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突兀
「你沒事吧?」離夢有些關切地問。
姜嶼搖了搖頭,只是一個回憶片段就讓他產生將要虛脫的感覺,這麼想來,他很可能是目睹了什麼難以承受的畫面,他的失憶也許是一種自我防護。
「放鬆,這還有兩塊兒。」離夢低語,又一次對他施展了夢境之力。
……
一蓬血花飛濺在半空中。
一具身體重重倒下,鮮血從他的后腰處如泉水般強力往外噴濺著,不多時,湧出的血液變成涓涓細流,直至完全停止。
「呼……呼……」
粗重的呼吸聲里夾雜著巨大的痛苦,漸漸地再無聲息。
姜嶼有些傻了。
從回憶中看,他怎麼也應該是具屍體了吧。事實上,他一開始被送來陳屍所時,就被認定死亡了,只不過後來「死而復生」了。
難道我有鳳凰涅槃的能力,可以無限復活?
要不再死一次試試看?
這麼傻裡傻氣的想法才剛冒出,就被姜嶼自己給斃了,萬一不是無限的呢,機會不能隨便浪費。
他又忍不住去想那段回憶里的場景,即便沒死透,但后腰的傷是確定有的。
現在,傷呢?
少微在為他「驗屍」時,已經言明他並沒有傷。那樣嚴重的傷口,怎麼這麼快就消失不見了呢?
難道我有金剛不壞之身?
要不再傷一次試試看?
……呃,我發現我慣常的思路很危險啊。
詭異的畫面在姜嶼的腦海里盤旋著,他還沒有完全消化,下一刻就突然看見之前那個翊衛黎雲站在了他的面前。
還是陳屍所那間關他的房間,只不過屋子裡面變成了三個人。
姜嶼:「???」
從回憶中出來這麼突兀的嗎?
「你們終於出來了,怎麼這麼長時間?發現了什麼沒有?」黎雲一疊聲地問道。
離夢輕輕地搖了搖頭。
「他確實失憶了,僅存的一點點回憶中可以證實他也是受害者,只不過不知道為什麼沒死掉,傷口也莫名其妙的復原了。」
「犯人是名男性,通過傳送法陣逃脫了,畫面太模糊了,沒能看清面貌。」
離夢一邊揉著手腕一邊若無其事地繼續回答道,「我把這兩段回憶複製下來了,回來我們可以再仔細看看。」
眼見她揉手腕的動作,姜嶼心裡閃過一個念頭:看來手傷得不清啊。
……怎麼回事?我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為什麼會知道她手受傷了?姜嶼有些反應不過來,怔在原地,越想越疑惑。
而且黎雲的話好奇怪,過了很長時間嗎?我怎麼不覺得?姜嶼看看離夢,又去看黎雲,想要說點什麼,卻是徒然。
他覺得自己的腦子如同關節銹澀的偃甲,無論他怎麼去試圖驅動,都是一頓一頓的。
我好像……跳過了一大段時間……中間發生了什麼……一片空白……
只記得……最後看到……離夢好像把什麼東西……塞進嘴裡……吞了下去。
他剛想到這,一種奇異的感覺紛至沓來,姜嶼只覺自己像是泡在發燙的溫泉水中,有什麼念頭隨著水溫一起,在慢慢地蒸發著。
她到底……吃了……什麼……
姜嶼看著離夢,腦中如同灌進了一盆漿糊,攪和在一起的混沌,臉上的神色獃滯木然,下一刻,他突然間醒過神來,好像做了一場夢,夢裡的一切都在飛快地消失。
他努力去回想,但所有東西如同用拳頭去握沙子,似乎有過什麼念頭,可轉瞬即逝,他只來得及瞥見它的項背。
現在已經徹底忘了。
黎雲抓了抓頭髮,離夢這一趟雖不算全無收穫,可也差不多,雖然有些不甘心,但他還是說了句「做的好」。
「後續怎麼處理?」離夢瞄了姜嶼一眼,又看向黎雲,故意問得再明顯一些,「是抓了還是放了?」
關乎自己,姜嶼的目光也跟著挪了過來。
「剛剛雲葛天仙和禪昔天仙下了法旨,」注意到姜嶼的目光后,黎雲後半句話乾脆對他說出,「讓我們將你先帶回刑罰司。」
「我以為是下旨正式逮捕呢,」離夢笑著對姜嶼說,意有所指地說,「運氣不錯。」
「是嗎?」姜嶼不以為然。
「通常這種案件,是寧願錯殺,絕不錯放的。」
說完,離夢就走出了耳房,處理起門口的重重禁制來。
寧錯殺,不錯放?
姜嶼目光微凝,刑罰司如果有那樣的「傳統」,那一味等著他們破案太被動了,得想辦法自證自救才行啊。
念頭剛起,就感到一隻手突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吧,你不算嫌犯,就不綁了,但奉勸你一句,可別動什麼歪腦筋。」黎雲深深地看著他說道。
二人邁出禁制重重的耳房,首先映入姜嶼眼帘的是一片濃濃的夜色。
……看離夢裙子的顏色,現下的時辰明明是早上,怎麼見不到一點陽光?姜嶼很是不解地問道:
「天怎麼是黑的?」
「陳屍所這裡情況特殊,就沒亮過。」黎雲介面說道。
「隊長,我要儘快把元神鼎送還給師尊,就不和你們一起走了。」離夢捏著她的翊衛腰牌說道,腰牌里存有標記過的地點,可以隨時進行傳送。
「行,儘快歸隊,等會直接在刑罰司見。」黎雲痛快答應。
離夢點點頭,緋紅色的裙擺被風吹的微揚,她的身影由實變虛,慢慢消失在原地。
「我已經和這裡的大人打過招呼了,你可以先去府庫拿回你的隨身物品,」黎雲給姜嶼指明方向,「快去快回。」
按照他的指路,姜嶼沒費什麼勁就抵達了位於陳屍所西北角的府庫。
庫門是大開的,他直接進門,進去后粗略地掃視了一圈,藉由屋中懸停的十多盞靈火燈籠,將屋裡的情況看了個七七八八。
那是一間挑高足有三四丈,進深足有六七丈的大屋子,屋內鋪著桐木地板,四周襯著防潮防蛀的席箔,牆上掛滿了各式各樣的字畫,顏色多為深色,看上去有令人沉重之感。
屋子前、後半部分被一架通頂的柜子隔開了,柜子前擺了個小小的竹椅,上面盤腿坐了一名童子,正耷拉著腦袋打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