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後的人
「你是誰?怎麼會在我家裡?」本來沉浸在自己思緒里的女人,感覺到身後傳來一陣冷風,不像是穿堂風,似乎像是站在一個人,猛然轉身,果然,她身後正站在一個戴墨鏡的黑衣人。
男人笑了笑,一手搶過容顏握在手裡的精緻小搖鈴,「宋小姐,我們家小姐想見你。」
「我不認識你們家什麼小姐。」容顏偷偷朝放在在包里的手機摸去,背上早驚起一層冷汗,這個男人,一看就不是什麼正道上的人,她實在想不起自己什麼時候和這樣人的主子有過牽連。
如果是以前,她或許會認為這是慕安之什麼時候欠下的風流債,但是,現在,她覺得慕安之,或許可以稱之為世界上最專情的人。
所以……這個黑衣人的口中的小姐,要麼是弄錯人了,要麼就是對慕安之一廂情願的主。
汗涔涔的手心才摸到包的拉鏈,黑衣男人順帶著把她的包也奪了過去,「宋小姐,我建議你不要耍什麼小心眼,否則吃虧的可是你自己。」
黑衣人說著餘光若有若無的朝容顏小腹掃去,容顏打了個寒顫,真的沒再動,順著他的話朝外走去。
慕安之擰了擰發酸的眉心,手機響了,拿出來一看,估計是怕他通過號碼查到什麼,來電沒顯示任何號碼,「喂……」他毫不猶豫地按下接聽鍵。
掛完電話,哨兵只知道慕安之本就冷峻的臉,變得更為陰沉森冷,隱隱約約的還有一絲和他面容極不相符的嗜血戾殺之氣。
或許……這就是這個男人不到三十已經是正團的原因,明明是技術幹部,體能比賽卻遠勝過基層那些帶兵出身幹部的原因。
哨兵不覺打了個哆嗦,不敢再去看眼前這個軍裝在身,如神邸一樣威武俊美,面色卻陰如修羅一樣的男人。
接過丁旭遞來的車鑰匙,慕安之發動引擎,什麼都沒想,直接去了市監獄。
一個年輕的獄警,對著一群正在操場上勞動的囚犯厲聲喊道:「73458,去探監室,有人來看你了。」
正在操場上割草的徐名義,恍若未聞,依然悶著頭割自己的。
獄警再次高聲喊了一遍,「73458」,發現仍沒人理會他,朝一大幫背對他的囚徒走去,目光如炬在他們背上掃去,在這裡,他們已經沒有了名字,有的只是一串終身抹不掉的數字。
皮鞋落地的鏗鏘聲,在走到徐名義身後時,戛然而止。
「73458,我在叫你,你沒聽到嗎?」當發現帶著這串數字的人是徐名義,那個從真正入獄開始服刑就沒開口說過話,也不和任何人打交道的人時,獄警有些不耐煩,他懷疑他是故意沒理自己。
這個囚犯,從他第一天到這裡來上班時,就被叮囑過,是特種兵出身,還是「雲豹會」的第二代當家,身手了得,手段殘忍,一定要格外當心。
似乎是因為蹲的時間太長,雙腳發麻,徐名義沒有立刻站起來,而是保持蹲的姿勢,偏過身,抬頭朝獄警看去,入獄時間不算長,卻把他原本有的那點桀驁全部磨滅了。
一張臉乾乾淨淨,一雙眼毫無任何波瀾,「警官,你找我?」
年輕獄警被他的這句不答反問,噎了下,有些無趣地把喊過好幾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73458,去探監室,有人來看你。」
「不會吧。」徐名義笑了笑,「這個月的探監時間不是剛過嗎?怎麼又能探監了?」
大概是沒想到徐名義會這麼多話,獄警臉色當即一變,「哪裡來那麼多為什麼?」
徐名義嘆了口氣,笑著站了起來,還很悠然的拍了拍膝蓋上的塵土。
看到他一而再的笑意,獄警一頭霧水,他怎麼感覺徐名義早知道來看他的人是慕安之,那個聞名本市的年輕有為的軍醫。
他雖然剛畢業沒多久,但是也聽那些前輩講過關於徐名義和慕安之之間的恩怨。
據說,徐名義如果還是特種部隊的人,地方法院是沒資格審判他的,如果硬要把他弄上軍事法庭,素來神秘,以素質高著稱的特種部隊估計也會顏面掃地。
是慕安之設了個圈套,讓他成功轉業了,然後把他順順利利的送進了地方監獄,在他的理解里,徐名義應該是很恨慕安之的,既然恨,為什麼,能從他眼睛里看到得意,甚至於有點幸災樂禍。
監獄探監室里,因為來人是慕安之,監獄長親自把他帶到探監室不說,還特許他直接和徐名義面對面。
兩個本來是戰友,但是現在徹徹底底變成敵人的男人隔著一張桌子,四目相望。
「你笑什麼笑!」監獄長經驗畢竟老道,看徐名義嘴角一直掛著笑意,桌子一拍,對著他就是一聲厲斥,「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給我嚴肅點!」
徐名義朝他瞥了眼,聳聳肩,慢條斯理地說:「監獄長,請問一下,雖然我是犯人,卻還有笑的權利吧!」
「你……」監獄長被他的無恥噎的無話可說,又不甘在慕安之面前被一個犯人這樣嘲笑,正準備再次拍桌子,慕安之阻止了他,「韓局,麻煩你先出去,我和他有點話要說。」
被稱為韓局的監獄長朝慕安之笑了笑,再朝徐名義狠狠瞪了一眼,「老實點!」這才轉身離開。
「媽的,都是幫欺軟怕硬,獻媚討好的小人!」徐名義眯起眼對著監獄長的背影吐了口口水,「看老子出去后怎麼對付他!」
「說吧,你的條件是什麼?」慕安之看了他一眼,問。
「慕安之,我說過你會來找我的。」徐名義看著慕安之的眼睛,忽然笑了起來。
這麼多年的相處,他很了解他,面上表現的越平靜就說明事情越大,這或許就是所謂的處亂不驚,又或者叫故作鎮定。
有件事,他不得不佩服,慕安之真是特種部隊這麼多年來培育出的最好人才。
曾經,他以為和慕安之算是棋逢對手,勢均力敵,沒想到讓他先贏了一步,不過不要緊的,還沒到最後一步,現在說誰勝誰負,還言之過早了點。
「下午那場車禍是你故意的。」慕安之淡淡看著他,只為讓他的手機一直關機,讓容顏不敢打擾他,從而……順利的劫走她。
想到容顏現在下落不明,慕安之放在桌子上的手不覺緊緊握成拳頭,眼底也迸出前所未有的惶惶。
「慕安之,你可別冤枉好人,硬把屎盆子朝我頭上扣。」徐名義抬起被手銬銬著的手,在慕安之眼前晃了晃,冷笑,「我又不像你那樣有個高到令人仰望的父親,有著數不完的財富,落魄至今,你是第一個來看我的人,試問我怎麼去安排車禍?」
他帶著誇張的語調,帶著明顯的嘲弄味。
慕安之本來有的那點耐性,全部被他的佯裝無辜消耗殫盡。
探出上半身,一把抓住徐名義的衣領,咬牙道:「說,顏顏在哪裡?」
「慕安之。」徐名義低頭看了下胸前那隻力量無比強大的手,嗤鼻冷笑,「她是你老婆,你卻跑來問我她在哪裡,我看你腦子真壞了。」
慕安之深深吸了一口氣,一把放開他,重新坐回去,鳳眼微眯,冷冷打量著眼前的男人。
半個月前,當徐名義庭審結果出來,單獨要求見他時的場景再次浮現在眼前……
「慕安之,我真的沒想到,我千算萬算,在最後才知道原來都被你在反算,所有的一切,其實你都看在眼裡,其實,你才是真正操控整個棋局的人。」這是徐名義看到他時,說的第一句話。
「你單獨要見我,難道只為說這些,如果是,既然你已經全部知道了,也沒必要我再重複一遍的意義。」想著容顏在外面等他,他只想快點結束這次談話。
事實上,從很早前,察覺出徐名義接近他的目的開始,他就懶得和他多說話。
「你真以為自己是神仙嗎?所有的事,真的都在朝你預料的方向發展嗎?」徐名義似乎沒有這麼放過他的意思,冷冷的,帶著幸災樂禍的聲音從他背後傳來。
他頓下腳步,轉身,面色冷峻的看著他,「你什麼意思?」
「慕安之,想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意思,你就坐過來。」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坐了回去,徐名義說的對,他不是神,只是個凡人,不會事事都掌握的住。
那時雖然秋然之的事已經處理好,但,他怕徐名義背著他早已經和秋然之暗中勾結,所以耐著性子再次坐到徐名義對面。
「我這裡有件你或許連做夢都沒想到的事,我想你肯定很有興趣知道。」徐名義對自己的話題成功勾起慕安之的興趣很滿意,嘴角微微揚起,笑得邪密森然。
「什麼事?」慕安之依然不波不瀾。
徐名義忽然朝慕安之探出前半身,俯到他耳邊,用極低的,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到聲音說了一句話。
鎮定如慕安之,在聽完這句話后,瞳孔不由緊了緊,放在身側的手不覺抖了抖。
徐名義把慕安之的反應,盡收眼底,做回去后,再次冷笑,「慕安之,認識這麼多年,你其實一直不知道我最崇拜的人是誰吧。」
慕安之沒說話,斜眼,冷冷睨著他,似乎在研判他剛才那句話的真實性。
徐名義絲毫沒受他淡漠的影響,繼續冷笑,「在這一刻前,我徐名義不崇拜任何人,但是現在,看著你,我忽然很崇拜一個人,尤其喜歡他那句殺了夏明翰,自有後來人……慕安之,別以為我徐名義完蛋了……哈哈……別以為你真的可以安穩過日子了……我在這裡打賭,過不了多久你就會來求我!」
斂回漸漸飄遠的思緒,慕安之面色更冷沉,「說,她到底在哪裡?」
徐名義朝椅子後仰了仰,毫不懼怕的對視上慕安之的眼睛,「哪個誰?你老婆容顏,還是我的親妹妹……杜柔媚?」
「杜柔媚?」當蒙在眼前的黑布被人摘掉,依稀看清坐在沙發上的人時誰時,容顏捂著嘴發出一聲驚呼,「你沒死!」
杜柔媚端起茶几上斟著半杯紅酒的酒杯,斜斜睨著容顏,「你很希望我死嗎?」
容顏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仔細打量眼前的女人,她很肯定自己沒看錯,「既然你沒死,為什麼報紙上都登了?」
杜柔媚滿臉不屑地回看容顏,眼底盡然都是嘲笑之意,「容顏,你當真以為這個世界上只有慕安之一個人有隻手遮天的本事嗎?」
容顏看著她嬌媚如花的臉,流轉瀲灧的美目,似乎明白了什麼,「你是徐名義的什麼人?值得他用那樣的假消息保下你?」
「容顏。」杜柔媚放下酒杯,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朝容顏側過另外一邊的臉,似乎是為了讓她看清楚點,她朝她走進幾步,「你看看清楚,我沒整容過的這一面和誰長的像?」
「徐名義!」三個如鬼魅一樣的名字,不經思索,直接脫口而出。
容顏被眼前的一幕,駭在當場,眼睛瞪到最大,半晌才顫抖著嘴唇發出聲音,「怎麼可能?」
「這有什麼不可能的,難道只興許慕安之有弟弟,就不允許我杜柔媚有哥哥,就允許你容顏有娘生,不允許我杜柔媚有爹養的。」
「不可能。」聯想到以前發生的事,容顏連連搖頭,「你如果真的是徐名義的妹妹,他怎麼可能會那樣對你?」
在她看來,親哥哥絕對不會放任看著親妹妹做那麼多壞事,最後終究逃不了法律的制裁。
「他怎麼對我了,如果我告訴你,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從慕安之那裡拿到手術方案,布下的局,你相信嗎?」
除了在說到「慕安之……」這個名字時,有稍微的激動,由始至終,杜柔媚都很平靜,和以前看到的那個狠毒卻無腦的女人有著天壤之別。
似乎這才是最最真實的她。
許多秘密壓在心頭,似乎很壓抑,杜柔媚再次面對容顏,並沒像以前那樣咆哮激動,她淡淡的看著容顏,又說:「真要說起這個局,要追溯到很久以前,那年我大概三歲,徐名義也就是我的哥哥大概八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