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鳳舞

貢多馬爾鎮，羅蘭大陸第一山脈西方，朗格斯王國中的一個繁華小鎮。

朝陽初升，貢多馬爾鎮這個小鎮開始熱鬧起來了，一群身穿練功服的少年男女喧囂著來到鎮前的廣場上，按照他們的年齡段站好。

在廣場的中間，有一塊銀色的石碑，這種石碑是煉金師以一種特殊材料煉製的，用來檢查鬥氣等級的。

一名身著補丁衣服的女孩走到石碑前，將手掌貼在上前。片刻之後，石碑上出現五個大字『斗戰士一級！』

女孩清秀的臉上表情木然，三年了，她已經習慣於這個結果，只是轉頭看向一名坐在前排中間的老者時，目光中露出幾分歉然。

「鳳舞，斗戰士一級，級別：低級！」

在石碑旁邊，一個中年人目無表情地說道。

廣場上響起一片鬨笑聲，看向女孩的目光有鄙夷、憐憫、同情、漠然、幸災樂禍……人類所有的情緒似乎在這裡都可以找到，女孩默默地走到隊伍的最後，目光垂向地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在人群的前面，有十幾張椅子，上面坐著的都是海涅爾家族的長老，中間的那位老者正是族長天翼.海涅爾。

「大哥，鳳舞這孩子不成啊，今年已經十歲了，再耽誤下去連學劍都已經晚了。」右手的一名老者說道，他是天翼的四弟天擎。

「哼！學劍也是白廢！我看就給她一口飯吃，等長大后馬馬虎虎嫁人算了！」左邊的那個老者不以為然地道，他是天翼的二弟天怒。

「二哥，你怎麼這樣？鳳舞是三哥的唯一骨肉，也是咱們的侄女啊！」天擎不悅道。

「老三他那是咎由自取，如果不是他逞強，怎麼會送了自己的一條小命，還把我們的一條街送給了朗特家？讓他們母女在鎮里住著，就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天翼生氣道：「老二，你有完沒有，老三就是有錯，他也是我們的兄弟，難道他的骨肉落魄，你這二伯臉上就有光彩？！」

天怒訕訕道：「就她那媽……整個就是一個吃錢的主兒，有多少錢也得送到藥鋪里去，想不落魄都不行。」

「你……」

天翼瞪了他一眼，這回連斥責的話都懶得說了，只是無奈的搖搖頭。

鳳舞沒有待到這測試的最後，她家裡還有事情，因此，看了一半就走了——這種測試每年都會舉行一次，她對於自己的體質已經不抱有什麼指望了。

「鳳舞，這裡有幾個肉餅你拿回去給你母親吃。」鎮上酒館的老闆娘將一包熱乎乎的肉餅塞進她手裡。

「謝謝您，尼姆嬸嬸。」鳳舞感激地謝了一聲。

鳳舞的家在鎮子東頭一個破舊的院子里，門口倚了一塊破木板就是大門，她輕輕搬開門板進入院子。

在外間的一個粗糙的紅泥小爐上，一隻缺了口的藥罐里傳出咕嘟咕嘟的聲音，淡淡的葯香瀰漫在這個貧寒窄小的小院中。

「還好，總算沒有煎糊了！」

鳳舞不禁暗暗埋怨大伯，何必非讓自己去試一試，結果還不是出醜？險些將葯都煎壞了。

內房之中，一陣咳嗽聲傳來，一個中年婦人的聲音響了起來：「小舞，是你嗎？」

「媽，是我。」風舞答了一聲，趕忙跑進去，內房的床上，躺著一個皮包骨的中年婦人，看見她進來，黯淡的目光中閃過一抹亮麗的神采，那張常年被病容籠罩的面容竟然漂亮了一剎那。

「不要失望，實在不行，你可以去練劍，將來說不定會成為女劍聖喔！」母親的目光是銳利的，雖然鳳舞儘可能的想掩飾，可還是被細心的母親看出來了。

「是，媽媽，我本來就不想練習鬥氣，那有什麼好的，還是練劍好，多帥氣啊！」

鳳舞笑得一臉的燦爛，「哎喲，葯好了，我馬上給您端過來。」

說著，她跑出去，將火熄滅，然後用兩隻粗碗將葯汁來回倒換，直到溫熱的時候，才拿進房中。

她小心的將床上躺著的母親扶起，讓她舒適地靠在肩頭，才將溫熱正好入口的葯碗遞了過去，一口口小心地餵過去，殘破的房舍中一股溫情脈脈流動。

喝完湯藥，那婦人的額間已經是隱隱見汗，鳳舞掏出麻布手巾細心的替她揩拭乾凈后，婦人又已經睡下了。

外面傳來輕輕的叩門聲，鳳舞輕巧的像貓一樣來到院子里。門外是一個大約十二、三歲的男孩，他的頭髮如同火焰一樣炫目，白玉般的臉龐上，兩顆黑寶石般的眸子總是流露著溫和的笑容。

「冰炎，你怎麼過來了。」

鳳舞的臉上露出了笑容，除了母親和那倆個只敢在暗中資助自己的伯叔外，只有這個叫冰炎的男孩一直以他的溫情默默地關心著她。

「我要走了。」

冰炎微笑地看著她，「今天下午我就要和我的叔叔離開這裡，然後去迪斯特戰鬥學院就讀，我會在那裡等你四年。」

「我恐怕去不了。」鳳舞黯然說道。

迪斯特戰鬥學院，是羅蘭大陸聞名遐邇的學府，主要傳授的是魔法、鬥氣、劍法，其實力之雄厚，遠超常人想象。據說，在迪斯特戰鬥學院，如果想成為一名導師，魔法等級至少要達到五級大魔法師；鬥氣等級至少要達到青銅斗聖級別；而劍士等級也要達到青銅劍聖。若要比底蘊實力，在大陸絕對是要排進前五的。

在羅蘭大陸，學院和世家有些不同，無論是本家族或加入某個家族成為其外圍人員，都要受到家族的一些限制，日後的行事，也代表著背後的家族；而學院則不同，在你畢業之後，兩者將會沒有任何強制性的關係！

不過話雖然可以這樣說，但事情可不是這樣做的，人畢竟不是沒有感情的魔獸，在學院這種單純的象牙塔中，學員們很容易培養出對學院的一種歸屬感。在畢業之後，這種隱形的情感，往往會成為一條無形的紐帶，將會讓很多人願意在力所能及的範圍中，給學院或者同院好友一些幫助。

一個人兩個人的幫助，或許並沒什麼可期待的，可若是千人萬人，而且是綿延千百年累積的話，那這種人脈所造成的威懾力，卻是相當可怕的……而這，也正是所有學院創建的目的。

最重要的是，進入學院，是得到功法、鬥技或劍技的最好捷徑，在迪斯特戰鬥學院的這種等級的學府之中，不僅有著浩如煙海的資料，更有不少珍貴的傳承，如果是表現傑出或者被某些導師看中的話，得到一份優秀的傳承，那麼在距離成為強者的道路上，又將近了許多。

魔法、鬥氣、劍士傳承，無論是哪一種，迪斯特戰鬥學院的師資力量都非常雄厚，因此在大陸無數人的心中，只要踏進了迪斯特戰鬥學院，基本上可以說是前途無憂，風光無限，每一個從迪斯特戰鬥學院畢業的學員，都將會被各方勢力當成人才爭先搶奪，前途可謂是一片光明。

因此，每年各個國家都有無數年輕人，爭破了頭皮，想盡一切辦法鑽進迪斯特戰鬥學院。然而，雖然迪斯特戰鬥學院是一個鍍金的好地方，但是，它的錄取要求，卻也是極為嚴格的：舉一個例子來說，如果想報考鬥氣專業，那必須在十八歲之前，達到斗戰士九級。

嚴格的錄取底線，也將所有天賦不夠的人拒之門外，所以，能夠進入迪斯特戰鬥學院的人，無一不是天賦不錯的年輕人。

「小舞，你應該對自己有信心，沒有魔法和鬥氣天賦，你可以修鍊劍術，說不定將來可以成為一名女劍聖呢！」冰炎的話和母親的話如出一轍。

「那是不可能的，四年……就算我努力，時間也不夠啊。」鳳舞搖搖頭，對自己還真是沒多少信心。

「一定可以的。」

冰炎從懷裡掏出一個墨色的玉佩塞在鳳舞手裡：「拿著，這是我家傳的墨鳳佩，無論修鍊什麼都有幫助，而且佩戴在身上久了，對改善體質也大有裨益。」

家傳……難道這是傳說的定情物？鳳舞臉一熱，堅辭不受。

「拿著！」

冰炎微笑著，拿起鳳舞的手，將墨鳳佩塞進她的手裡，「等到你成為黃金劍聖的那一天，再把它還給我！」

說完，他轉身離開，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回頭對鳳舞道：「我就不去向阿姨告辭了，祝她早日痊癒！」

就在冰炎離開鳳舞家的時候，在稍遠處的一個屋檐下，一個年齡與鳳舞相仿、一身雪白衣裙的女孩盯著鳳舞的背影，雙眼冒著一種叫做『嫉妒』的目光，兩隻拳頭捏得緊緊的。

傍晚的時候，鳳舞劈完柴禾，用一塊粗麻布巾拭去額頭上的汗水，來到屋裡：「媽，這是尼姆嬸嬸送來的肉餅，我熱好了，您慢慢吃。」

「你又要出去？」母親欠起身問道，鳳舞沒注意母親雙頰上那兩團不正常的紅潤。

「是，媽，我會早一些回來的。」

鳳舞跑去拿起弓箭，向母親道別後，輕輕的帶上門……此時，她並不知道這是最後一次看到母親。