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回門
「今日因為我的事情,耽誤了你回門,我們改明日去可好?」梁徹正色道。
景清歡搖搖頭,「我自己回去就好了,相公腿上有傷,應該多休息。」
「我沒事,你第一次回門,若我不隨你同去,外面不知道該怎麼議論你。」而且,他想親自去求證一件事情。想到這裡,梁徹的眼底有一絲擔憂,不過看著眼前的景清歡,他又釋懷了。
景清歡想想也是,想她以前待字閨中的時候,也是雅名在外,沒想到臨出嫁前……雖然名聲這東西她不甚放在心上,但是她畢竟不是什麼無名小輩,對兩家的影響還是挺大的,她可不能越洗越黑。
不過想到出嫁前的那件事,她的心裡就堵得慌,許多答案呼之欲出,她卻不敢往下深想。
兩人各懷心事,熄燈歇下。
翌日,景清歡帶著彤兒,梁徹帶著覺曉來到相府。
因為推遲了一天回門,梁徹早就派人遞了消息過來,只是沒想到景相會親自站在門口接他們。
景清歡也沒想到,只是這一點並不足以疏散她心中的鬱結。
「父親!」景清歡對著景相端正的一拜。
「岳父!」梁徹沒察覺出來。
「好好好,快起來,進府說話!」景相將他們扶起。
上前廳正式行禮,又喝了一杯茶,梁徹便跟著景相去了書房。
景清歡來到巧院——景清巧的院子。
景清巧一下子跑了出來,看見景清歡歡天喜地。
「姐姐,你回來啦——!」
景清歡面無表情的將景清巧從自己身上扒拉開,靜靜地看著她。
景清巧和景清歡有五分相像,皆是面如芙蓉,膚如凝脂的美人坯子,不過景清歡目光更為靈動,景清巧還沒長開,更顯稚嫩。
景清巧素來乖巧,很怕這個姐姐,如今看著景清歡這樣看著她,嚇得眼淚就在眼框里蓄了起來。
「姐——」
「回屋說吧。」景清歡走進屋子。
景清巧看了眼彤兒。
彤兒小聲提醒她道:「大小姐可能什麼都知道了,您自求多福吧!」
景清巧嘟起小嘴,咬了咬牙,帶著視死如歸的絕心走進了屋子。
「那天晚上,是你約我去那裡見面,說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我商量,景清巧,你能跟我解釋一下,為什麼我沒等到你?」景清歡依舊靜靜地看著景清巧。
景清巧「哇」的一下哭了出來,淚眼婆娑的看著景清歡,「姐姐,我不是故意的!啊不是,我就是故意的!也不是,我不知道事情會變那麼糟,是父親讓我叫你去的!」
不用想也知道景清巧沒膽子干這事。
看她梨花帶雨樣子,聽她如嬰兒一般純粹無助的哭聲,景清歡心都碎了。她從小最疼這個妹妹。
「別哭了,別哭了,我又沒怪你什麼。」景清歡拿出帕子將她的眼淚擦乾,「你去花園玩會兒,我回屋了。」
「嗯。」景清巧想和景清歡玩,但是此時她不敢招惹她。
景清歡出了巧院,立刻變了臉色。
清巧單純,她可以理解,但是父親不一樣,那可是從小就將她捧在手心裡的父親,他竟然親自設計,毀了她的名聲!
任景清歡再怎麼寬懷大度,她現在也過不了這個坎。
「大小姐,您這麼快就出來了?」彤兒迎上去。
景清歡看了眼彤兒,這一眼讓彤兒心中一驚——完了,大小姐要算賬了!
「大……」
「你就站在這裡,別跟過來!」說完,景清歡頭也不回的走了。
彤兒愣在原地,心中酸楚,大小姐這是不要她了嗎?
景清歡腳步走得飛快,過去的一幕幕在她的腦海中閃現。
那天晚上她應約去了,沒有等到清巧,卻見有幾個人拿著火把朝著她走來,她順勢躲在了樹后,沒想到竟被人打暈了。
等她醒過來的時候,她已經穿上了鎮國候府送來的嫁衣,並得到了一個夜下私會情郎,殘花敗柳的名聲。
從她被打暈到出嫁有三天的時間,她不可能會昏迷整整三天,是彤兒給她下了葯。能同時調動清巧和彤兒的人,她知道只有父親。
父親要毀她的名聲,可是她想不明白為什麼?
……
書房,景相和梁徹已經喝了一杯茶。
「賢婿準備一直不說話?」景相終於沉不住氣,開口問梁徹。
梁徹笑道:「岳父向來洞若觀火,朝中的事情晚輩不用開口,岳父想必已經了如指掌。」
「今日不說朝中事,你就沒有其他想問我的?」景相目光閃爍了一下,「比如歡兒?」
這句話卻是問到了梁徹的心坎上。
梁徹朝著景相行禮,陳懇的問道:「恕小婿冒昧,敢問岳父,清歡真的有喜歡的人嗎?」
景相看了他一眼,有些失望,但是也理解。
「你很在意歡兒的名聲?你要知道即使歡兒的名聲壞了,她也是我景榆的女兒,配你這個鎮國侯府沒有襲爵的二公子也足夠了!」
梁徹平靜的重複道:「岳父會錯意了,梁徹問的不是其他,而是清歡有沒有喜歡的人?」
景相知道是自己反應大了,起身扶了他一下。
「你的意思是,你不介意歡兒的那件事?」
「不是不介意,是不相信,我相信清歡不會做那樣的事,只是,若是清歡有自己喜歡的人……」
「她沒有!」景相打斷他。
梁徹明白了,這一切是景相布的局。景相剛直中正,不願牽扯進皇子的紛爭。如果清歡嫁給了二皇子,相府就沒有辦法做到以前的秉心持正,所以景相布了這麼一個局,壞了清歡的名聲,讓二皇子主動退婚。
只是這麼做的代價太大了,清歡自不用說,二小姐的婚事只怕是難了!
這個局不難看破,但是沒有人會相信,景相這是下了破釜沉舟的絕心啊!
「梁徹,歡兒是個好孩子,她不像傳言說的那樣,我不求你無視流言,但是希望你能多看看她做了什麼,說了什麼,時間長了,你就會明白……」景相完全沒了剛剛的氣勢,而是一個父親對女兒前途不明的滿懷擔憂。他剛剛只不過想讓梁徹先開口,好拿氣勢壓一壓他。
「我明白,我都明白。岳父,我也要求您一件事。」梁徹擔憂的說道,「以鎮國侯府的力量,無法保全清歡,我希望岳父能助我!」
「你要我保全鎮國侯府?」景相猶豫,不是不可以,但是要分情況。
「不,任何時候,您只需要保全清歡一個人就可以!」梁徹堅定的說道。
景相聽他這麼說,就放心了。
……
花園,相府人多規矩也多,覺曉覺得拘束又百無聊奈,便來到花園透透氣,沒想到看見荷花池后的涼亭內有個小姑娘拿著團扇在偷偷抹眼淚。
他剛想過去瞧瞧,一個丫鬟忽然冒了出來擋在她面前,怒生呵斥他道:「哪裡冒出來的無禮小子,盯著我家二小姐看!」
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二小姐!
覺曉連忙行禮道歉:「小的是鎮國侯府二公子的護衛覺曉,路過此地而已,姑娘誤會了!」
「原來是大姑爺的護衛。」丫鬟聽說是梁徹的人,便沒那麼嚴厲了,「我們二小姐在這裡,你還是不要隨處走動,快離開吧!」
「姑娘,二小姐是主子,小的是奴才,哪有奴才見了主子行禮的道理,容我上前行禮可好?」覺曉乖巧的笑道。
丫鬟審視了覺曉,見他面容俊俏,眉目正氣,不像無禮之人,便放他過去了。
「小的見過二小姐?」覺曉走進亭子。
景清巧回過神來,不好意思讓人知道她在哭,連忙拿團扇擋住臉。
「是什麼人?」她的聲音有些稚嫩,配上哭腔,讓人格外心軟。
「小的是鎮國侯府二公子的護衛覺曉,路過此地,特來向二小姐行禮!」覺曉字正腔圓的回答道。
景清巧緩緩的拿下團扇,只露出一雙還掛著淚水的美眸,打量了一下他。眸子里閃過一絲驚艷——他長得真好看!
覺曉將她的反應看在眼裡,微微一笑。
「不知二小姐為何哭得這麼傷心?」
聽她這麼問,景清巧的眸子又暗了下去,小聲道:「女兒家的心事,你怎麼知道?」
覺曉指著池塘里開得燦爛的荷花道:「這荷花池裡的荷花開得甚好,不如你挑一朵,我幫你摘來?」
「不要做那麼無聊的事。」景清巧搖了搖頭,起身走了。
覺曉撿起美人靠上的醫書,看見有摺痕的一頁畫著一株草藥,下邊標註著名字和用途——梨蘇草,解百毒。
他將醫書收起來,離開了亭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