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利用?讓她進來
一張不及巴掌大的小臉兒因病顯得蒼白,秀氣好看的眉似蹙非蹙,像在隱忍什麼。
只見其眼角微紅,如黑玉似的桃花眼兒盛滿水汽,淚光連連嬌喘微微,中衣掛在那瘦小的身子上略顯空蕩。
瞧著眼前的小姑娘,喜貴心中憑空只冒出一個詞:我見猶憐。
跟他們家王爺佔用這副小身板兒時給人的感覺全然不同。
即使也是瘦瘦小小,但那種從內而外散發出來的威嚴和冷意,卻是這位小公主所比不得的。
雪姝知道喜貴對他們的事是曉得的,所以在咳嗽了兩聲后將白茯支出去了。
喜貴是個人精,一看就知道雪姝要跟他說什麼。
於是,雪姝還沒開口,他先一步說道:「公主放心,王爺已無大礙,方才還去宮中處理了些事。」
雪姝正好問的就是這事,聽他這麼一說,面上有些許的不自在,微微垂眸抿了抿唇,「那就好。」
話音才落,又咳了起來。
喜貴皺眉,順手從邊上的桌子上倒了熱茶給她。
「君先生倒是說過會有些癥狀,沒想到這麼嚴重,苦了公主了。」
雪姝道了聲謝,接過後小小地抿了一口,笑著說:「不過就是風寒,沒什麼苦不苦的,王爺沒事我就放心了。」
話雖如此,她的聲音卻已沙啞得都快聽不清她說什麼了。
喜貴面色複雜,扯了一絲笑后狀似不經意地說:「王爺真是有福氣,您都這樣了,還想著他呢。」
這話若放在前兩日,雪姝定然會覺得不好意思。
但現在她想通透了,既然準備藏著這段感情,那自然得自己先把這份情好好放下,藏好。
所以,她只笑了笑,說:「公公說笑了,王爺待我好,該是我的福氣才是,我也幫不得他什麼,也只能嘴上說說了。」
喜貴原本在看到這麼個可可連連弱柳扶風的小姑娘時就覺得他們家爺的態度有些過於了。
這會兒再一聽她說的「待我好」這三個字,喜貴只覺更心疼了。
尤其想到人小丫頭如今分明病得這麼嚴重,他們家王爺竟忍心將人就這麼送走。
唉。
喜貴暗嘆,說話的聲音柔了好幾分,「公主快別這麼說,先前幾日奴才也是瞧著的。」
說著,轉了話鋒,「所以王爺方才讓奴才備了些東西,好讓公主今後回宮了用。」
說完,扭頭朝外間喊了聲。
十來個小丫鬟從外間徐徐進來,手中皆拿著托盤。
前面的人將東西放下后便朝雪姝行禮后出去了,後面的東西放不了就由丫鬟們端著。
喜貴隨手掀開了幾個托盤上的絹布,笑說:「這些都是王爺為公主準備的鞋裳頭面,外邊放著些,還有些用錢,許是不多,還望公主不嫌棄。」
雪姝訝異,攏了攏肩頭披的襖掀開被子下來。
喜貴過去伺候,扶著人來到幾個丫鬟面前。
雪姝翻了翻盤裡的裙裳襖子,又看看了另一個盤裡的翡翠白玉及珍珠瑪瑙。
毫無疑問,全都是她以前只見過卻沒摸過的東西。
雪姝愣了愣,轉而看向喜貴,「這太多了,太貴重了,如何能讓他這麼破費。」
本來前些天就已經從他那得了好些衣裳首飾,現在又送來這麼多,甚至連用錢都考慮到了,這她以後怎麼還得起。
喜貴在宮裡宮外跑了二十年,眼前的人是個什麼樣的,他一眼就能知道。
先前因這位公主占的是他們家王爺的身份,他看得可能不太清楚,但眼下卻是瞅得明白。
明顯,這六公主跟他所見過的,仰慕他們家爺的其他公主不一樣。
如此,他更不忍心說接下來的話了,只可惜不忍心是一回事,說卻是要說的。
想著,喜貴收起心思,道:「不多不多,公主且收下便是,皇後娘娘許稍後就到了,奴才這就叫人進來為公主著妝。」
雪姝手上動作一僵,不久前才痛過的心好似被針尖戳了一個小孔。
這就要跟他分開了。
「母後來得真巧。」
暗吸一口氣斂起心思,雪姝盡量笑得若無其事。
「方才我還在跟白茯說在這叨擾王爺多日,實在沒臉再待下去,還想著跟他說說,看什麼時候回宮呢。」
左右都是要走的,早走晚走有什麼區別,何況宮裡的幾個人還等著她呢。
雪姝的反應讓喜貴有些意外。
這麼突然的事,換做任何一個人應該都是先驚訝才對,然而這人卻像表現得很淡然,就像早有所料似的。
從前幾日這位公主對他們家王爺的態度來看,他以為她會更不舍。
想了想,喜貴生了惻隱之心,「王爺已經回府,現下在墨悠居,公主一會兒過去么?」
雖說那位爺的意思是直接讓皇後來把人帶走,他也不打算送,但瞧著那爺的樣子,明顯是在意六公主的,只嘴上不說罷了。
「那是自然。」
雪姝還不知道男人在生她的氣,表現得溫和大方。
「此次給他老人家添這麼多麻煩,自噹噹面拜謝,請公公稍候。」
喜貴點頭應下,喚來白茯與挽荷等人進來為雪姝梳妝打扮。
一炷香時辰后,墨悠居內。
本打算睡上一覺的夙珝已在床上輾轉了數十遍,卻是無論什麼姿勢什麼方向,都讓他毫無睡意。
被褥這些東西明明早換過了,他卻覺得好似還是能聞見那丫頭片子身上的馨香。
見鬼!
夙珝低咒,不甘心地又翻身,可才閉上眼,腦子裡便浮現出兩日前那晚換身子時的情形。
那時,他同那丫頭一樣無法動彈,但意識卻是清楚的。
他看到她的那縷小魂魄從他的軀體里被生生拔出來,即使聽不到她的聲音,卻能從她的神情中看出她很痛,整張小臉都皺成了一團。
他不知道她在喊些什麼,卻從她的嘴型能看到,她在喊他。
時隱時現的小妮子,神色痛苦地被君曜從他的軀體里扯出來,嘴裡喊著他。
他不明白,他於那丫頭到底是個怎樣的存在。
她心裡有仇,有恨,想借他的身份他的手來如願,如此於她而言,他便只是她巴結討好的對象罷了。
那麼,又何需得在那種情況下都還將他掛在嘴邊?
她就那麼想借他的手來報仇,就那麼想巴結他利用他么?
巴結、利用……
夙珝只覺胸腔中一股怒火陡然竄出,猛地睜眼,眸中琥珀色流光乍現,屋內溫度驟降,物件裂開的聲音此起彼伏。
「騰」的一下,他坐起身來,下顎綳得死緊,淺硃色的唇勾起一絲嗜血的弧度。
呵,利用他?
就那丫頭,竟想利用他?
在這世上,敢利用他的人就沒出生!
恰在此時,墨悠居外,蒙蒙小雨落個不停。
喜貴撐著傘,對雪姝說道:「公主在此稍後,奴才這就去通稟。」
雪姝咳了兩下,有些喘氣,「不用了公公,我就這麼去吧,不若一會兒母后就來了。」
喜貴稍作思量,點頭,「好,那您當心著點兒,腳下路滑。」
雪姝頷首,虛靠著扶著她的白茯,感覺腦袋昏沉得厲害,腳下有些飄忽,冰冷的雨飄到她臉上,她忍不住打顫。
「沒事吧公主?」白茯低頭,看到自家主子那未施粉黛的臉上白得嚇人。
雪姝搖搖頭,咬牙忍著不適。
不多會兒,喜貴帶人來到夙珝寢屋外,照慣例先敲了敲門。
本以為會像往常那樣不會得到回應,不想他還沒開口,男人的聲音便傳了出來,「進來。」
喜貴回頭看向台階下的雪姝,遂推門而入,「王爺,六公主來向您拜別了。」
夙珝胸中怒意正盛,在聽到「六公主」三個字時神色愈發冷冽凌厲,眸中琥珀色的流光赫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喜貴清楚感覺到屋內溫度有變,再側眸看屋內的擺件,不由疑惑,這位爺又在發什麼火?
但沒等他多琢磨,男人的聲音便再次響起。
「讓她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