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麵包

感覺好中二，且維基百科味道濃厚……

00.

有一類人，一生只遵循一個規則——用規則，獲得最大的收益。無論利用還是創造。

即使何等糟糕，何等不知廉恥，那就是他們的日常生活。那些在我們看來十分憤怒，卻又無能為力的日常生活。

01.

「年輕就是好，總能做想不到的事。」腓力握住手中精緻的紙牌，看著漢斯有稜角的老成臉龐隨和的說。

「您是在誇獎我？」

「等贏了，再誇獎你。」

「……」

漢斯的手在顫抖，眼睛像是要盯穿手裡的牌一樣。如果他計算沒差的話，發到腓力手裡的最後一張牌只是黑桃「9」。當漢斯翻開他的最後一張牌時，他的嘴角淺淺的微笑。

「……贏了。」

「既然這樣，年輕人攤牌吧。」

02.

十七世紀，銀行的資產如雪球般飛速增長的荷蘭共和國。阿姆斯特丹的銀行家們，為了賺取更多的利潤，開闢了一項新業務。

一百枚金幣作超短期儲蓄存入銀行，便會贈與一個方形硬麵包作為憑證，供以後取出錢款之用。而麵包在共和國的上流社會，還有另一項功能——籌碼。

牌局是當時最受人歡迎的社交遊戲。這種牌局，與現在所知的牌局又有所不同。

對賭雙方，不帶任何賭金。賭局中使用的籌碼是銀行麵包。觀看牌局的客人，將麵包放在看好能贏的那邊。勝者贏光對面賭金，而輸家則要付給客人及銀行總計兩倍於本金的代價。

商人和貴族，狂熱的擁護這種遊戲。烏特勒支省的猶太商人斯諾，便是其中之一。

最近牌局中，他意外地成為了日進斗金的傳奇人物。至於原由，可不是他受到幸運之神的眷顧。

那些錢財，都是那個叫做漢斯的吉普賽人所幫助他贏得的。

03.

三個月前，在酒館做高利貸生意的斯諾相中了不見經傳的發牌人漢斯。

平時的他玩得一手好牌，可偏偏沉默寡言不愛說話。

但金子總會發光，不是嗎？更何況是個視金如命的商人的眼睛。

於是，他便欣然辭去了酒館的工作，和斯諾一起進行牌局。

那幾個月里，他們贏遍七省。

大家都驚嘆漢斯的牌技，其出神入化之程度，只能用藝術二字形容。

更高興的當然是斯諾。不光贏了錢，還結識了許多身份高貴的貴族中人。恐怕這個一門心思往上爬的小丑，做夢也會笑醒。

十天前，牌王腓力爵士向他們兩人發出了邀請，想與漢斯賭上一局。雖然只是位爵士，可沖著「牌王」這個稱呼，斯諾欣然答應了。

在海牙，上層人士沒人不知道牌王腓力。能作為他的對家，一定是相當厲害的高手。

自己一定能認識更有權勢的人。

如此一想，斯諾心裡不免有些飄飄然的。

加上嘴巴關不嚴，消息不脛而走。不出五天，整個聯省都弄得沸沸揚揚的。就連平時不出席麵包桌賭局的奧蘭治公爵，也決定一睹兩位高手的對局。

今日，幾乎所有的貴族和商人都在腓力爵士那碩大的花園裡，凝視著幾米之外的牌桌上堆積成山的麵包。

「漢斯很有天賦，只要努力能贏下任何人。」

兩人靜靜地對局時，斯諾在一旁侃侃而談。他說著漢斯的好，漢斯的優點，漢斯的美德，盯著漢斯的眼神像是盯著金人一樣。

果真如此么？

攤牌的那一刻，一切塵埃落定。

04.

「你輸了，年輕人。」

腓力爵士依舊保持著一貫的笑容，以勝利者的姿態對著漢斯說。

所有人都對兩人精彩的牌局給以熱烈的掌聲，斯諾也不例外。即使，他頓時損失了兩年的生意利潤。

「沒關係，我的朋友。總會好的！」

「……」

他重重地拍拍失落的漢斯，安慰他。只不過在不引人注目的地方，他又對漢斯輕輕耳語。

「你個廢物……」

他在咒罵著，以不堪入耳粗俗不堪的穢語咒罵著漢斯。如同發現了金人是鍍金，而受騙的糟老頭一般氣急敗壞。

至此，漢斯的風光日子到此結束。他依舊過著，發牌人的日常生活。說得刻薄點，三個月前他在烏特勒支省的酒館發紙牌，三個月後他依舊在弗蘭德邦的酒館發紙牌。

05.

弗蘭德邦的凌晨顯得異常安靜，街邊除了無家可歸的流浪漢根本沒有半個人。而在已經關門的酒館里，一位老人正與幾星期前銷聲匿跡的漢斯談笑風生。

老人捏捏鬍子，對漢斯說：

「年輕人能算到這一步，很了不起。」

「對騙徒而言，玩弄規則的基礎本領。」

「是啊，你說得對。那麼，還要賭一局嗎？」

「我不像您。我從不玩工作以外的娛樂牌。閑話少說，我的那份呢？」

「真心急啊，年輕人。」

「您這種大人物，也有耍賴的時候？」

「哦？哈哈哈哈！」

老人盡狂笑不止而將啤酒一飲，在毫不猶豫的把手中的大皮箱交給了漢斯。

漢斯頗為警惕地打開箱子，一股奶油麵包的味道撲面而來。裡面裝著價值一萬五千枚金幣的銀行麵包。

皮箱底部，一行漂亮的圓體字寫明了老人的身份——「阿姆斯特丹銀行行長，腓力爵士。」那個只聞其名不見其人，麵包業務的發起人和經營者。

賭桌上和賭桌下的人，享受牌局遊戲時。同時充當牌王和銀行家的他，利用自己所定下的規則，已經贏走了所以的錢。漢斯的所得，和他一天收入相比都是杯水車薪。

為了生活編製騙局，為了娛樂配合騙局。

不過是他們日常生活中，靈光一閃的小火花。

在談話接近尾聲時，略有醉意的漢斯隨口一問：「兌換過的麵包被你們回收，接下來它們又如何？」

「既然是麵包，就到該到的地方去。」

漢斯沒有理解腓力的話，提著箱子隻身離開了酒館。在不遠處的流浪漢，正吃著早上從銀行救濟處領來的方形麵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