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

少年

「謝小舟,出來。」

一聲聲,猶如催命的厲鬼。

學生們聽到這動靜,僵硬地轉過了脖子,死死地盯著謝小舟。明明沒有表情,卻能感覺到他們眼中的幸災樂禍,嘴巴一張一合:「出去。」

他們異口同聲地說:「出去……」

外面是不知是人是鬼的東西,裡面是詭異恐怖的畫面,雙重夾擊之下,要是膽子小點的人,肯定都要被嚇傻了。

謝小舟沒有猶豫太久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他毫不懷疑,如果動作再慢一點,這些學生就會一擁而上,將他撕成碎片。

要出去。

學生要聽老師的話,不聽就是違反遊戲規則了。

那個女人的聲音說過,只要遵守遊戲規則,一般來說不會出事……個鬼啊!

謝小舟要出去,但也不能白白去送死。他起身之時,動作隱秘地將桌上的東西收入了袖子裡面,然後一步一步地走向了教室的出口。

女高中生想要叫住他,但嘴巴張了張,還是什麼都沒說。

其他人自然是冷眼旁觀。

火燒不到自己身上,就永遠不會痛,橫豎不是自己去送死。

謝小舟也不在乎這個,難不成在這種情況下還指望著別人?

他在拖延時間,短短的一截路,走了足足有三分鐘。一邊走,一邊打量著貼在玻璃窗前的鬍子大叔。

其他人避之不及,看都不敢多看一眼,謝小舟卻眼睛都一眨不眨看得十分仔細,似乎不是在看一個形狀可怖的東西,而是在欣賞一件藝術品。

外面這個……

應該還是人。雖然五官變形,但從外表和體格看,只是一個成年男人,如果只是面對這麼一個東西,謝小舟還是有七-八分把握的。

咔噠。

門鎖扭動,在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下,謝小舟走了出去。

雖然他沒有回頭看,但能感覺到那些學生的目光中帶著遺憾和可惜。

可惜謝小舟聽從遊戲規則出去了。

遺憾……不能品嘗到鮮血與死亡。

「老師,您找我有什麼事?」謝小舟神情自若地帶上了門,就好像是真的是一個單純被老師叫出去問話的學生。

鬍子大叔緩緩地扭過了頭,咧了咧嘴,沒有說話,口水從嘴角淌下:「痛啊,老師很痛,痛……」

謝小舟這才看見鬍子大叔的全貌,他已經不能算是一個「人」了,身體就如同一塊被擰乾的毛巾,扭曲地糾結在了一起,手腳錯位,四肢著地地趴那裡。

但他卻還有身為「人」的意識,眼中有痛苦、不敢還有……嫉妒。對活人的嫉妒。

謝小舟的右手背在身後,捻了捻手指,掌心冒出了細密的汗水。他抬頭:「老師,需要幫忙嗎?」

一道黑影閃過。

鬍子大叔直接撲了過來,口中喃喃道:「吃了你,我就不痛了……」

謝小舟不閃不避,站在黑暗中,一雙眼睛明亮冷漠。

「啊——」

教室里的人聽到一聲凄厲的慘叫聲。

那些學生滿臉興奮,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動,似乎很樂於見到別人痛苦的場景。

嘉賓們則是被嚇得打了個顫。

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

***

教室外。

謝小舟的手橫在半空中,一滴鮮血濺在了他的臉頰上,與白皙的皮膚相比,格外的顯眼。

剛才,他在教室里拿了一支筆,現在這支筆正插-在鬍子大叔的眼眶裡,幾乎全都沒入其中,只剩下一截尾端。

鬍子大叔還能感知到疼痛,捂著眼睛在地上打滾。

別看謝小舟長得白又瘦,好像鄰家少年一般,但他十六歲就出來當演員跑龍套,絕非外表看起來那麼單純天真。他也見過不少市面,下手絲毫不手軟,又穩又狠,直中靶心。

謝小舟見鬍子大叔暫時喪失了行動力,毫不猶豫,轉頭投入了黑暗之中。

不能回教室。

教室里只是虛假的安全,那些詭異的學生看他們的時候,眼中滿是貪婪,只是被什麼東西限制住才沒有動手。

如果沒猜錯的話,如果過了45分鐘,嘉賓們還沒有離開教室,那麼面臨的就是那些學生們的攻擊。

現在只能往外面跑。

他在賭,賭黑暗中沒有危險。

除了2046自習室里點著燈,外面便是一片濃稠的黑暗,但適應得久了,還能看見一些輪廓。

不出謝小舟所料,這片黑暗只是看起來滲人,但卻毫無危險,只要離開這幢教學樓,就安全了。

但這個教學樓的樓梯好像沒有終點,謝小舟一節一節的樓梯下去,依舊沒看到出口。

走得久了,謝小舟的呼吸聲越來越急促。

不、不對,不是他的呼吸聲,而是——

餘光一瞥。

不知道什麼時候,身後不遠處墜著一個扭曲的影子。

鬍子大叔四肢著地,從樓上追了下來。他的口中發出野獸般的咆哮,眼中插-著的那支筆被拔了出來,只餘下空洞洞的眼眶,陰狠地盯著謝小舟。

謝小舟:「……」

也不必這麼敬業吧?

試鏡片場不是就在2046教室,追上來難道會給額外的片酬嗎?

謝小舟腳步不停,三步並做兩步,飛快地拐過一個彎,跳下了大半樓梯,如同鷂子一般輕盈地落到了平地上。

出現在面前的依舊是一排黑漆漆的教室,裡面影子攢動,像是在看熱鬧。

不是出口,這些教室也不安全。

謝小舟低低罵了一聲,接著朝樓下跑去。

還好他平時為了上鏡有堅持健身,不然還跑不過身後那玩意兒。

一層又一層,教學樓的樓梯好像形成了一個莫比斯環,永無止境。而身後,鬍子大叔緊追不捨。

難道就要這樣一直跑到試鏡結束嗎?

就算謝小舟的體力再好,現在腳步也不免沉重了起來,好幾次都差一點被抓到。

他再一次拐過彎,甩開了即將碰到他的鬍子大叔,不帶任何希望地看向前方。

但這一次好像與之前不同,出現的不再是千篇一律的黑暗。

那裡教室的窗戶明亮澄澈,其中散發著柔和的光芒,窗台上還擺放著一盆綠植,散發著瑩瑩花香。

猶如久旱逢甘霖,又像是沙漠中出現的綠洲,帶著致命的吸引力,讓人無法拒絕。

反常及妖。

但也有可能是絕處逢生。

謝小舟遲疑了一瞬,最終還是決定走入其中。

待謝小舟走入教室后,鬍子大叔緊跟而上,但他好像在畏懼著什麼,並不敢踏入光芒覆蓋的範圍,在附近來回走動了一番后,最終還是不甘心地轉頭離開了。

***

直播間。

鏡頭拉遠,出現了這個教室后,直播間的熱度不斷上升,有源源不斷的新人進入其中。

【怎麼回事,不是試鏡嗎?怎麼來到這裡了?】

【這裡地方不是那位……】

【新嘉賓慘咯,遇到別的還有可能活下來,遇到這位,嘖嘖……】

【這位是哪位?求解釋!】

【回樓上,建議去補幾期校園題材的真人秀就知道了。】

***

這是一個鋼琴室,中央擺放著一架黑色的雅馬哈鋼琴,上面點綴著一束鮮花。

白、綠、紅各種明艷的顏色交織在一起,與外麵灰暗的世界形成強烈的反差對比。

這裡溫馨、暖和且安全。

在暫時安全了以後,謝小舟也沒有放鬆警惕,他背靠著教室的門,決定一旦發生什麼意外,就奪門而出。

——但這裡確實沒什麼危險。

謝小舟稍稍放下了警惕,準備坐下來休息一會兒,剛坐下,他就對上了一雙灰濛濛的眼睛。

謝小舟:「………………」

他這才發現在角落裡坐著一個少年。

少年也同樣穿著藍白相間的校服,雙手抱著膝蓋,一言不發。他的眼睫很長,眼睛看著謝小舟,但卻覆蓋了一層霧霾,好像什麼都倒映不出來。

謝小舟和少年還有一段距離,沒有輕舉妄動,而是選擇靜靜地觀察一會兒。

少年面無表情,少了一些人氣,但和2046自習室里的學生是不一樣的。

少年是有生命的。

而那些學生是死物。

應該……也是節目組請來的嘉賓吧?

「你……」謝小舟試探著說,「你也是被節目組騙來的嗎?」

少年沒有反應。

謝小舟低聲自語:「該不會是被嚇傻了吧?」

聽到這話,少年的眼睛小幅度地眨動了一下,正眼看向了謝小舟,活像一樽精緻的人偶娃娃。

謝小舟:看起來真的有點傻。

謝小舟猶豫了一下,還是對少年發出了邀請:「我要出去,你要和我一起嗎?」

看過恐怖片都知道,落單就等於找死。

而且,有個同伴總比一個人要好。

謝小舟伸出了手,放在少年的面前。

少年像是在思索,過了一會兒,慢慢地將手搭上了謝小舟的掌心。

謝小舟反手將他握住,拉著人站了起來。等站起來以後才發現,少年竟然長得比他還高出一截。

謝小舟:「……」

現在高中生都這麼有營養的嗎?

他忽視掉奇怪的身高差,拉著少年來到了窗戶前,探頭向外面看了一眼。

鬍子大叔已經不見了。看來外面已經安全了。

謝小舟回過頭,有些奇怪地說:「你的手怎麼這麼冷?」

少年垂下了眼皮,看著兩人交疊在一起的手。

謝小舟倒也沒想太多,還以為是自己一路跑來太熱了,他用另外一隻手打開門,和少年一起走了出去。

【卧槽】

【卧槽卧槽卧槽!】

【新人竟然把這位帶出來了!!!】

【提前替新人點蠟吧】

【蠟燭蠟燭蠟燭】

謝小舟自然不知道彈幕飄過的內容,看著少年的側臉,還在想,這世界上還真的有冷白皮。

少年的皮膚白得像雪,就算是白種人都沒有到這種程度。長得也挺好看的,如果去出道的話,一定會火……

美麗的東西誰不喜歡?

謝小舟多看了兩眼,被人捉了個正著,他也不尷尬,大大方方地說:「你長得真好看。我叫謝小舟,你呢?」

謝小舟的眼睛明亮瀲灧,在被注視著的時候,沒有人能拒絕他。

少年也是一樣。他的嘴唇翕動喉嚨里發出了一點細碎的聲響,像是許久沒用一般,說話有些生澀:「秦、淵。」

說完這兩個字,他又恢復了沉默不語的狀態。

謝小舟只當秦淵被嚇傻了,也不在意。

他拉著人絮絮叨叨:「我跑了好久,都沒有找到出口,你和我一起找找……」

人是群居動物。

剛才謝小舟不是不害怕,只是憋著一口氣在這裡求生,現在稍微安全了,這口氣就卸了下來,忍不住找人說說話,以打散心中的恐懼。

走廊里回蕩著謝小舟輕輕的聲音:「你怎麼不說話?」

少年抿了抿唇角,抬手指了一個方向:「那裡。」

謝小舟下意識地看了過去。

只見黑暗中,多出了一條通道,看起來是通向外界的。

謝小舟心中一喜:「我們過去看看。」

少年跟在後面,灰濛濛的眼瞳望著謝小舟的身影,閃過一道晦澀的光芒。與此同時,身後天花板上發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響。

一陣陰風吹過,帶來了腥臭的氣息。

而謝小舟看起來單純無辜,對即將到來的危險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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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驚悚綜藝里當海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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