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6章 歸宿
一句話，就將皇帝才剛剛累積起來的怒氣給澆滅。
對上夏雲舒，他確實是沒什麼辦法。
現在他的身子還要依靠夏雲舒來調理，不光是皇帝不會動她，若有人膽敢打夏雲舒的主意，皇帝恐怕也會第一時間衝出去。
他拿面前這個女子毫無辦法，竟是慢慢冷靜了下來，有些頹然的坐在一邊，苦笑了兩聲，居然真的開始思考方才夏雲舒說的話。
「你說的也不是不無道理，這個位子，不好坐啊。」
可這個位置偏偏就有那麼大的魔力，讓無數人死死地盯著，寧願將自己的性命搭進去都不願意放手，逐漸的變成傀儡，他就是其中之一。
「但朕覺得你還是說的不對，沉衍是朕的兒子，還是在墨國赫赫威名的戰王，他怎麼可能會不想要這個位置，他手底下那麼多勢力，朕不是不知道，也明裡暗裡的和他提過多次，可他就是一直不肯鬆手，不然朕也不至於……」
皇帝嘆了一口氣，當初因為顧沉衍名氣太盛，幾個心腹也是手握重權，他這個當皇帝的不可能會放心，所以三番兩次的和顧沉衍提及，可顧沉衍態度從來都沒有變過，無比堅定的便拒絕了。
也正是因為此，皇帝對他才愈發防備，甚至動手給自己這個親生兒子下了毒。
聞言，夏雲舒有些啞然。
「我沒想到，這一切在父皇心裡都是這般想的。」
一時間，她只覺得世間事彷彿諸多荒唐，有人疑神疑鬼，還是傷了故人心，可一開始動手那人，直到最後竟都不覺得自己做錯了。
「父皇，你能不能設身處地的想一想，在他的位置上，他有多艱難。若要證明自己沒有野心，就要將手下所有勢力都交出去？」夏雲舒冷笑一聲，「可那是他的性命啊，甚至不光光是他的性命，還是那些和他出生入死之人的性命，一旦他同意了，父皇你會怎麼做，你會讓那些人活下來么？太子呢？太子會讓那些人活下來么？就算是到了現在，他心中也只有墨國的百姓，不然他根本就不會去江浙治理水患，冒著生命危險去接戎國公主，所有一切，他的目的從來不是爭名奪利，只是為了墨國罷了。」
夏雲舒成日跟在顧沉衍身邊，對他愈發了解。
越了解，就越心疼。
為什麼真正懷著一腔熱血的愛國之人最後竟落得這般下場，為何那些成日汲汲於名利之人春風得意，到底，是誰的錯？
這麼長時間，顧沉衍從未說過一句抱怨，也從未和旁人解釋過。
他自己，抗下了所有的壓力和難過，他是活生生的人啊，不是什麼毫無知覺的木頭。
不知不覺，夏雲舒的情緒就激動起來。
她抿了抿唇，也知道自己方才失態了，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父皇，你應該知道我沒必要同您撒謊，事情本就是這樣，只不過是旁人都不放心他罷了，說到底還是自私自利，從未想過墨國如果沒有顧沉衍這麼一個戰王，如今會落得哪般田地。」
說罷后，夏雲舒將茶杯放到一邊，起身行禮，「父皇，你要問的我都說了，至於要不要相信就看父皇你的了，不過我也沒什麼辦法，這種不被信任的感覺，想必他早就已經習慣了。」
夏雲舒轉身出去，留下皇帝一個人陷入了沉思當中。
從來，沒有人和他說過這些。
這些年，竟都是他疑神疑鬼，最後才到了這般田地？
一瞬間，皇帝好像都蒼老了不少，他有些疲憊的靠在龍椅之上，目光空洞。
「蘇公公，你說真的是朕錯了么，是朕親手將自己的親生兒子逼成現在這副模樣？」
蘇公公啞然，他剛剛進來就看到陛下這般模樣，可又實在不好說些什麼。
不過戰王妃確實是厲害，皇帝身在高位多年，早就聽不進去旁人的意見了，可戰王妃每次前來見皇帝，好像都會讓皇帝有一些新的感概，無比難得。
夏雲舒離開御書房后心中還是不忿，在為顧沉衍難受。
他在旁人眼中永遠都是被忌憚的那一個，所有人都覺得他是無所不能的戰王，所以自然也不需要別人的憐惜，好像這個人已經沒了尋常人的七情六慾。
想著想著，夏雲舒就在不知不覺中到了宮門口，有些失落的往外走，連前面有個人都沒發現，直接撞了上去。
「唔……」
夏雲舒捂了下自己被撞到的地方，下意識的開口，「抱歉，我方才在走神。」
而後，她就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而去，想要繞過她剛剛撞到的人。
可才走了兩步，一道熟悉的聲音就響了起來，「在想什麼呢？」
聲音清雅，帶著不可見的溫柔。
夏雲舒身子一頓，這才抬頭看去，就見顧沉衍正坐在輪椅上對她輕輕笑著，同時伸出了手，「不開心？」
短短几個字，就讓夏雲舒的眼眶微紅，「你怎麼來了？」
二人十指緊扣，彷彿就要這樣長長久久的糾纏下去。
「自然是擔心你。」
皇帝突然要找夏雲舒聊天，雖然顧沉衍也知曉現在皇帝對夏雲舒的看重，可就是會忍不住的擔心。
馬車中，夏雲舒靠在顧沉衍身上，眸光落在二人緊扣的十指之上，「往後，都有我陪著你，不會再讓你受那麼多委屈了，他們不心疼，我心疼。」
聞言，顧沉衍目光深了幾分，喉結忍不住的動了動，大抵知曉女子今日是為了什麼難過，「好，本王也不需要他們，只要有你懂本王就夠了。」
二人一路朝著戰王府方向而去，現在二人都有了最後的歸宿，一種被稱之為家的地方。
裡面沒有明爭暗鬥，也沒有欺瞞狡詐，只有信任與陪伴。
戰王府門口，連月早早的就等在了此處，看到馬車中夏雲舒和顧沉衍出來后這才放心，兩步跑了過去，臉上揚起了一個大大的笑容，「阿姐，沉衍哥哥，你們終於回來啦，我都等了好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