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法師與骨馬（修）

小殭屍在安格的庇護下茁壯成長，安全的度過了新生期，成為了一具韌皮殭屍。

這是最低級的殭屍，跟枯骨骷髏是一個級別的，但因為有一層皮肉的緣故，防禦力更高，戰鬥力比枯骨骷髏更強。

於是某一天，小殭屍拖著一具枯骨骷髏回到了坑裡，把它推到了安格的面前。

給我的？安格歪了歪腦袋。

小殭屍點點頭，把骷髏的腦殼往安格方向推了推。

安格搖搖頭，枯骨骷髏的靈魂太弱了，吞噬了，恐怕還不如沐浴安息之風壯大的快。

小殭屍垂著腦袋，失落的把骷髏拖走了，不過接下來，附近的枯骨骷髏全都遭殃了，沒有一具逃得過小殭屍的毒手。

碰上打不過的白骨骷髏，它就躲回安格的領地，這附近三十米的範圍，即使白骨骷髏也不敢進入。

儘管附近多了一頭勤奮掠食的小殭屍，但對四周的生態並沒有造成影響，空出來的地方，很快就被別處遊盪過來的骷髏填充，小殭屍扔掉的那些骨架，經過安息之風一夜的吹拂，新的靈魂很可能就孕育出來了。

這，就是不死生物亘古不變的輪迴交替，唯一變化的，可能就是安格和小殭屍的靈魂強度了。

如果沒有別的事情發生，安格可能就一直呆在坑裡了，就像他在農場里種了一千多年菜一樣，然而變故突如其來，這一天，小殭屍驚慌失措的跑回坑裡推了一把安格，然後朝外面狂指。

小殭屍的臉上多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不知道被什麼砍的。

安格鑽出頭去，只看到一具灰骨骷髏領著二十幾具低級骷髏，浩浩蕩蕩的闖進了安格的領地。

同樣屬於灰骨骷髏，安格對其沒有等級優勢，低級骷髏在它的帶領下，也無視了這種等級壓制。

小殭屍是捅了骷髏窩嗎？

二話不說，安格拖著小殭屍就往坑外跑，他覺得自己應該打不過同等級的灰骨骷髏和它的二十幾個手下。

他們在前面跑，灰骨骷髏帶隊在後面追，一路追出了兩三公里，灰骨骷髏才不甘心的放棄了追趕。

「你，做了什麼？」暫時安全了，安格吁了口氣，用靈魂發出詢問。

小殭屍瞪著眼睛，茫然的看著安格，以它的智力，是不足以回答安格這個問題的。

好吧，安格放棄了，以前在農場里的那些同類都是這樣，一問它們問題，它們就會這樣茫然的望著你，小殭屍已經算好了，被人追還知道回來通知……。

不對，如果小殭屍不跑回來，那灰骨骷髏就只會去追它，關自己什麼事？

被你害死……，安格敲了一下它的腦殼。

因為小殭屍胡亂惹事，安格被趕出窩了幾個月的地穴，馬上就天黑了，必須儘快找到避風的地方。

往回走是來不及了，安格就地挖了一個坑，和小殭屍躲了進去，因為這個坑比較淺，還不得不把四周的土扒拉回來，埋在兩人的身上。

第二天風一停，安格就爬出來，在幾米外挖一個坑，把小殭屍扔過去，他決定不讓小殭屍躲到自己的坑裡了，免得以後闖禍還連累自己。

然而當天晚上，風剛開始刮，一個腦袋就在他的坑邊探頭探腦，看安格沒驅趕它，就順勢滑了進來。

第二天把它扔出去，晚上又跑過來了，就像玩遊戲一樣。

直到安格在兩個坑之間挖出一條通道，這種遊戲才消停，因為它再跑過來，就會被安格踹進通道里，讓它自己爬回去。

安格是個隨遇而安的骷髏，在沒有人驅使的情況下能種一千多年的地，現在被趕出安全的地穴，他也不在意，再次把新的地穴挖得更大更安全，天天窩在地穴里引導著安息之風。

小殭屍比他活躍多了，天天風剛停就往外跑，這附近的低級骷髏再次遭受它的毒手，靈魂倒是在這不間斷的折騰中不停的壯大。

原本以為今天也會像以往一樣，可是風剛開始沒多久，安格就聽到一陣腳步聲，沒多久就見到一個人滑進了坑裡。

這是一個披著斗篷的人類，四五十歲的樣子，滿臉風霜，手中拿著一根精緻的法杖，身上澎湃著強悍的魔力，這是一個人類法師。

人類法師發現了地穴中的安格，驚訝的『咦』了一聲：「一具骷髏？骷髏怎麼跑到坡上來了？呃，不好意思打擾了，能讓我在這裡避避風嗎？」

人類法師只是隨口一問，眾所周知，骷髏必須達到黃金級別才擁有智慧，普通的骷髏更多是憑本能行事，發現有威脅時就會攻擊，說不定眼前這具骷髏，下一刻就會朝他撲上來。

不過敢在死亡之地行走，人類法師自然不會把區區一具灰骨骷髏放在眼裡，他自顧自的摘下斗帽，向外招了招手。

一個碩大的頭顱伸進了坑裡，瞬間把坑中殘餘的空間全部擠滿，這是一具骨馬，空洞的眼眶閃爍著幽藍的靈魂之火。

坑不大，容納一具骷髏，一個人類，還有一個骨馬的頭顱，就連轉身的空間都沒有，安格縮到與另一個地穴的通道前，把出口堵住，讓出更大的空間。

安息之風肆虐的時候，為什麼會有一個人類法師出現在這裡？安息之風對他不造成影響嗎？就算影響不了他，那他的骨馬又是怎麼支撐下來的呢？

安格很快就知道了。

人類法師先是好奇的看了他一眼，確認這具骷髏沒有攻擊的慾望，然後才伸手按在骨馬的腦袋上，只見他的手掌上騰起了一縷縷的黑煙，從骨馬的眼眶鼻孔等空洞的地方鑽了進去。

黑煙所過之處，骨馬的骨骼顏色緩緩的變淡。安格這才注意到，骨馬的骨骼已經受到安息之風的侵蝕，表面有了腐朽的痕迹。

安息之風有一種很奇怪的機理，如果這具骨骼擁有靈魂，那安息之風就會對它造成侵蝕，但如果它只是一具沒有靈魂的骸骨，安息之風反而會對它產生保護，延緩它腐朽的速度，甚至還會孕育出新的靈魂之火，把它催生為一具骷髏。

骨馬是有靈魂之火的，所以骨骼受到侵蝕，可是這種侵蝕的痕迹，在黑煙的撫慰下緩緩的消失。

羅界有點明白，這匹骨馬為什麼能在安息之風下行走了，敢情是人類法師在不停的為它治療。

然而這卻是非常損耗法力的一件事，黑煙籠罩了骨馬的頭顱后，人類法師才想到了點什麼，一拍腦門，懊惱的說到：「我傻了。」

人類法師探出手去，把骨馬的頭顱擰了下來，骷髏的靈魂之火都在頭顱里，摘下頭顱后，骨馬留在坑外的骨架就失去了靈魂之火，安息之風不會對它造成傷害。

抱著骨馬的頭顱，人類法師對安格訕笑道：「趕路忘記時間，多虧有你這個坑，不然我們得被這邪風吹死在這裡。對了，你怎麼跑到這坡上來了？這可不是你們骷髏的地方，全是碎石，坑不好挖啊。」

安格空洞的眼眶看著法師，沒有說話，這裡不是骷髏的地方嗎？

仔細一想，好像確實是，地勢上升后，骷髏就沒有了，小殭屍也得走到坡下的平地，才能找到別的骷髏來霍霍。

看到他木愣愣的樣子，法師呵呵一笑：「別介意，在荒無人煙的地方呆久了，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語言能力都退化了。所以不管碰上誰？我都會嘗試跟它聊聊天。」

也不管安格有什麼反應，法師自顧自的就說起來了，像是喃喃自語：

「這條路越來越難走了，你知道以前這條路叫什麼嗎？黃金之路，糧谷之路，絲帛之路，下面那片盆地，以前可是不死帝國的世界中轉站，現在卻成了你們這些小骷髏的地盤。」

「不死帝國消失后，這條路上的生意也越來越難做了，看以前的典籍記錄，在路上隨便開個小店都能賺個盆滿缽滿，哪像我現在這樣，來回奔波大半個月，也不一定能賺到兩個月口糧。真羨慕你，不用吃不用喝，也就你們這些不死生物，才能在這裡呆得住。」

「如果能把傳送通道打開就好了，不死帝國的糧食能賣過來，這裡的東西能賣過去，商路暢通，大家都能發財。對了，你們不死生物又不用吃東西，為什麼要生產這麼多糧食呢？」

「唉，我又傻了，又不是所有不死生物都屬於不死帝國，都快一千年過去了，屬於不死帝國的那些骷髏估計都消亡了。」

法師只是把安格當成樹洞之類的東西，並不要求他的回應，自顧自的在那裡絮絮叨叨的，不過別的安格沒聽懂，最後這兩段他卻聽懂了。

不死生物不用吃東西，為什麼會生產這麼多糧食呢？因為那些糧食都是安格這樣的種菜骷髏種的。

法師絮叨到最後，長嘆了口氣：「地下城又遭災了，如果再找不到新的糧食來源，恐怕又得餓死一批人了，希望這一次能開啟傳送通道吧，希望不死帝國還在。」

法師就像許願一樣絮叨完，看了一眼安安靜靜的安格，自嘲一笑，把斗蓬拉起來，緩緩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