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演戲,命帶鳳星
沒讓他等多久。
君曜的視線再次從夙珝現在的那張臉上掃過,隨後捋著鬍鬚緩緩道:「此女,命帶鳳星。」
「鳳……?!」
夙嘉瞪大眼,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夙珝。
饒是他再不會念書,也很清楚「鳳」這個字代表什麼。
楚胤也被君曜的話驚到了,卻因此乃皇家事,他作為外臣不好插嘴,便同夙嘉一道看向那坐在床前的人。
夙珝只覺心中仿若躥起一簇火苗,灼得他心尖一縮。
鳳星?
那不是挺好?
放眼這大賢,將來有資格坐上那個位置的人有幾個?而最有可能坐上去的又會是哪個皇子?
呵,總不能是她那名義上的父皇吧?
夙珝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虧得他還真信了她的那些「真心話」,以為她跟宮裡的那些人是不一樣的。
結果,還不是逃不過名利權勢,甚至都到了苟且的地步。
為何說他在意,她便可不用受胎死腹中不得好死之苦?
當他是什麼?
可護她周全之人么?
所以,這兩日對他說的那些好話,全都是奉承他的,為了好讓他將來護她周全的。
「王爺?」楚胤見其遲遲不語且面色不愉,便出聲喊了一聲。
夙珝冷笑,眸中不見先前的半分柔意,「既是命帶鳳星,又有何可憐的,本王與她無親無故,亦談不上什麼在意。」
說著,頓了頓,他起身往外間走去,邊道:「快些診斷,本王沒那麼時間耽擱。」
話落,人已經出去了。
夙嘉跟楚胤對視一眼,後者跟了出去。
君曜看著他走出去,眉頭輕蹙,遂搖搖頭嘆氣一聲,轉而面向床上人,將手放於其手腕之上。
於是,夙嘉便見其食指及中指指尖在接觸到雪姝手腕處后,一抹淺紅色的光順著其手腕及手臂處的經脈往上順延。
好似幾股細水,一直延伸到被子里,不知會停在哪裡。
外間,夙珝閉著眼撐著頭坐在椅子上,楚胤坐在下方的位置,笑問:「你這是在氣什麼?」
聞言,夙珝眼都不帶睜的,皮笑肉不笑地說:「你哪隻眼睛看到本王是在氣了?本王那孫女可是命帶鳳星之人,本王高興都來不及。」
話雖如此,夙珝卻在聽到自己現在的說話聲音后猛地一拳砸到茶几上。
「砰!」
毫無疑問,即使是上等的紅木也經不起他這一砸。
光砸了茶几不止,夙珝感覺心裡有上萬隻螞蟻在爬,弄得他心煩意亂,火氣蹭蹭蹭往上冒。
於是他開始在屋裡來回踱步。
楚胤無奈,喚來喜貴收拾屋裡殘渣,乾脆也不勸他,任他在屋裡來回。
喜貴只曉得自家主子今晚會請君曜老先生過來幫著他跟六公主換軀體,不明白怎麼好端端的就這麼大火氣,還以為是這換身子的事出了什麼問題。
但這個節骨眼上,喜貴也沒多話,默默地收拾了東西后就出去了。
去他娘的好人!去他娘的真心話!
做出那麼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樣,竟是連他都騙了,虧得他還為這事耿耿於懷!
夙珝怒氣填胸,感到前所未有的火大。
一向優雅的他開始在心裡爆起粗口,腳下來回速度也越來越快。
好在這時夙嘉從內間出來,「好了,君曜說有法子。」
夙珝腳下一頓,隨即轉身三兩步就又走了進去。
一進去,夙珝便聽君曜說:「幸得王爺及時讓人來找我,否則若是再晚兩日,怕是就換不回來了。」
夙珝停在他面前,語氣不悅道:「此話怎講?」
君曜看了一眼床上,「六公主的魂與王爺的軀體意外契合,之所以有現形跡象,便是她的魂在適應這副軀體,如此反覆兩三次,就完全適應了。」
楚胤:「還有這等事?」
「嗯,」君曜道,「完全契合后相當於成了這身子的主人,化形且不說,王爺這具身體與生俱來的本事也會為六公主所掌握,如今雖不知二人是如何換了的,但趁早換回來總歸是好的。」
夙嘉一聽還有這種事,頓時皺眉,「不過是個普通人,她的魂怎麼就跟皇叔公的身子契合了?」
要知道他跟皇叔公可都不是一般人。
君曜明白他的意思,卻道:「這個倒不清楚,眼下若是想將二人換回來,便需將六公主的魂從王爺體內抽出來,待王爺回到自己體內,再行為六公主安魂。」
君曜這方面在行,於他而言,此事並不難。
夙珝瞥了一眼床上的「自己」,著實不爽自己現在的聲音,不耐道:「那還啰嗦什麼,趕緊換。」
他現在是一刻也等不下去了。
一想到他竟被這丫頭片子耍得團團轉,他就恨不得掐死這丫頭!
然而君曜在聽了他的話后卻並無動作。
夙珝一記冷眼過去,「怎麼,本王現在說話不管用了?」
君曜跟他淵源頗深,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說得清的,也正因為淵源深,兩人之間並無明顯尊卑之分。
君曜笑了笑,「那倒不是,只是在想還是讓六公主知道為好。」
頓了頓,君曜說:「六公主與王爺不同,若真要將其生魂抽出,她本人承受的痛楚是非旁人所不能想象的,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危。」
「性命之危?」楚胤皺眉。
君曜頷首。
這……
夙嘉與楚胤同時看向夙珝。
既是有性命之危,那他們也不便說什麼,身子是這位爺的,還得這位爺自己決定。
夙珝眉頭緊鎖,只覺現階段的事皆不盡他意。
先是整這丫頭沒整到,自己吃了虧,還聽到了那些話擾得心裡不得安生。
再是這丫頭的魂與他的軀體契合,甚至意圖直接佔了去,險些現形不說又將他折騰了一番。
他自認為這丫頭片子是個討他喜的,卻又在方才得知她說的那些話做的那些事都是為了給她今後鋪路的。
既然如此,他又何須在意這丫頭的生死?
又有何不忍心的?
思及此,夙珝冷了心腸,眸光凌厲地往床的方向看了一眼,開口道:「換……」
「換……」
沙啞的聲音打斷了他要出口的話。
屋內幾人當即循聲看去,便見上一刻還睡著人此時已睜開了眼。
楚胤心思一凝,未等夙珝開口上前一步道:「公主都聽到了?」
方才他們有說的話,不知道這位公主聽了多少去,如果……
「嗯,」雪姝點頭,有些吃力地撐著床坐起來。
她這一點頭,屋裡幾人的神色都變了。
雪姝一整天沒吃飯,前不久又經歷了那樣的痛楚,如今還未徹底恢復過來。
以至於她沒精力去想屋裡的幾人是什麼來的,他們又是什麼時候知道她跟她叔公之間的事,更沒發現幾人的表情有何異常。
雪姝只知道,既是他安排的人,那便是沒問題的。
夙嘉對這位傳聞中的六公主並不了解,但聽她說都聽到了,他立馬警惕起來,走過去俯視著人,冷聲問:「你都聽到了什麼?」
他身後,在雪姝看不到的地方,夙嘉袖中寒光乍現。
雪姝恍惚記得似乎見過面前這位,但一時想不起是在哪裡見過的,他又是什麼身份。
不過,現在這情況也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對於夙嘉的疑問,她並沒有多想,只如實說:「王爺自幼習武,自是跟我不一樣,可我不怕痛。」
說著,她目光真誠地看向夙珝,「王爺,我們換吧,現在就換。」
她方才迷迷糊糊,聽到的並不多,只斷斷續續聽到「六公主與王爺不同」和「痛楚」「抽生魂有性命之危」這兩三句。
又是這種眼神……
夙珝咬牙,隱在袖裡的手無意識收緊。
她的眼神越是這麼純真,這麼認真,他看著,便越火大心寒。
他當夙承勛後宮那些女人已經夠會演戲的了,沒想到,竟還有比那些女人更會演的!
呵。
夙珝勾起一抹輕嘲,只瞥了一眼雪姝便冷漠地對君曜說:「聽到了么?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