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針鋒相對
吃完早飯，黃志明夾著公文包慢悠悠的踱向鎮機關。
進了辦公室，首先是泡上一杯濃茶，然後拿上送來的報紙進廁所，點上根煙坐在廁所里翻報紙……
半個小時之後，從廁所出來的黃志明回到辦公室，美滋滋的喝上一口濃茶，再點上根煙繼續翻報紙。
到了快十點，報紙翻完的黃志明總算從座位上起身，先去廁所尿了泡尿，然後便打算開始巡視一下各科室……
科室巡視完再回辦公室坐會兒，就差不多該下班回家吃午飯了。
只是不等黃志明走進科室，趙寶來就來了，打著招呼道：「黃書記，你有空嗎？」
「正準備去各科室檢查下工作呢！」
黃志明道：「怎麼啦，有事？有事進辦公室，咱們坐下來慢慢說！」
「也沒什麼大事，就這兒說吧！」
趙寶來道：「今兒不是村組換屆選舉么？算算時間，現在估計都快要開始了——我想問問書記你有沒有空，有空的話咱們一起下赤化村村組選舉現場看看？」
「啊……」
聽到這話，黃志明一愣之後才道：「要別的村，小趙你想去現場，那我這把老骨頭自然奉陪，不過既然是赤化村，我覺得就沒這個必要了吧？」
「為什麼？」趙寶來問。
「這還用問么？」
黃志明笑道：「赤化村的孫正平，那是多少年的村長兼支書了，當過兵上過戰場，品格過硬，這些年將赤化村管理的也都還不錯，再加上孫姓又是村裡的大姓，因而我覺得要沒什麼意外的話，後面肯定還是他接著干，根本不可能出現什麼意外——這有什麼好看的？」
「赤化村不但幾乎家家都欠著信用社的貸款，各項改繳納的稅收一次都沒繳納清過不說，甚至年年都吵著要救濟糧——這還管理的不錯？」
趙寶來沒好氣的道：「書記啊，我知道孫支書是你的老戰友老朋友，可赤化村現在的情況，要咱們不乘著換屆之類的想想辦法，怕這村子永世都翻不了身啊！」
聽到這話，黃志明的臉色有點難看的道：「趙鎮長，我知道你年輕有衝勁，很想在咱們松嶺鎮干出一番事業來，可你也得具體情況具體分析么……
是，赤化村的孫正平，的確是我的老戰友老朋友，可赤化村的窮，那是我這個書記袒護著我這個老朋友所造成的么？
你才來你不知道，可我是知道的，老孫這些年為了赤化村，那可真是下了很多功夫啊！
種果樹，搞養殖，開制衣廠……啥法子沒想過？」
想著孫正平這些年在赤化村的折騰，黃志明都覺得心累，嘆氣道：「可惜赤化村那邊到處都是山，人多耕地少土層又薄，種啥啥不長養啥啥不活……
還有制衣廠，求爺爺告奶奶才從區春風制衣廠里要來了設備和訂單，結果衣服褲子做出來了春江制衣廠卻倒閉了，工錢要不到衣服褲子又買不掉——你說這種情況，你讓老孫能有啥辦法？」
「正因為他折騰了這麼多都沒有效果，所以我才跟你提議下去看看嘛！」
趙寶來強行壓下了說不定換個人，說不定就有不一樣的結果這話，苦口婆心的道：「去現場，聽聽大家的意見，說不定到時候咱們就能找到些新想法新思路嘛，書記你看呢？」
「小趙啊，我看你真是不到黃河不死心啊！」
眼見趙寶來如此堅持，黃志明雖然不情願，卻也不得不點頭道：「既然你這麼想去，那我就捨命陪君子，陪你跑一趟吧——不過話咱們說頭裡，赤化村的人仗著村裡出過幾個英雄烈士，個個都覺著國家欠著他們的，到時候進了村你要是不答應給些好處，村裡人不讓你回來的話，你可別怪我沒提醒過你！」
聽到這話，趙寶來雖心有餘悸，卻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然後，趙寶來便和黃志明再加上一個辦事員，坐在挎斗摩托車裡沿著坑坑窪窪的公路向著赤化村而去。
赤化村的選舉，被安排在了赤化村小的操場上進行。
此刻，操場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人頭……
不過相比選舉，更多的人明顯將這當成了一場難得的全村聚會。
嘰嘰喳喳聊天的，男女打情罵俏的，小孩子追逐嬉鬧的，讓整個會場看上去不像是打算舉行選舉，更像是菜市場。
對這些，孫正平明顯早已習慣，於是直當沒看到，只是乘著還沒開始選舉，拿著前輩的架子倚老賣老的跟其餘幾個參與的選舉人，特別是呼聲最高的楊明聊天……
「年紀輕輕的就想當村長，是好事，說明你是真的想替村裡干點事！
只不過這個想法雖然好，但做起來難啊——你還年輕，有些事你還不懂！
這村長看起來像是是個人都能幹，可事實上還真就不是是個人就能幹的了的……要不然我也就不至於這村長兼支書一干就是十幾二十年了，實在是咱們村找不出別的能幹的了這事的人啊！」
孫正平說著這話的時候看著楊明笑道：「我是打心眼的希望你能選上啊，你要是選上了，那我可就輕鬆了，畢竟我這年紀也大了，加上幹了快二十年的村長兼支書，我實在是有點膩歪了……」
雖然明明知道孫正平說的是反話，但楊明卻直接假裝沒聽出了，呵呵笑道：「待會兒我選上了村長，孫叔你到時候就輕鬆了，不想繼續發揮餘力的話，就可以回家抱孫子啦！」
陰陽怪氣半天等來這麼一句話，直將孫正平噎的兩眼泛綠光，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心說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講武德，簡直都不會說人話嘛。
倒是其餘幾名村組幹部在聽到這話之後悻悻不已，對孫正平低聲罵道：「這小子怕是讀書給讀傻了，特么怎麼連個好賴話都聽不出來！」
「想讓我回家抱孫子？他小子還嫩點！」
孫正平磨著后牙槽哼哼，回頭對孫有福道：「統計的咋樣了？」
一直在跟一群人嘀嘀咕咕的孫有福壓低聲音道：「咱們村一共一千二百口，適齡的選舉人一共七百四十人，其中孫姓的三百二十人，這部分中，除了少數跟咱們有矛盾的，叔你至少能拿到三百票！
小姓那邊支持那小子的人的確多，我用救濟糧，抗災肥的名額等等，現在確定已經爭取到的，估計已經有二三十票！」
「那不是才三百二三十票，還差好幾十票才一半？」
想到自己等人動了這麼多的手腳，才從小姓中爭取到了二三十票的幾人聞言臉色一白，心說難怪那小子那麼狂，居然獲得了那麼多小姓的支持！
「支持那小子的小姓的確是不少，可那又如何？」
孫有福冷笑道：「我說的這些票可都是確定給平叔的，但剩下的那些票，是不是都肯投給他小子，那就不一定了——畢竟四個選舉人，剩下的兩個那也不是光吃乾飯的！」
「對啊！」
聽到這話，幾人一拍大腿，心說剩下的兩個選舉人，不說多，一人只要能拿個二三十票，那就已經四百多票了！
剩下的即便一票都沒人投給孫正平，全都投給他楊明，他楊明也贏不了！
更別說雖說全村有七百四十口人有選舉的資格，但這些人中還有些人因為各種原因，根本沒來參加選舉的了！
想到這些，幾人滿臉笑意。
孫正平也是志得意滿，挑眼看了楊明一眼，這才幹咳一聲道：「既然差不多了，那咱們就開始吧——今兒不但要讓那小子知道什麼叫做姜還是老的辣，同時更要讓他知道知道在這赤化村，到底是姓啥的說了才算！」
「靜一靜，靜一靜！」
孫有福開始敲喇叭的話筒，準備宣布選舉正式開始。
卻在這時，一輛挎斗摩托車突突突的直向會場而來。
雖說因為在特區周邊，現下可比內地更容易看到各種車輛……
但能在赤化村出現的挎斗摩托車，卻明顯除了是鎮機關的車輛之外，就根本不可能是別的！
也是因此，在看到挎斗摩托車的第一瞬間，孫正平孫有福幾人就立即小跑迎接。
雖然沒動，但在看到挎斗摩托車裡的那個熟悉的身影之時，楊明卻依舊忍不住微微一笑，心說果然跟自己想的一模一樣啊，趙寶來這傢伙真的來了！
他既然來了，那麼自己當上村長這事，可真就是板上釘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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