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三章 玩物也是會要人命的
本來累了一日，尚且昏昏沉沉的安如霜，聽到這句話，才赫然清醒。
「什麼？丞相！」
她心中只有一個想法徘徊著——朱瀚瘋了。
不然他怎麼會作出那般的決定，還殺了將他扶持上皇位的丞相？！
安一沛沉沉嘆息了一聲，重重拍了拍身旁的小桌。
「我……我竟沒有看出他是一個這般的人！還將珊兒嫁給了……誒！」
他沉沉嘆息著，卻是猜也猜不到，這些事情，竟是他寵愛的二女所煽動的。
安如霜皺了皺眉，她竟還不知道此事，若不是孟初月的信鴿未曾到，那便是孟初月如今的處境艱難。
這般想著，她不由問道：「爹，後宮之中，可有什麼消息傳來嗎？」
安一沛訝異地看了她一眼，驚訝道：「你怎麼知道後宮也出事了？」
這般說著，安如霜心中好似赫然墜入了一塊石頭，壓地她喘不過氣來。
「出了什麼事？」
此話問出來，她心中不由帶了幾分愧疚，初月是她送進宮中的。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她卻讓這個女孩來承擔許多她不想做的事。
安一沛沉聲道：「丞相被處死之後，皇后便脫了鳳袍，請求卸下皇后之名，並去庵堂清修了。」
這位皇后，倒是個真性情的人。
安如霜又追問道：「還有呢？」
安一沛面色不佳，沉聲道：「珊兒如今……如今已成為了皇后。」
這話說出來，他心中都不由打著顫。
安如霜卻是忍不住冷笑了一聲，這個女人，倒著實是有手段。
從那般艱難的境地，竟還能爬上皇后的位置。
是啊，這種事，想來她已然熟練了。
安如霜心中想著，忍不住問：「爹……那你為什麼要離開呢？」
知道自己的女兒坐上了皇后的位置，無限榮寵的一件事。
但現在，安一沛卻急著帶著全家離開這裡，並且是永遠離開，這不是很令人疑惑嗎？
安一沛下意識看了安如霜一眼，但與她目光相撞，卻又迅速地移開了眼睛。
過了半晌，他才沉聲道：「她能坐上皇后的位置，那是她自己的際遇，你既沒有到了那深宮之中，也不必再操心深宮裡的事了，還是隨爹爹一起走罷！」
「咱們離開南啟，遠遠的離開，再也不回來……或者說，等到這一切事情平息了……」
安如霜卻是緩緩地搖了搖頭，她微微一笑。
「爹，恐怕你心裡早就想清楚了吧，安靈珊為什麼能成為皇后，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真的就只是因為你所說的兩個字『際遇』？我看，沒有這麼簡單。」
安如霜微微垂首，面上露出嘲諷的笑意：「就像當初，她想嫁給朱瀚，想要得到安家的支持，便夥同朱瀚設計我，要做那狗屁的娥皇女英！你還能說出『際遇』兩個字？」
安一沛身子微微一顫，他不是想不明白。
相反，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但他不想承認，不想承認他的女兒，禍害了整個南啟。
他現在只想離開，去一個遠遠的地方，沒有什麼皇帝皇后，也沒有人提起南啟的地方。
更沒有人知道他以前是誰的地方。
安一沛沉沉嘆息一聲，他緩緩站起身來。
安如霜借著燈光看向他，見他身形好像都佝僂了幾分。
安一沛腳步沉重地朝著安如霜走過來，卻未曾在她面前停下腳步，而是直直往門外走，直到門口，他才緩緩頓住腳步。
「那你想讓我怎麼辦？回去……」
他呵呵笑起來，但這種寂靜之中的蒼涼笑聲，卻令人心中愈發沉重。
「回去將我的親生女兒拉下馬，然後揭露她的罪刑……殺了她嗎？你知道嗎？不管她做了什麼，在我心裡，你們都是一樣的……」
都是他的親生女兒，他難以割捨，心中更是有一道過不去的坎兒。
這才導致，他想要遠遠離開，逃離這個被他女兒禍害的南啟。
安如霜沉默了。
若是在一年之前，她肯定篤定而堅決地回應安一沛的問話。
是！殺了那個女人，禍國殃民的安靈珊！
她活著，根本沒有任何價值。
但現在，安如霜卻張了張口，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她現在有了兩個孩子，念哥兒和平兒。
作為一個母親，她相信自己會最大限度地寬容自己的孩子，甚至是包庇……
安如霜沉沉嘆息一聲，只能道：「我可以保證，就算我回去盛都，我不會動她。但現在，朱瀚做出這樣的事，我也絕對不會逃開，我生在南啟，也將死在南啟，絕不會看著南啟的百姓，因為這個荒唐的皇帝，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這話說完，她聽見自己的背後響起了沉甸甸的腳步聲。
安一沛沒有說話，腳步聲也愈發遠了。
安如霜不知道父親是答應了，還是拒絕，但她覺得自己沒錯，她要堅持下去！
安氏也站起身來，伸手拍了拍安如霜的肩頭，溫柔的臉頰上帶著慈愛的笑意。
「你長大了，霜兒，想做什麼就去做吧！」
這般說著，她轉身追了出去。
紅玉戰戰兢兢走到安如霜身旁，一臉擔憂之色：「姑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咱們南啟，真的要亂了嗎？」
她從小生活在安家，從未見過戰場上的場景，但卻一直對戰場充滿著畏懼。
這也是為什麼，很多人會將孟厲這個大將軍奉若神明。
他是戰場上的殺神，一次又一次，踩著敵人的屍體與鮮血勝利歸來。
但現在呢？若當真交戰，他們要殺的不是敵人，而是南啟的兄弟姐妹。
只是想一想那個畫面，安如霜就對朱瀚恨之入骨。
她本以為朱瀚只是對感情上渣，卻沒想到，朱瀚得到了南啟，卻將這個南啟當做玩物！
安如霜緩緩吐了一口氣，伸手揉了揉紅玉的髮髻，面上擠出一個笑容。
「想什麼呢！朱瀚那狗東西便是死上一萬次，也不可能讓南啟亂起來。」
他將南啟，將眾人當做玩物，卻不知道，若是玩物倒戈相向……
也是會要人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