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黑心學霸遇神仙17

呵…要不要相信么？

追魂鈴拋出的試探，是一場沒有標準答案的交鋒，而且她知道自己回什麼都無意義。

因為生死成契印不解開前，她和它都難以分道揚鑣去。

既然註定會糾纏不休，又何必鬧得生出間隙，她和它都該相互妥協。

這天底下的誓約，都有一個普遍的弊端，那便是誰先許下，誰就弱勢。

由於追魂鈴自行結契，再加上她是純被動的那方，致使看似平衡的生死成契印，已然向她傾斜著天平。

不然她哪能一巴掌拍向它時，直接令它瞬間散成煙霧呢。

這詭異又特殊的情形，不言而喻地決定了她的高度，以及它的式微。

沈心暗自揣摩起它不同於以往，奶聲奶氣又透著欠揍的話音。

雖話調里褪了些許稚氣，但仍有它自己都掩蓋不住的滄桑。

沈心不由地微眯起眼睛來，她覺得它如似年邁又垂垂老矣的孤者。

果然，任它裝得再好，也會露出破綻。

因為追魂鈴確實如她所想，肯定是個老怪物的年紀。

在九重天界里，活得越久越是精明，無法用常理來推斷對方的下一步會走哪。

縱使它對她說得誠懇又如何，她哥哥忽悠她的時候，不也是一本正經的嘛。

若想要混得風生水起，不會虛與委蛇怎麼行？

當即，沈心笑得良善溫厚，回得堅定不移道：「我自然信你！」

雖然她知道自己說信，它也未必敢信，但各自的表面功夫總會做到位。

比如…不拆穿對方的虛偽。

追魂鈴也沒有和她多做糾纏，它又恢復原來充滿活力的語氣，慷慨激昂道：「人家對你的真心日月可鑒，時間會見證人家的誠意滴！」

「你看看我們飄在外邊那麼久，我有哪次不幫你，又有哪次…」

沈心不想聽它在那瞎邀功，她伸出手去掐住它的鈴身，嘴角勾起名為友善的笑容時，莫名令它感到不寒而慄！

「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追魂鈴聽著她溫柔至極的話音，忍不住瑟縮了下，隨即軟聲問道：「什麼話呀？」

「無中生有，亡羊補牢」沈心輕啟紅唇，悠悠吐出話來。

這話里的字雖不多，但殺傷力卻極大，至少追魂鈴已經如鯁在喉了。

沈心狀若安撫地拍了拍它的鈴身，柔聲哄道：「乖…幫和彌補是兩碼事，你分不清就不要亂用詞，不然我會錯意了可不好哦~」

追魂鈴委屈巴巴地哦了聲，又激動吼道：「不管怎麼說，我和你都是一條心滴！」

沈心敷衍應是，漫不經心地問了句：「你不是一開始就選好了目標么，為什麼要放棄呢？」

之前她沒太較真，意識到它的老謀深算后，越往前想越是頭皮發麻。

原來它從一開始就在示意她，總是含糊其辭地告訴她…答案。

這傢伙決不會做無用功，再加上鬼差曾提及命數相似的亡身，而它在此之前更直白說過，她寄居的凡身是將死之人。

這將死之人嘛，四捨五入也是亡身。

然而那具身體將變成要死之人後，也就是真正意義上的亡身時，它反而選擇拋棄，情況還真是有些不尋常，她想不通它的打算。

追魂鈴怎麼可能會明說它的顧慮，它哈哈笑道：「這不是怕沈家倒台，你在這又無依無靠，以後的日子會不好過嘛！」

「哦…」沈心鄙夷地拖長尾音時，追魂鈴知道她不信，只能半真半假地說道：「雖然起死回生有違常規，但我們到來的情況特殊，無形中扭轉了既定歸途，卻改不了凡身日漸衰竭，再加上我和你都缺靈力，不主動放棄也會彈出來！」

鬼差感應到追魂鈴投來的暗示時，他認真地點了點頭，嚴肅說道：「追祖宗所言不假，凡人的身體出現狀況時，哪怕是正主都不得不離開，更別提您們還以靈力吊命，屬實是驚險萬分！」

沈心疑惑問道：「驚險？」

鬼差點頭，沉聲道：「您知道招魂術吧？」

「自是知道，有何關係？」沈心眉頭微挑，用靈力吊命和招魂術有什麼關係么？

鬼差解釋道：「這招魂術形同吊命，通常招回來的都不是本尊，只不過是繼承記憶後會裝得像而已，我看您對底界似乎不太了解，應是剛穿來的時候，那正主恰巧香消玉殞了，追祖宗應該會招亡魂來…」

追魂鈴聽到此處，趕忙重重地咳了咳。

鬼差瞬間會意時，嘴角瘋踏馬亂揚地笑著，僵硬地轉移話題道：「這亡魂啊，得守規矩！因為…生生…生死有界，禁止互通，人走天明道，鬼行夜深路，雖有不安分者，常常混跡其間，但不擾民便可，不然亂了倫理，天下再入混沌，永無安寧之日，切不可隨心而為！」

沈心笑笑不講話，她看著鬼差在那搖頭晃腦地念經，餘光瞥向悄悄飄離她的追魂鈴。

這傢伙到底是老成精，還背著她留底呢！

追魂鈴心虛地吹起口哨，好不容易等鬼差說完，自己還沒來得及接上話，又見他絮絮叨叨地談起了，鬼和人都墨守成規才能相安無事的約定俗成。

基於沈心不懂鬼族和人族相處的規矩，也怕她會在無意中惹是生非，它只能由著鬼差繼續念叨個不停。

臨近天亮前，不知道是第幾次打哈欠后，追魂鈴一個踩空就從沈心的肩膀滑落！

在地上滾了好幾圈后，追魂鈴發現沈心沒注意到它，還專註於鬼差的東拉西扯中，不由地憋著怨氣，幽幽飄到她的身旁。

「人家的屁股都要摔開花了，你卻對我的慘狀視而不見！」

沈心聽得微挑起眉尾，這傢伙還有屁股？

那可真是稀奇。

沈心斜眸瞟向它，隨後伸出指尖捏著它的鈴身轉來轉去，好奇問道：「我一直很疑惑，你哪邊是正反面？」

這傢伙的鈴身看起來像是墮淵玄鐵鑄造而成，外表刻畫著詭異至極的嚎哭之景，周遭時有寂紅暗淡的血線環繞閃過，鈴身內里懸浮著墨黑的青銅蓮。

她認不出蓮花的種類，只覺得神秘莫測又攝魂奪魄。

雖然她感覺追魂鈴的鈴身，沒有哪面能看出正反，但它和她說話，以及到處張望的時候，總愛轉來轉去，應是有前後之分。

追魂鈴搖起青銅蓮，發出清脆的異響時，羞澀回道：「你剛好摸到了人家的屁屁，人家爹爹說過…摸屁屁就是要負責滴…誒嚶嚶嚶…」

沈心嚇得直接拋飛它，還隨手在地上的草條里擦了擦指尖，面無表情道：「無意冒犯，還請莫怪」

追魂鈴又滾了好幾圈后，它委屈巴巴地飄回來，怨氣滿滿道：「你占我便宜，還不想負責，是因為可可愛愛的小魂鈴不值得你託付嗎？是不是嘛是不是…」

沈心懶得理會追魂鈴的扭捏造作，再次揮手拍散它成煙霧，耳邊瞬間清凈了許多。

隨意掏了掏耳窩后，她轉眼看向鬼差，勾唇淺笑道：「咱們來談點貼合實際的事唄？」

「您請說！」鬼差忙正襟危坐，謹慎地踢回話茬子，他可得小心應對些，免得她有哪裡不滿意，轉眼就讓追祖宗吃了他的業績！

沈心笑眯眯地抬起手，拍了拍鬼差的肩膀，言道：「不必緊張，放輕鬆嘛」

鬼差訕笑著應是時，心裡已然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沈心對於他的防備，僅是隨意地聳了聳肩，她垂眸掃向他膝邊的簿冊，笑道：「你這簿冊借我三天…如何？」

鬼差猛地抱緊自己的簿冊，驚恐道：「不可啊上神！沒了簿冊，我都不知道誰到點死了！倫家還想月底衝波業績呢嗚嗚嗚…」

沈心看他哭得悲戚，也歇了心思，她無奈扶額道：「那你幫我找找快要嗝屁，還上無老下無小，連親朋好友都沒有的亡身吧」

鬼差弱弱回道：「這要求…未免太刻薄了，十足十的天煞孤星，怎麼可能貼合您的命數，又怎麼能作為打開血界的指明燈呢」

追魂鈴很是無語道：「你倒是不怕死啊，敢用天煞孤星來擺陣，我們一落地直接涼透，你信不信？」

沈心皺起眉，不滿道：「那種無牽無掛的亡身，會和死去的魂魄斷乾淨，我不想為了一己私慾，去毀了別人的來世路！」

雖然她覺得自己有點多事，但她在外搜刮亡魂的時候，盡量避開沒有濁氣的善魂，專盯著做壞事的惡鬼。

因為她不得不為了回家而努力后，生前死後仍做壞事的亡魂，休想得到半分平靜，她安撫著自己的良心時，必然要磨滅他人的賊心。

追魂鈴沒有那麼顧及，他小聲嘀咕道：「啰嗦…我幫你一口吃掉，不就什麼都斷乾淨了嘛」

沈心冷冷掃向它，警告道：「懲惡揚善，不可同食！」

鬼差拎著袖子擦去眼角又冒出的淚花，感動道：「愛了愛了，上神真是宅心仁厚！」

「咱教您一招獨門秘法，可免去您的後顧之憂！」

沈心頗感興趣地應好時，鬼差連忙附耳傳道授業。

……

當清晨所至的朝陽照進室內后，身為亡魂的徐知薇恍若受到了烈火焚燒，忍不住發出凄厲的痛呼聲。

沈心聽到徐知薇的慘叫聲時，瞬間從回憶中驚醒，她揮動指尖牽引著徐知薇的亡魂，化作一縷青煙躲進布過咒的小瓷瓶中。

「我真是你未過門的嫂嫂啊！你絕不能害我啊沈心！沈心你說話啊你聽到沒有！」

沈心屈起指尖彈向晃動不安的小瓷瓶，露齒笑道：「你慌什麼呢？我這是救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