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單身的最後一夜
番外單身的最後一夜單身的最後一夜,葉深深被宋宋拖去了某酒吧的假面派對。
葉深深一看見酒吧的布置就擦了把汗。大紅大綠的閃光亮紙,四散滿地的彩帶,牆壁上還不倫不類地掛了幾幅抽象畫。這一切實在太不符合她的審美了。
打扮成各種童話人物形象的人從身邊走過,兔女郎端著各色飲料從她們身邊經過。宋宋拿了兩杯飲料,遞了一杯給葉深深,說:「明天就要結婚了,趁著今晚趕緊放縱吧!」
葉深深捏著手中的果汁,笑著反問:「有什麼好放縱的,和顧先生在一起是束縛嗎?」
「是說家庭啊,家庭的束縛!」見她對顧成殊這麼有信心,宋宋只能比畫著自己的肚子,畫了個誇張的圓形,「想想我,懷孕時躺在床上僵得想死;好不容易生下來了,坐月子苦得想死;哭著坐完月子,帶孩子累得要死……我的天啊,我現在真是氣都喘不過來了!早知道婚後要面對無窮無盡的麻煩,我肯定多玩幾年再結婚!」
葉深深不由得笑了:「還不是你自己奉子成婚?」
「所以,深深,一定要做好措施啊,多享受幾年幸福的人生!」
「好的好的,放心吧。」葉深深和她碰了一下杯,漫不經心。
單身的最後一夜,顧成殊一個人在辦公室加班。
有人輕敲敞開的房門,顧成殊抬頭一看,沈暨站在門口,用同情的目光看著他:「工作狂先生,明天就是你結婚的日子,怎麼還在做這些無聊的事?」
「顧氏剛剛回國發展,最近有點忙。」顧成殊說著,合上了手中資料。
「別忙了,熬夜過後面容憔悴,你這個新郎的風頭肯定要被我這個伴郎給搶走的!」沈暨說著,丟了丟手中的車鑰匙,「走吧,明天事情特別多,你還要早早去接深深呢。」
「嗯。」顧成殊起身和他一起走出去,帶上門時,居然一下子沒關上,又關了一次才鎖好。
沈暨用怪異的眼神看著他。
顧成殊無奈,終於承認說:「對,其實我是……有點緊張。所以我要來加個班冷靜一下。」
沈暨看著他的模樣,不知自己該驚愕還是該狂笑:「緊張!成殊你也會有緊張的時刻!」
「我要結婚,為什麼不能緊張?」
「你上次不是還差點和另一個女人結婚了……」
「那不一樣,因為這次我要娶的人,是我深愛的人。」
「深愛……」
葉深深打開紙條,先看見的是這兩個字。
她和宋宋被拉去玩快閃球,結果她躲閃不及被球砸到了,而打開的球裡面,有一張紙條,將會指揮她要做的事情。
宋宋將紙條一把抽走,大聲念了出來:「半小時內,讓你深愛的人趕到現場,否則獨自幹掉一支百利甜。」
酒吧燈光昏暗,五顏六色的光晃來晃去,但葉深深臉上的為難神情還是被一群玩遊戲的人看在了眼中。
雖然今天是某品牌邀請的派對,但現場也有許多人並不相熟,和葉深深認識的也多是高層,所以有個長得挺不錯的小年輕一看她的模樣,還以為是個好上手的小女生,湊過來笑嘻嘻地問:「不會是沒有吧?我可以臨時充當一下啊,別說半小時趕到了,半秒鐘都不需要我就在這兒了!」
「這個就免了。」葉深深立即拒絕。畢竟,要是被顧成殊知道她在酒吧拉個人冒充戀人,肯定吃不了兜著走。
然而身邊人已經起鬨:「深愛的人,深愛!你拿什麼證明對方是你的深愛?」
「臨時找人也要做點親密動作好不好?快來快來!」
宋宋翻個白眼,壓低聲音對葉深深說:「把顧先生叫來吧,畢竟這裡還有認識的人,沒法甩手走掉,萬一被人笑我們玩不起呢?」
在周圍人的起鬨聲中,葉深深無奈地拿出手機,給顧成殊發了個定位——
半小時內到達,否則我就要喝酒了!一整瓶!
顧成殊的車猛然加快了速度,在前方路口急速調頭,向著城西奔去。
可惜天不從人意,一路紅燈不說,臨到路口還堵了車。等顧成殊把車丟在那個路口疾奔進去時,剛好半小時過五分。
葉深深正苦著臉,剛剛放下空酒瓶。一看見顧成殊出現,她頓時後悔自己為什麼喝這麼快了。
而看見顧成殊出現的眾人,也都面面相覷,不敢吭聲。畢竟,徑直走來的顧成殊氣場那麼足,臉色又那麼難看。
他把葉深深拉起來,看了空酒瓶一眼,一言不發地就拉著她出門了。剩下那個小年輕還不懂事地在嘟囔:「是不是啊,別來個人就說是深愛的一對哦……」
宋宋狠狠瞪了他一眼,問:「葉深深和顧成殊,明天結婚的一對,你說是不是?」
那小年輕頓時眼睛都快掉下來了:「深葉的……葉總和顧總?」
「廢話!」旁邊也有人認出來了,壓低聲音說道。
「天啊……我的偶像和我的偶像啊……」
「唔……好難受啊……」
偶像之一醉了,被顧成殊拉到路口,趴在花壇上,想吐又吐不出來,眼淚汪汪地看著攙扶她的顧成殊。
顧成殊無奈,將她扶上車,看了看這邊離婚房比較近,便將葉深深拉到了那邊。
葉深深站在電梯里時,就開始跟他毛手毛腳了。她摸著他的臉頰,手掌心燙燙的,使勁地捧著他的臉:「顧先生,你長得真……真好看……」
「多謝誇獎,顧太太。」顧成殊知道她神志不清,但還是回答。
「唔……唇好像也是軟軟的……」她摸著他的唇瓣,笑嘻嘻地盯著看了一會兒,突然湊上去親了一口,然後才舔了舔自己的唇,像是在回味一樣,評價說,「嗯,真的很軟。」
顧成殊微眯起眼睛,目光在她的臉上巡視著。
電梯叮的一聲,緩緩開啟,到了他們的樓層。
完全不知道危險來臨的葉深深,還伸手企圖再次去調戲顧成殊,結果手腕就被牢牢抓住了。
顧成殊拉起她,頭也不回地帶她出了電梯,進了家門。
葉深深站在玄關處踢著自己腳上的鞋子,還想抱怨鞋子太緊呢,顧成殊已經貼上來,將她抵在門背後,重重地親了上來。
沈暨到達酒吧的時候,一群人還在玩快閃球。
宋宋被寫著「站在吧台上跳脫衣舞」的球打到,正在哭著爬上吧台。沈暨英雄救美義不容辭,再說他也十分得意自己的六塊腹肌,立即上去把宋宋救下來了。他頂替宋宋上去跳了一段,還豪爽地脫掉襯衫給大家助興,酒吧的氣氛一時high到最高點。
等到沈暨從吧台上跳下來時,宋宋的小心臟終於受不了,趕緊拉著他匆匆跑出去了,口中忙不迭感嘆:「世風日下啊世風日下,我哪見識過這個場面啊,這圈子真是太亂了!」
「深深呢?」沈暨一邊扣袖子,一邊問。
「剛剛喝醉了,被顧成殊帶走了。」
「我說成殊怎麼開得那麼快,我在後面都追不上。」沈暨笑道,「希望深深不要醉得起不來,明天她可要五點多過去化妝呢。」
葉深深覺得自己絕對起不來了。
全身好像都在痛,就算被顧成殊抱到浴缸泡澡放鬆,她也還是覺得像被車碾過一樣。
帶著滿身痕迹躺在浴缸內,她看著站在旁邊的顧成殊就沒好氣,忍不住一腳踹了過去:「色狼!大壞蛋!乘人之危!」
顧成殊抓住她的腳踝捏了捏,看著她的眼睛又微微眯了起來。
看著他那似乎還想干點什麼的眼神,葉深深趕緊把頭半埋到水裡,彷彿自己是鴕鳥。
見她這樣,顧成殊便在浴缸邊坐下,拿著絲瓜瓤幫她搓著手臂,慢條斯理地說:「早點睡吧,明天會很累的。」
還不是你折騰的,不然的話我早就睡了……葉深深恨恨地想著,再一看自己的手臂和胸口,更加想哭了:「我的婚紗露肩露胸又露手臂,你叫我明天怎麼見人啊?」
顧成殊的神情終於凝重起來,思忖道:「這確實是個難題……不知道說是被蚊子叮的別人會不會相信?」
鬼才會信呢!葉深深無力地趴在浴缸沿上:「算了,男人靠不住,我自己想辦法吧。」
「身體遮瑕膏?」
宋宋看著葉深深發來的消息,不解地眨眨眼睛:「這大半夜的,我去哪兒買去?」
「放心吧,化妝師那邊會有的,實在不行,面部的也可以用。」沈暨說。
宋宋把沈暨的話發給葉深深,然後自言自語:「我還是很介意啊,深深醉酒走後發生了什麼,難道是受傷了?」
「不可能,有成殊在,怎麼可能讓她受傷?」沈暨立即否決。
「就是嘛,不可能的。」宋宋點點頭,又給深深發了個消息——
「遮什麼類型的?你拍個照片給我看看。」
葉深深淚流滿面,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些顏色似乎更深了的痕迹,默默地關機了。
顧成殊抱緊她,與她相擁而眠。
兩個人第一次在同一張床上睡覺,葉深深覺得自己緊張極了。
不過顧先生肯定也很緊張,因為她聽到他的心跳就在自己耳邊怦怦怦一直響著,並不比她的慢。
不知不覺地,葉深深的唇角慢慢地揚起來了,她蜷縮在他的懷中,睏倦與安全感讓她的聲音帶著朦朧恍惚:「成殊,我頭有點痛。」
「誰叫你不聽話。」顧成殊一邊責備,一邊抬手輕輕地在她的太陽穴上揉著,「我早就跟你說過,你喝酒的時候必須在我身邊。」
他的手力道輕柔,讓葉深深舒服得眯起眼睛,放鬆了全身。所以,不知不覺她就吐露了真話:「其實不用擔心的,我喝醉了也挺有判斷力的,大學畢業那天,全班都喝醉了,只剩我一個清醒著給他們一一打車呢。」
顧成殊的手略微頓了一下,又繼續輕按著:「你不是喝醉了就會失態嗎?」
「只對你啦,反正酒後無論做了什麼,都可以推給自己喝醉了……」說到這裡,她才恍覺失言,頓時停了下來。
顧成殊「哦」了一聲,將她的下巴抬起,看向自己:「葉深深,這麼說起來,上次你喝醉了,把我綁起來要一逞淫威的時候,其實你完全就是假裝的!」
什麼叫淫威啊……葉深深把臉埋在被子中,覺得自己再也沒有臉面對這個世界了。
可顧成殊還要把她從被子中挖出來,壓著她逼問:「你是不是垂涎我很久了?」
她根本沒臉回答,只能把問題又拋回去:「那你呢?」
「很久了。」他毫不猶豫地說。
葉深深望著上面的他,睜大了眼睛。
顧成殊凝視著懷中的她,許久,忍不住愉快地笑了出來,說:「真的很久了,在我們剛開網店的時候,你穿了一條店裡的緊身裙,還記得嗎?」
「記得啊……」葉深深想起那一刻,也更加羞愧了,「那條拉鏈……崩開了。」
「嗯,那時候,我從後面的鏡子里,看見了你的裸背……」顧成殊的手,輕撫上她光滑的脊背,留戀地停留在她的肌膚上,「那一刻我的心跳忽然就停了,而我竟完全沒能反應過來,只是腦中有個聲音一直在說,顧成殊,你完蛋了,從現在開始,你完蛋了……」
葉深深不由得把臉埋在被子里,哧哧笑了出來。
「別笑,你不懂我那一刻的感受。」顧成殊抱緊她,緩緩說道,「我回過神后,立即逃了出去,開車離開的時候,有一瞬間感覺自己的手在發抖,胸口像要炸開。不是緊張也不是喜悅,而是一種無法言喻的……像是失重的感覺,還帶著些許恐慌與傷感。」
一直沿著標準的精英路線成長,只喜歡和數字打交道的他,這個世界在他的眼裡,似乎永遠都隔了一層玻璃。長久以來,這種和人世隔閡的感覺讓他很滿意,因為這讓他可以更冷靜更迅速地做出判斷,而不受任何干擾。
然而,就在葉深深的拉鏈崩開的那一刻,他和世界的隔閡也破碎了。他確實感覺到失重,因為有一種無法抗拒的力量將他狠狠地從另一個世界扯落,讓他重重地墜落在原本不屑的塵世,猝不及防,卻又理所應當。
「早知如此,郁霏和路微她們,肯定願意崩斷一萬根拉鏈。」葉深深笑道。
「不,這和拉鏈無關,只和你有關。」顧成殊有些懊惱地看著不解風情的她,「要知道,我和薇拉、沈暨在一起的時候,經常出入服裝秀後台看見沒穿衣服的女孩子。」
「那麼……」葉深深將臉靠在他的肩上,又輕輕地問,「和你媽媽的遺願有關嗎?」
「沒有。」顧成殊緊緊攬住她,輕聲說,「甚至,在知道我媽媽那個遺言是假冒的時候,我還暗暗鬆了一口氣。」
葉深深有點詫異地「咦」了一聲。
「是的,在聽到我媽媽並沒有想讓我娶她喜歡的設計師時,我一瞬間想到了,我和你之間,那人為的牽絆,不存在了。然而,就在那一瞬間,我才發覺心裡巨大的激蕩與不舍。我捨不得放開你的手,捨不得將目光從你的身上移開,更捨不得的是,我們一路披荊斬棘相依為命的牽絆。我終於第一次認清了自己的心,正視起我們之間的感情。抽離了我母親的遺言之後,我依然能清晰地看到我渴求你的慾望,就像那一次將我狠狠扯進這個世界的力量,我無法抵抗,也不想抵抗。」顧成殊的聲音低若呢喃,在她耳畔輕輕響著,「其實,我甚至還有些感謝路微,感謝她戳穿了那個謊言,讓我終於可以清理掉我們之間繁雜喧囂的一切,看清自己最純粹的感情。」
葉深深抬手輕擁住他的脖頸,兩人的呼吸靜靜地融合到一起,在靜夜中柔軟蔓延。
「所以深深,我愛你。愛的不是母親的遺囑,愛的不是深葉的擁有者。我愛的,是和我一路走來漸漸堅強起來的你,也是一路走來漸漸讓我柔軟起來的你。」
溫柔繾綣的吻,在暗夜中顯得更加悠長。葉深深的呢喃氣息,也顯得更加迷離:「是的,成殊,我是愛情的幸運兒。我的幸運來自於遇到了一個無比堅強的你,並在你的幫助下,脫胎換骨,成就了自己,成就了愛情,成就了一顆堅強的心。」
或許愛情就是一顆堅硬的心遇到另一顆堅硬的心,然後以不可思議的力量,讓它們變得柔軟,軟到足以相容在一起,鑄成這世上堅不可摧的羈絆。
窗外漸漸亮了,他們單身的最後一夜已經過去。
衣櫃內懸挂著葉深深親手設計的衣服,他們打開,取下各自的衣服,然後在更衣室內換上,轉身與對方相視而笑。
她的婚紗,他的禮服。
出自於她手下的衣服,穿在各自身上,比設計圖上還要合身。
顧成殊向她伸出手,掌心朝上,五指微屈,期待而包容的姿態。
而她抬起自己戴著白紗手套的手,輕輕地放在他的掌中。
十指相纏,嚴絲合縫,彷彿永遠不會放開。
初晨的日光照亮整個世界,也從他們的窗口通徹地照射進來。他們沐浴在萬丈光芒之下,走向他們的婚禮,就如攜手迎來輝煌燦爛的全新世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