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中毒
井中突然騰起一條白綾,裹著內勁發出破空聲,直衝子寧而去。
電光石火的一剎那,燕暨抽劍出鞘擊散白綾上附帶的內勁,白綾撕裂成幾片,像破布似的飄飄揚揚往下落。
銀杏不退反進,靠近了兩人,手中不知何時拿著一隻已經打開蓋子的小瓷瓶。
無色無味。
毒藥。
子寧瞥到了銀杏臉上的平靜。
他們都因為她沒有武功,並不防備她。
銀杏的確沒有武功,但也不需要武功。
她袖子里的鼓鼓的東西不是銀子,是早有準備的害人毒物。
沒有良醫隨行……
燕暨!
銀杏有解藥!抓住她!
這麼多念頭轉過只在一剎那,之前演練過的拂雪劍譜活了一樣浮現在腦海中。
子寧抽出身側的泓鏡,手腕輕轉,飄搖的衣袖像布雪的神女,劍花飄搖猶如雪花,她像在舞蹈,沒有半點殺氣,泓鏡刺入銀杏右胸。
她沒有半點動容,眼睛都不眨。
銀杏胸口綻開血花,鮮紅的血滴在地上,啪嗒一聲。
燕暨一劍刺死子寧背後從井口跳出來的人。
他回身看到地上摔碎的瓷瓶,瞳孔一縮。
子寧拔出劍,噴涌的鮮血濺到她的臉邊,素白的面頰上染了驚心動魄的紅。
銀杏倒地,她在銀杏身上翻找解藥。
刺傷的是肺部,銀杏一時還不會死,她噴出一口血,緩緩嘲諷道:「沒有解藥,內功越高,毒性越強........」
她嘴角露出詭異的微笑:「下井裡……你知道怎麼拿到那東西.........」
那東西?
「只要有那東西……就能救他了。」
子寧回頭望去,發現燕暨竟然晃了一下神。
他手背上爆出青筋,往後退一步靠在了井口。
「子寧。」他轉了一下頭,眼神失焦。
他抬了一下手,又找不到方向似的放下。
子寧回答他:「主子!」
「子寧。」他又喚了一聲,握緊了劍。
「在這裡。」子寧走過去。
燕暨看不見了。
不止看不見,也聽不見,連嗅覺都似乎消失了。
這樣的他很危險。
此刻他握劍的手並沒有非常用力,但是穩定,堅決,是隨時可以刺出取人性命的姿勢。
無法識別敵我的劍客,最好的自保方式,就是殺掉一切靠近的敵人。
貿然過去可能會被殺死。
燕暨脊背挺直,他似乎只保留著觸感這一種感官,正在閉目仔細地感覺尋找。
「子寧。」他最後放低了聲音。
好像已經知道自己出了問題,聽不到回答,這次他不是在詢問她,更像是在自語。
子寧走了過去。
她屏住呼吸,心裡有些猶疑,卻不能看著他找不到自己。
她主動抓住了他持劍的手,五指覆在他的手背上。
知道他聽不見,但子寧仍舊輕聲叫他:「主子。」
可不要傷她。
細嫩柔軟的指腹緊貼著他的手背,燕暨沒有刺出那似乎蓄勢待發的一劍。
他用另一隻手緊緊握住她,舒了口氣,點了一下頭。
他認出來了。
子寧身體里那點淺薄內力一直在翻湧,毒藥在發揮作用。
它聚集內力將感官一一蒙蔽。她的視力開始模糊,聽力逐漸減弱,嗅覺變得遲鈍。
好在內力不深,她還能朦朧地看、聽、嗅。
內力越高中毒越重,原來是這個意思。
燕暨那樣深厚的內力,應當是什麼都感覺不到了,力量和方向突然失去,慣於掌握一切的強者可能會茫然,無力,孤寂。
所幸觸覺還在。
猶豫了一下,子寧的手指在他手心裡輕輕動,指腹擦過他的皮膚,表示安撫。
細滑的五指在他手心裡爬,又癢又麻,在一片寂靜的黑暗裡,僅剩的這點觸感成了能感知到的全部。
感覺強烈得像貫穿了脊椎,燕暨呼吸微頓。
抓住她的那隻手半點不敢用力,生怕抓疼了她,只是略微收緊一些。
另一隻手,幾乎捏碎烏鞘劍的劍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