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謀划,關於長生不老
秦婉如怎麼會不知他心裡想的什麼。
只是想是一回事,實際卻是另一回事。
秦婉如清楚。
這些年,皇上之所以未對昭王動手,一是因為賢明帝的遺言,不與夙珝為難。
二便是,皇上多疑,往往處事不決。
有時候會聽信夙珝的花言巧語,在未有實證的情況下信了他那「忠心耿耿,絕無二心」。
這次若非他的那個夢,也不會這般急著對夙珝下手。
思及此,秦婉如說:「臣妾明白皇上的心情,臣妾何嘗不想皇上早日如願?」
她微微伸手,將手覆在夙承勛手背之上。
「但凡事不可急於求成,所謂『狗急跳牆』,誰知道他手底下的那些瘋狗會不會趁此出來亂咬人?臣妾也怕皇上被他們誤傷啊。」
聞言,夙承勛又是一聲冷哼。
他將手從秦婉如手下抽出來,冷笑道:「你的意思是,朕這一國之君,還管不住他手下的那些瘋狗了?」
秦婉如一驚,忙在他面前跪下。
「皇上明察,臣妾絕無此意,只覺難保有些人不會趁機鑽空子,做出對皇上不利的事來,臣妾著實擔心皇上,這才有此一說。」
夙承勛不屑,「起來吧。」
「謝皇上,」秦婉如起身。
方才站起來,就聽夙承勛問:「你所謂的『不儘是壞事』就是他沒死成,就不會有人對朕不利了?」
秦婉如抬眼朝他看去,就見他臉上掛著一抹明顯的譏笑。
秦婉如與他四目相對,溫和地說:「皇上何不換一種思維來想?」
夙承勛冷眸輕眯。
秦婉如便繼續說:「『三更』的效果皇上親眼所見,然而對他卻無絲毫影響,這不足以證明他平日里確是防著我們的么?」
秦婉如邊說邊觀察夙承勛的表情,發現他這會兒將她的話聽進去了。
心中哂然,「說什麼『絕無二心忠心耿耿』,平日里私下卻在服用解毒劑,這難道不足以說明他防著皇上包藏禍心?如此,也算讓我們確定了,便是他今後再如何花言巧語,於我們而言也無濟於事。」
聞言,夙承勛沉吟,心下瞭然。
當年,賢明帝臨死前毀了密旨,知道這件事的老丞相早年病逝。
韓光老御史大夫被以「竄改文書」之罪誅九族,宏王在歸隱途中被人暗殺。
這些年,他謹遵賢明帝遺言不與夙珝為難。
加之每每在即將掌握證據時也總會發生意想不到的事導致他懷疑自己的判斷。
照皇后所言,這次行動雖失敗,卻也正好讓他徹底看清了夙珝這個人。
如此一來……
想到這,夙承勛臉色漸漸緩和。
他看向秦婉如,道:「還是你懂朕,丞相便只知讓朕息怒。」
秦婉如這才坐下,笑說:「皇上整日為國事費心勞神,父親自然不想皇上為此傷了龍體。」
面上如此,秦婉如心底大大鬆了口氣。
這次的事,她本就不贊同。
且不說昭王方才凱旋名聲大振,此時若是中毒,大賢必定不得安寧。
便是昭王真沒了,他手底下的那些人也定會鬧得天翻地覆。
奈何皇上因他那個夢心急如焚,如何也要將人想法除去。
這些日子,她都許久沒睡過安生覺了,便是做夢,都能夢到夙珝掐著她的脖子。
如今夙珝無事,她反倒能鬆一口氣。
夙承勛側眸看了秦婉如一眼,扯了扯嘴角,笑意未達眼底。
八年前,夙珝罔顧聖旨斬殺俘虜屠殺敵城,分明抗旨不遵卻因一句「為了大賢往後安寧」而使他動他不得。
五年前,夙珝明知敦國居心叵測,卻還將敦國公主帶回放在宮裡。
為此,他這個皇帝險些被那公主暗殺。
然事後,一句「不知情」與「將功贖罪」,外加敦國國主的一顆腦袋,這事也就此作罷。
呵,過往種種,他已忍夙珝夠久了。
今後,就別怪他不顧血緣之親!
秦婉如見其不再追究此事,稍作揣測后說:「馬上就快午膳了,皇上不若就在延春宮用?」
夙承勛微斂心思,側眸看向她,皮笑肉不笑。
「用膳?如今怕是外面都在說朕這當父親的不為子女謀划,連自己的兒女都照料不好,朕氣都氣飽了,何來心情用膳?」
夙承勛會有此一說,是因為平日里後宮之事都是交給秦婉如掌管的,皇子公主們的吃穿用度自是在她這報備。
這一問,分明是在指責秦婉如失職。
秦婉如乾巴巴地勾起一絲溫和的笑,說:「此事是臣妾疏忽了,皇上放心,臣妾下午就派人去接小六回來。」
夙承勛冷冷地笑了笑,未說好或不好。
片刻后,他起身往外走,「這種事,朕今後不想再聽到。」
秦婉如跟在他後面,連聲稱是。
確定人已出了延春宮后,秦婉如勃然變色:「林嬤嬤!」
被喚到的嬤嬤忙上前。
秦婉如看著院子某處,眼裡怒火熊熊。
「去把人接回來帶到延春宮來,本宮倒想知道,是皇宮住著好,還是昭王府住著好。」
淑賤人,人都死了還不讓人安分。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好,那她就來為那野丫頭好好「謀划謀划」!
……
「啊……啊切!啊切!」
午膳前,坐在窗前的雪姝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
喜貴聞聲進來,「王爺,不若奴才再讓人去請太醫來給您瞧瞧?」
雪姝接過他遞過來的絹子擦了擦鼻頭,搖了搖頭,「太醫院的人這會兒怕是不得空吧?」
喜貴一聽便知道她說的是夙馨玉摔斷腿的事。
喜貴為她倒了熱茶,說:「管他們得不得空,既是王爺需得找人,還需看他們的時間?」
雪姝垂首認真翻看手裡的書,笑了笑說:「無礙,本王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說到這,雪姝抬首看了看擺在書桌上的成堆書籍,稍作思考後看向喜貴。
「你可知,傳聞古時有獸名九尾,食其肉方能不受毒氣侵襲,除此外,亦有魚名為鯥,食其肉便不會生毒瘡。」
喜貴不懂自家主子為何突然說起這事了,但想了想后還是說:「聽說過,不過,畢竟是傳說,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雪姝幾不可見地眯了眯眼,將喜貴臉上神色一一收入眼底。
「那,」她頓了頓,問,「你可知道什麼東西吃了能長生不老?比如,什麼東西的幼子,之類的?」
最後半句,她故意說得很慢,一邊說,一邊觀察喜貴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
換回身子固然重要,但關於叔公身份的事她也想稍做調查。
她本想著從書中找找看能不能找到什麼線索,但她這會兒都把找來的這些書翻遍了,也沒看到有哪本書上說吃了什麼的幼子就能永生。
喜貴服侍了那位這麼多年,想必應該知道些什麼才對。
「王爺,您……」
喜貴一臉訝異地看著面前的男人,神情說不出的複雜。
雪姝一驚,心說難道還真知道?
正要問,誰知卻聽喜貴問:「王爺,難不成您想長生不老?」
雪姝:「……」
好吧,當她什麼都沒說。
須臾后,雪姝放下書,「真不知道?」
喜貴把頭搖成撥浪鼓,隨後上前一步對雪姝小聲道:「王爺,這種事,您跟奴才說說就算了,且莫去問第三人,否則……」
他沒把話說完,但眼裡的意思雪姝看得明白。
她笑笑,道:「放心,便是你,本王才問的。」
這種秘事,又不是人人都曉得,問其他人也是白問。
只是看喜貴這樣子,的確不像是知道這事的。
可是,連喜貴都不知道的事,夙馨玉他們是如何知道的?
他……不是人,又會是什麼呢?
雪姝百思不得其解。
隨即她決定暫時將此事放到一邊,合上書後對喜貴說:「今夜城南的亂葬崗想是十分熱鬧,你去跟郎昊說,讓他晚上將那今晨被六公主斷手的人帶回來。」
喜貴不解,「亂葬崗,熱鬧?」
雪姝美眸微轉,懶懶道:「你覺得,依延春宮那位的性子,會讓那些跟平德出來的人活命?」
她不想連累無辜,但誰叫這是在皇家,那些人在進宮之前便該清楚宮裡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喜貴瞭然,卻有一事不明,「既是如此,帶一個死人回來做什麼?」
雪姝勾起一抹笑,眉頭輕挑,「屆時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