。
沒過多久,三個日軍一邊提著褲子,一邊嘻嘻哈哈地走出來,每個人都是一臉滿足。他們騎上摩托車,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樹林中,菊若赤身裸體地倒在地上,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淤痕,一雙纖細的藕臂被反綁在身後,粗糙的麻繩在白皙的肌膚上勒出道道紅痕。她的嘴巴被辨不出顏色的布條勒住,往日里嫵媚的雙眼瞪得大大的,顯然已經氣絕身亡。
菊若的身下有一灘刺目的血跡,初升的太陽照在其上,反射出冰冷的光澤。
她可能做夢都沒想到會死在自己一心想要尋找的日軍手裡,還死得如此凄慘。
杜蘭德也沒想到一天之內會淪落到同伴盡失,自己無法動彈的下場,若不是胡蝶堅持要帶上他一起走,他就只能躺在那個破敗的房子里自生自滅。
如果再讓他選一次,不管伯納德如何威逼利誘,他都不會再次踏上這段旅途,這根本不是人應該來的的地方。可是……
杜蘭德盯著身前氣喘吁吁的女人重新思考剛剛那個問題的答案,要是知道能遇到她,他還能斬釘截鐵地回絕時空旅行嗎?
雖然沒人挑明,但其他人的意思他看的很清楚。除了胡蝶和梁家人以外,所有人都覺得他是累贅,甚至開始懷疑他的身份。
對他們來說,杜蘭德三人身份十分可疑,雖然穿著粗布麻衣,但各個面色紅潤,根本不像逃難的人。不僅如此,他們還害得大家走了很長一段冤枉路,乃至後來尼克慘死,杜蘭德四肢癱瘓都是菊若引起的。說的直白點就是他們三人的內訌,卻差點引來日本鬼子讓所有人遭受滅頂之災,換做誰都會憤怒。
雖然同行時杜蘭德和尼克都沒少照顧他們,但如今世道不穩人心惶惶,保全自己是最重要的,哪管他人瓦上霜。因此他們對杜蘭德的態度從感激和依賴,很快轉變為猜忌和厭惡。
梁志成雖然想幫胡蝶一把,奈何家中有老有小,他實在有心無力,只能在休息時將食物和水直接放到胡蝶手邊,讓她能盡量多休息下。
杜蘭德何嘗不知道其中的門道,可惜他手不能動嘴不能言,別說為自己辯解,就是自己吃飯替胡蝶減輕點負擔都做不到。好在菊若戒指上塗的應該就是強效麻藥,不是什麼致命毒藥,他的情況沒有繼續惡化的趨勢,甚至在傍晚時分舌頭開始能夠輕微動彈。
夜幕降臨后,眾人在林中休息,胡蝶放下背了一整天的男人,靠在樹榦上不住地喘著粗氣,明明是寒冬時節,她卻渾身是汗,整張臉都紅撲撲的。
梁志成給她送食物時見她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心生不忍:「胡小姐,不如我背著杜先生走吧,我的家人就麻煩你照顧下。」
胡蝶抬起滿是汗珠的臉,氣喘吁吁地說:「不用,我能行。梁大哥你就好好照顧家人吧。」
「可是你這樣……」
梁志成還想再說什麼,胡蝶開口打斷她:「我真的沒問題。如果梁大哥非要幫助我的話,就幫我一起編張拖床吧,我拖著他走應該能快點,絕對不會耽誤大家行程的。」
「好好好,沒問題。」梁志成忙不迭地應下來,立馬轉身去搜集材料。
沒過多久梁志成就拖著許多枝條回來,胡蝶也休息的差不多,立馬拿出刺傷菊若的小匕首開始處理材料。她將比較結實的枝條選出來,削掉上面的枝杈,按照由長到短的順序擺在手邊。有個枝條很硬,她稍一不注意就削到自己的手,鮮血陡然湧出來,看得杜蘭德瞳孔瞬間放大,卻什麼都做不了。
梁妻見狀忙湊過去,撕下衣角替她將傷口包紮起來,還拿過她的匕首:「我來削吧,這事我熟練。」
胡蝶彎了彎受傷的手指,秀氣的眉間微微皺起,不好意思地說:「那就麻煩梁大嫂了,我來編拖床。」
梁妻擺擺手,沒有說話。
胡蝶的動作不太熟練,梁妻一邊干自己的活,還時不時抽出時間告訴她如何編織。蝴蝶很聰明,很快就掌握了編織的訣竅,一個拖床逐漸在她手下出現,代價是白皙的雙手上被劃出不少小口子。
其他人則一臉漠然地看著他們的動作,沒有反對,也沒有半分要幫忙的意思。
杜蘭德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記在心中。
天微微亮時,拖床完全編好。
胡蝶將杜蘭德扶到托床上躺下,將布條和枝杈纏成的的背帶挎在肩上,弓起身試著拖動了下拖床,很順利就前進了幾步。她欣喜地回頭看向杜蘭,後者正定定地看著胡蝶弓起的身影,眼睛有些濕潤。
到這天傍晚時,杜蘭德的四肢已經可以慢慢活動,說話已經基本沒有問題。為了加快速度,胡蝶決定棄掉拖床扶著他走。杜蘭德戀戀不捨地看著那張女人花了整晚時間編出來的拖床,過了很久才在胡蝶的攙扶下邁開兩天內的第一步。
胡蝶似乎知道他的想法,笑了笑說:「丟了就丟了吧,你好起來最重要。」
「那畢竟是你的心血……」杜蘭德又回頭看了看孤零零躺在地上的拖床。
「那不是我的心血,只是我帶你走的工具而已。」胡蝶搖搖頭,指著前路說,「沒估算錯的話,我們應該要到無錫了。」
杜蘭德順著她的手望過去,眼前是一大片蘆葦盪,蘆葦盪的後面隱隱約約露出一座城池的輪廓。
眾人頓時歡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