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變化

「大家不要開玩笑，大晚上的就喜歡嚇唬主播。」男主播見狀開玩笑道，可看著直播間不斷刷高彈幕數量，他又馬上心情愉悅起來，彷彿看到了曾經的榮光。

任何一個積累了百萬粉絲的「大主播」看著名氣十足，但最直觀有效的實際上就是兩種粉絲——不斷發彈幕烘托氛圍的活躍粉以及後台默默打賞的付費粉。

所以有時候看著百萬粉絲但實際上直播間一潭死水，本質上就是活粉都慢慢離開。

對於絕大多數主播而言，就像是那些一首歌曲就震驚樂壇的天賦作詞人與作曲家一般，最早期掏出來的總是最紮實可見的「積累」，可隨著套路的重複與積累的掏空，很快就會被喜新厭舊的觀眾所拋棄，剩下少量真愛粉苦苦守候搖旗吶喊。

這也是不少創作型歌手發了一張專輯一炮而紅后便泯然眾人，只能靠著多年後的情懷參加商演度日，因為那第一張專輯本來就是十餘年的積累所得。

男主播一邊和彈幕觀眾閑聊，一邊卻發覺彈幕變得越發瘋狂——

「真的出現了！」

「我就看著角落的碎石頭變了！」

「我錄屏了，對比圖可以看我頭像，明顯有位移！」

「媽呀！大半夜的靈異事件？」

瞬間原本每日平均在線人數不斷下滑，彷彿一條完美的速降線，讓每個步入黃昏期的主播都會感到欲舍難捨的直播間在線人數，瞬間暴漲起來。

信息的時代，一個鏈接加上簡單的詞語，瞬間就能夠完成裂變，誰都怕自己吃瓜都吃不上熱乎的。

瞬間彈幕又被醒來的觀眾所充斥，無數的「靈異在哪裡？」密密麻麻排滿隊列。

原先扮演小鳥依人害怕人設的女主播，看到這忽然的變化也有些難以置信，獃獃站在原地。

一旁做伏筆，偷偷扮演靈異伏筆的助手，也連忙打手勢，做嘴型——「回看錄像！」

男主播這才明白過來，連忙拍了拍腦門說道，「對，對，現在得回看下錄像對比，家人們可別這麼大半夜嚇唬我啊。」

平日里也確實有極為唯恐天下不亂的觀眾，不斷在直播間刷著畫里的人動了，窗戶有人影之類，這麼第一次清一色地刷地面痕迹的，也確實少見。

他第一反應是恐怕當時地面有黑色皮膚的老鼠之類跑過，只是直播畫面不清晰，所以才引起了誤解。

想到這裡，他八九成篤定有點東西，但這也是他的機會。

要是真的沒東西，那他還不敢大大方方地和直播觀眾一起看呢，只會自己一個人觀看，然後裝得一副被嚇傻的模樣。

流量至死的年代，只要能夠增加流量，那麼對他們來說做什麼都不為過。這也才有了各種主播喊錯價格不得不倒貼，主播和主辦方起矛盾一定要回饋家人，乃至於主播和富二代慪氣打賭虧本大甩賣貼牌酒的劇本。

真正的高潮從來都是一宣洩后就曲終人散，只有各種老手才懂得要不停地醞釀，籌備。

這也是不少因為經歷「令人義憤填膺事件」而受到大量關注的素人博主的經歷，他們發帖自己的「battle」經歷的帖子，可以有幾萬贊，可隨著事件結束，瞬間關注人數暴跌，人均點贊也下滑到寥寥一二十。

人生的大起大落，莫過於此。

因此這位男主播，光是在帶領大家一起回看鏡頭這點，就做足了前戲。

唯有「隱身」走到廢棄大門前的林奇卻停下了腳步，和另一個廢棄房間里的主播僅僅一牆之隔。

甚至於，這種連水泥灰都沒有抹的原生態，嗓門大些都能夠直接對話。

另一間房內的三位主播對著彈幕觀眾，震耳欲聾的吶喊聲，自然清晰地傳遞到林奇耳朵里。

原本察覺到自己「喪失人性」，正準備在時隔幾天後，重返外界感受下新鮮空氣的林奇，就這麼停下了腳步。

他就像是一位剛從幼兒園接完孫子回家的老棋叟一樣，正背負雙手弓著腰，彷彿在觀看著「公園裡一盤激烈的對弈」。

並非出現了什麼怪物。

也沒有什麼，林奇已出現，原先的怪物也一同出現的狗血事件。

爛尾樓雖然最後的措施還沒做完，但封頂后基本每一層的格局都固定了下來，林奇所處的是「客廳」的位置，鏤空的陽台颼颼地吹拂進夜間晚風，帶有著凌晨兩三點的寒意凜然。

經歷過「百代死靈師人生」的林奇，最直觀的獲取，便是他有一種對於死靈而言，靈敏的「觸覺」。

就像是那些浸淫卷宗多年的老刑警，嗅一嗅鼻子便能夠感受到「人為兇案」與否的跡象。

儘管他沒有任何一絲異樣。

但那種來自於死亡的呼喚卻無比確切。

哪怕這片土地暫時沒有誕生一位幽靈，亦或者出現負能量力場之流。

光是縱向對比，這裡產生不死生物的可能性，都比亂葬崗之類要高很多倍。

林奇忍不住扭過頭，望著手機熒光照耀下的主播三人。

控制變數法。

三天前他來這裡，並沒有這種感覺。

三天後，一切都變了樣。

要麼是他。

要麼就是這三人。

而如果是對荒野探險見鬼求生組合主播的話，那麼對方必然有什麼特殊的「物品」亦或者接觸過什麼，才會給這批區域帶來這種跡象。

林奇扭頭，重新一步步走回房間之內。

此時房間里的主播，正在聲嘶力竭地「帶貨著」自己直播間購物車上推薦的「產品」，只可惜一本萬利的「平安符」無法公開銷售，所以他們賣的大多數探照燈、神秘手冊之類。

男主播吼開了嗓門，激蕩著介紹他攜帶的這款「攜帶型紐扣攝影機」的強大用途，甚至還當場演示起如何提取視頻之類。

儘管，他只要輕輕一勾手指，就能夠重新回去看一下剛剛手機錄播的事情。

但是，事情做簡單了，就沒有那種情緒的醞釀。

一直到不少耐心的觀眾的都開始失去熱情，表示再不看視頻就取關，甚至有彈幕當場@起其他x友，表示自己先去睡一覺，等主播開始對比了再喊人。

時光龍的「時間停止」與「時光借用」乃至於法術的「次級迅捷爆發」都具在的林奇，相當於手裡握住了不下三次官方暫停。

他隨時向幹啥都行，哪怕三人當場掏出火箭筒來對著門口掃射，都傷不到林奇分毫，更不可能一個撲騰就把隱形狀態的他捕獲到。

二環「幻術系」里五官幻覺系的「隱形術」，基本上算得上這一環法術的代表傑作。

畢竟，一位「潛行」練成滿級大師的「盜賊」，又怎麼趕得上一位完全從物理上消弭了光學痕迹的「法師」大拿呢？

甚至在誇張點，林奇如果變化成一團風，那才是徹底沒有解決問題的時代。

法師，一旦加入法術，便是各個冒險職業的粉碎機。

原先隔著難以想象的手段，在法術的作用下，那都是降維打擊。

林奇一步步重新踱步進去。

隱形術是一道接觸法術，而非法師個人法術，它可以讓接觸到的生物或者物品變得不可見，直接從視線里消失，哪怕具備黑暗視覺的生物也無法識破。

這道霸道的法術，同樣具備幾點弱點，放不下的都會被慢慢凈化。

隱形術的作用原理頗為奇妙，從隱形者身上掉落或者主動放下的都會顯形，而林奇只要拿起物品放入口袋，那又會消失不見。

同樣，二環的隱形術尚且粗糙點太多，包括攻擊他人都會讓法術結束，而開門面談甚至召喚怪物進行攻擊的話，反而不好結束。

真的想要改進，還得等到那些已經身處於更高環的法師世界。

偵測魔法！

法術默發！

很快林奇就在隔著三人不過幾米的距離，對著他們重新施展了一次「偵測魔法」，進行最簡單的判別。而且這一次林奇還融入了超魔技藝，簡單地將整個法術以近乎無聲的尺度施展了出來。

可惜，毫無所獲，就像是三位再正常不過的正常人。

偵測不死生物。

有些不甘心的林奇轉向施展這道法術。

只可惜，這道能夠穿過岩石，穿過金屬鐵皮，穿過木頭泥土的地面屏障的法術，依舊一無所獲。

林奇搖了搖頭。

他默默再走進了一步。

偵測思想！

終究，每一個能夠施展這道法術的法師，都會無可避免地走到這一步來。

有什麼能夠比直接讀懂一個人的內心深處還要來的刺激。

能夠偵測表層思想的這道法術，很輕易便從攫取了三位正在熱絡表演的主播們。他們誰都不知道，那些看似自己隱藏起來的「念頭」會如此不牢固地泄露出來。

林奇依舊一無所獲。

三人這一刻，滿腦子都是如何利用這一次「機遇」，將這一波人氣鞏固下來，甚至一旁的助手已經在腦海里構思著類似的模式。

他們以往也有這種大驚小怪的「動作」，但那時更多是單人獨奏，哪裡會像是這一次般從頭到尾都是有觀眾推動。

「好了家人們，自己看我手機里的視頻，我們一起來看看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

主播頓時激動大喊。

林奇隔著幾米距離看著幾人大吼大叫，內心倒是有些哭笑不得。

他終於見識到「直播」所帶來的威力，甚至這一點也將是他未來需要驚醒的。

顯然剛剛的他處於某種感悟狀態，並沒有注意到自己的細節做得有差。

而這種境地下，哪怕林奇有「暗示術」能夠扭轉三人的意志，也無法將其擴展到更深的範疇。

他解決不了鏡頭后的「觀眾們」。

說到底，他還是不夠強。

不然的話，得先手把「直播」掐了，再繼續控制三人，然後事後讓三人恢復意識說著是出了點小狀況就能解釋，這樣觀眾也會認為是「劇本」，這本質上就是一個狼來多了的不再管用的模式。

林奇這時也有些好奇自己到底留下了什麼明顯的馬腳，他悄然騰挪著身軀，緩緩走到幾人身後的位置。

如果林奇只是一位單純擁有「隱形」能力的超能力者，那麼他是萬萬不敢這麼作死的，可偏偏「次級迅捷爆發」這種直覺動作便能施展的法術，帶給了他千般的可能是，是那種受到「驚嚇」甚至身體都沒有反應過來，意識就能夠先行施展出法術霸道方法。

他相當於握著54張牌在打，手裡有太多組合可以出，用以解決問題。

隱形術並不會對光線造成干擾，很快林奇便找好了角度觀察這一切，而三人的手電筒也隨處萬地上一放，便用直播鏡頭懟著另一個平板開始播放。

鏡頭拍屏幕帶來的模糊感，正是三人要的效果，哪怕沒問題他們都準備猛地一驚一乍起來。

而直播間真正注意到問題的還是少數，加上聞訊趕來的人流，以及熱度提升后網站傾斜的流量，此刻大多數觀眾都沒有目睹當初的一幕，這一刻都好整以暇觀察著，順帶吐槽著畫質模糊。

「大家看嘛，地面的石頭哪裡有變化了？」

男主播大咧咧說著，瞬間直播間在線人數馬上就肉眼可見的增速驅緩，顯然有人離開了。

不過他已經開始醞釀接下來自己猛然被驚嚇的場面，爆發的時間點他記得，掐著那個點去演便得了。

甚至他還會一把丟了手機，造成短暫的黑屏以製造一個恐怖的直播中斷的場面，用來吸引更大的流量，這一點足以把不少流量帶到明晚。

「播主，你有注意到你們背後的燈光，有點怪怪的？那些灰塵有些不自然？」

忽然直播間刷出了幾條不和諧的彈幕。

一般強光照射下，可以清楚看到空氣里漂浮瀰漫的灰塵，像他們所在的這種爛尾樓更是多灰。

主播掃了一眼，也沒深想，隨口敷衍道，「別這時還來嚇我啊。」

「真的，真的！」

然而彈幕提醒后，同樣注意到的觀眾越發多了起來。

忽然。

彷彿光影閃過。

三人身後響起輕輕的墜物聲，全身馬上汗毛豎起，湧現雞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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